“是,元帥!”</br> 帳外傳來應諾聲,緊接著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士兵傳令而去。</br> 軍帳中,對于尚云杰的決策,眾將保持著沉默,但心中多是不解。</br> 被困的唐軍已經窮途末路,而且北蒼關中的援軍,也被引出來了。</br> 這種情況下,直接一舉破敵,擒下被困唐軍主將便是,而后再迅速南進,殺唐軍援兵個措手不及、人仰馬翻,何必再拖延?</br> 在座諸將心中幾乎都是這想法,只是對于尚云杰,他們又敬又怕,不敢反駁。</br> 更何況,他們心中縱使有再多想法,但尚云杰已經下令,他們也沒法開口了。</br> 大帳之中,再次沉寂下來。</br> 尚云杰掃了一眼各大心腹主將:“本帥知道你們心里怎么想的,本帥又何嘗不想殺個痛快!”</br> 言語間,尚云杰滿是殺意的眼神中,劃過一絲哀傷。</br> 眾將聞言,都是猛然想起,尚云杰獨子尚空心喪命大昌之事。</br> 尚云杰這個年紀,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們心里也都不是滋味。</br> “元帥放心,待咱們攻破北蒼關,末將定將莫如之人頭奉上,以告慰空心世子的在天之靈!”</br> 一身形寬厚的主將恨聲說道。</br> 此言一出,其他主將紛紛出言應和:“必殺莫如之!”</br> 尚云杰眉頭顫動,緩緩吐出一口濁氣。</br> “殺她何須攻破北蒼關?</br> 她此時就在被困的那支唐軍里!”</br> “什么?莫如之在那支困軍中?”眾將驚呼。</br> “不然呢?</br> 被困唐軍中,那個一直護著主將、屢屢刺殺我軍將領的灰袍高手會是誰?出手一次兩次或許察覺不出,可是十次甚至更多呢?”</br> 眾將驚疑不定:“元帥,先鋒軍稟報,說那只是一流高手,疑似九境啊,莫如之身為中原五絕之一,可是九境九轉巔峰境,那人怎么會是莫如之呢?”</br> 尚云杰嗤笑一聲:“哼,疑似九境?那等身手,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九境高手。</br> 先鋒軍見識有限,根本分不清上三境,更不知曉九境之秘,在他們眼中,九境高手已是武學盡頭了,所以才會如此稟報。</br> 本帥已派族中高手確認過了,那灰袍高手雖然刻意隱藏,但危機時刻所施展的武學,就是莫如之的成名絕技,拂林十三劍。</br> 元望山中,聲東擊西,她并未突圍返回北蒼關,而是喬裝改扮,留在了那支由龍牙禁衛統帥的唐軍之中。”</br> 尚云杰話音落下,眾將皆驚,片刻之后,主將們都是炸開了鍋。</br> “那還等什么?我現在就去取她頭顱!”</br> “不錯,末將請戰,取她命來!”</br> “……”</br> 不少主將紛紛請戰之際,尚云杰下首左側,一方臉主將開口阻止。</br> “不妥,殺莫如之不急于這一時。</br> 那灰袍人若真是莫如之,與其殺她不如先擒住她。</br> 真按照元帥所說,那這支大唐援軍的目的顯而易見了,不僅是為了援救那支龍牙精銳,更是就是為了莫如之而來。</br> 若是咱們破陣殺了她,那大唐援軍必定回撤了。</br> 元帥好不容易引出唐軍精銳,將他們解決在草原上,才是上策,真讓他們回了北蒼關,那就不好對付了。</br> 咱們只要擒住莫如之,大唐那邊必定投鼠忌器,而且更加進退兩難。</br> 且不論這女人與大唐皇帝的私情,就說她中原江湖盟主的地位,若是大唐皇帝不救她,如何平定中原江湖高手的心?”</br> 尚云杰看向那方臉將軍,眼中帶著贊賞之色。</br> “不錯,廖將軍說的正合本帥心意。”</br> “為將者固然應當勇猛無畏,但更應顧全大局。</br> 莫如之殺的是本帥之子,本帥都沒急著殺她,你們急什么?”</br> 在尚云杰呵斥聲中,大帳中安靜了下來。</br> “只是本帥對那支唐軍,繼續圍困,沒有下沖鋒命令,還有其他考慮。</br> 莫如之武功太高了,一但攻破唐軍防線,她眼看沒了希望,一心突圍再加上那些唐軍拼斷后的話,以她的能耐,這千軍萬馬之中,未必就沒有一線生機。</br> 本帥不想讓她再逃走了,只要這支唐軍被困一日,未破防線,哪怕還有一線生機,她就不會獨自離去。”</br> 尚云杰目光愈發深遠,微微撇頭,望了一眼南方,北蒼關的方向。</br> “再有……</br> 沒摸清那支唐軍之前,不宜貿然開戰。</br> 雖然無論本帥怎么想,能將那十三支斥候全部留下,都只有唐軍依靠兵力優勢,提前布下埋伏這一種可能。</br> 不然解釋不清,為什么提前返回主營稟報的斥候,都回來了。</br> 若是他們真有什么克制我軍騎兵的法子,那這十三個斥候也回不來才對……”</br> 說到最后,尚云杰聲音越來越小,變成了獨自一人的呢喃。</br> 他雖謹慎,但卻不是謹小慎微之人。</br> 可這一次,他冥冥之中,察覺到一股致命危機。</br> 這是為帥幾十年,誕生的戰爭嗅覺,說不清道不明。</br> 又是一番沉思,尚云杰拋開心中雜念,沉聲下令。</br> “在沒有斥候準確消息之前,全軍不得輕舉妄動。</br> 爾等各部,全陣以待,等待本帥軍令!”</br> “是,元帥!”</br> “……”</br> 尚云杰于中軍大帳內,與眾將商談之時。</br> 被魏軍圍困的唐軍之中。</br> 高木一身戰甲已是血跡斑斑,整個人已消瘦一圈,眼窩深陷,他張開已經干裂的嘴唇,費力發聲。</br> “莫盟主,您快走吧,趁現在龍牙衛還有一戰之力。</br> 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