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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楊柳的回話,方錦書看著外面被曬得無精打采的樹葉,沉思起來。
洪自良這個名字她已經(jīng)許久未曾聽見了,衛(wèi)亦馨打他的主意,不用說,一定是因為他手上的那批糧食。
算算時間,再過不久太子就即將奔赴棣州,奉旨救災(zāi)。
這是關(guān)景煥替太子爭取到的一次機會,抑或是說,慶隆帝并不愿廢掉太子,而特別給予的一次機會。
想到慶隆帝,方錦書在心頭微微嘆息。
這樣一個鐵血的帝王,偏偏也有內(nèi)心柔軟的一面。廢太子妃姜氏,以及她留下的子女,一次又一次地,讓慶隆帝打破自己的原則。
假若是齊王犯下這些錯事,等著他的,只會是慶隆帝毫不留情的責罰。
而太子,犯下如此多的錯,遭御史臺在肖太后壽辰那日集體彈劾,竟然只是禁足罰俸而已。若不是昭陽公主舍身設(shè)局,齊王連一個公平的競爭環(huán)境都換不到。
也許,是因為遷陽王謀反身死的原因,慶隆帝對廢太子妃留下來的這最后一個兒子,分外愛惜?
不論如何,世界上的事,原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方錦書拉回翻飛的思緒,將精力集中到眼下的事情中。
衛(wèi)亦馨,這是打算利用這批糧食,加速太子失勢的進程?抑或是想要從中牟利,替齊王鞏固根基?
或許,還有別的可能性。
方錦書相信,衛(wèi)亦馨這番掩人耳目地見洪自良,絕非小事。
沿著這條線索,她在心頭反復(fù)思量,推翻了一個又一個的結(jié)論。到最后,剩下一個唯一的答案,讓方錦書悚然一驚。
是了!
根據(jù)衛(wèi)亦馨對齊王的態(tài)度,她不大可能是替齊王辦事。何況,她一定知道,就算沒有她的存在,齊王也能順利登基。
所以,衛(wèi)亦馨一定是在為她自己做準備。
而太子,不過是她的第一個目標而已。
她,究竟想干什么?!
方錦書只覺得渾身發(fā)涼,不知不覺間,雙拳捏緊骨節(jié)發(fā)白。
不,不行!
就算不知道她的目的,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自己決不允許有改變原有歷史軌跡的事情發(fā)生。
太子奉旨賑災(zāi),途中所出的岔子,不能在這個時候被戳穿。那,原本是在幾年后,導(dǎo)致太子鋌而走險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錦書這次沉思的時間很久,而楊柳則一直安靜地等在一側(cè),連呼吸都很輕微。
她知道,姑娘不同于尋常的大家閨秀。
這幾年來,她得了先生的教導(dǎo),跟在方錦書身邊做事,又在韓娘子跟前打著下手,委實開了不少眼界。
別說是其他官宦千金,就算是公侯之家的貴女,在閨閣中最常提起的話題,無非就是誰的繡活更好,誰得了宮中的褒獎,哪家的男兒更俊俏。
她們最大的煩惱,便是自己的親事。
姑娘們,不會為家族操心,更不會在府外建立起屬于自己的班底人手。
可這些,姑娘統(tǒng)統(tǒng)都不放在心上。方錦書放在他們幾人身上的心思,遠超過對她自己的親事。
楊柳有時在想,若姑娘稍微花些心思在她自己的身上,她的婚事,一定早就定下來了。
這聽上去有些無稽,可她對方錦書就是有這樣的盲目信任。
“楊柳?!苯K于,方錦書輕聲喚她。
“是的,姑娘。”楊柳斂禮。
“兩件事,”方錦書吩咐:“你讓夜塵繼續(xù)盯著端成郡主及洪自良的動靜,找到南郊的糧倉所在。再讓高樓去見一次權(quán)大人,我要見他一面。”
楊柳應(yīng)下。
天氣悶熱,歇了午覺起來,方錦書只覺得薄薄的寢衣都被汗浸得濕透。
芳芷打了一盆溫水進來替她擦洗身子,換上干凈的家常衫子,才覺得干爽了一些。
“姑娘,大太太說了,從今兒起,冰要省著些用?!狈挤铺嶂粋€冰桶進門,將里面散發(fā)著絲絲涼氣的冰夾出來,放在冰盆之內(nèi)。
“知道了?!?br/>
方家不比得那些權(quán)貴之家,在自己府中建有冰窟可以隨時取用。這些冰,都是專門采買回來,供府中的主子們使用。
冰的價格,自然是氣候越熱,就越貴,水漲船高。
這幾年,方家也算有些家底,但畢竟比不得那些老牌世家。
往年正常用冰可以保證,今年的情況特殊,就只能在每日最熱的時候提供了。
方錦書坐到妝臺前,道:“挽個清爽的發(fā)髻就行?!碧鞖庋谉幔诩抑胁幌電y容太過復(fù)雜。
芳芷應(yīng)了,用黃楊木梳將她一頭柔順的長發(fā)梳理后挽起,再用一支紫竹簪子固定住。
正梳妝間,門外小丫鬟稟道:“姑娘,徐家遣人來求見姑娘?!?br/>
“請她去花廳候著。”
算算日子,關(guān)于食坊的股份,徐婉真那邊也該有答復(fù)了。
既是要見客,再這么簡單就有些不合適了。芳芷拿了一件冰羅紋紗罩衣給方錦書穿上,發(fā)髻上加了一柄玳瑁發(fā)梳作為裝飾,為她戴上一對水滴狀青玉耳環(huán)。
徐家遣出的人,方錦書是見過的,正是在徐婉真身邊伺候的桑梓。
見她來了,桑梓忙屈膝見禮:“見過四姑娘?!?br/>
“快起來?!狈藉\書笑著走到鏤空雕花玫瑰椅上坐下,問候道:“你們姑娘可好?”
“回四姑娘的話,我們姑娘安好?!鄙h鞒噬弦环鈺?,芳菲上前接過,交到方錦書手上。
信中所言,果然是關(guān)于食坊入股一事。
徐婉真言辭懇切,講明經(jīng)過商議,徐家十分歡迎方錦書用宅子入股,作價兩成。
這個作價,比方錦書預(yù)期的要高。
那座宅子雖然值錢,卻不能馬上使用。需根據(jù)食坊的具體使用,來做修整翻修,這其中所需花費的銀錢不會少了去。
再說了,方錦書只是出了一座宅子而已,后續(xù)的經(jīng)營還需要耗費心力。
她一個閨閣姑娘,顯然并不合適出面,這一切還要仰仗徐家的經(jīng)營。
“你們姑娘,還有什么話沒有?”方錦書看完了信,問道。
“回四姑娘的話,我們姑娘說,食坊的名字初步定為百草味。”桑梓稟道:“讓婢子問問四姑娘,可有不同意見?”
這個名字,是徐家已經(jīng)商議后定下。
方錦書既然已經(jīng)是食坊的股東,理應(yīng)要征求她的同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