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的手終于在磨了半刻鐘后,得到了自由,正想去解開系在腿上的布帶時,忽聞見身側不遠處有異響。
日光昏暗之處,她瞧見了個模糊的人形輪廓。這才發現原來關押她的隔壁還有個鐵箱。那人同她一樣靠著墻,陷在陰影處,看不清臉。
為了確認出人,沈芝索性干咳了兩聲,目光所及處人影微動。然而,才動了兩三下,又靜靜地靠著不動了。
沈芝欲開口低聲詢問,不料忽有有陣鞭風掃過來。她抬眼一看,不知何時守門的已經走進來,立在她不遠處。一副好笑的表情望著她,像是在看自家關在籠子中的牲畜一般。
“你想干什么?”
沈芝無視他揚起鞭子趾高氣昂的模樣,別開頭懶得回答。
呵,若是教她知曉將她帶來這處的人是誰,此仇非報不可。她見識過許多凌辱人的方式,獨獨沒有見過這種。
很不幸,她還遇上了并且被人如此對待。
一間破爛不堪的房子里,置了五六個鐵柵欄做的箱子,一人高。倘若去見識過春獵的人,便知曉了。這明顯是特地弄來關牲口的,現在竟然關了人。兩個活人。
沈芝被對方輕蔑的眼神瞧著,心中分外不舒暢,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又一鞭子甩過來,打在鐵箱上,發出“啪”的震響,不過沒有落到她身上。想來,負責守著她的這人沒有幕后那人的命令,是不敢對她動手的。
“你再瞪我一眼,叫你好看。”男人如是威脅道。
“呵呵……”沈芝輕笑著,嘲諷之意盡數顯露,“我說看你堂堂七尺男兒,對著我個女人家嚷嚷威脅,有什么意思?”
“你!”
“說到底,還不是因著我是你們主子欽定沒有他的命令不得動的人。事實上,你一鞭子都不敢甩上來。所以也只能在我面前甩甩鞭子,逞逞威風罷。”
男人聽了雙目圓睜,見著沈芝說中了他的心思,氣急敗壞。使著鞭子指了指她,大步邁了出去。
沈芝伸手迅速解開腳上布帶,挪至靠近另一鐵箱的那側,雙手握著鐵欄,以極低的聲音問道:“喂,你怎么樣了?”
那人身子動了動,掙扎片刻終究沒有湊過來。不知道是因為身受重傷還是因為純屬不愿搭理沈芝。
她盯著陰影處的人,微弱的光不足以讓她分辨出那人究竟是男是女。應當是在她之前來到這里的人,空氣里彌漫過來的濃重鐵銹血腥味,是受傷了嗎?
都動彈不得了,她猜想看來定然挨了不少刑。
從設計出這樣的鐵箱囚禁人,沈芝就能猜到幕后人心腸之惡毒。加之守衛對他的畏懼,大概是個厲害角色。
這樣的人,抓過來囚禁的要么是對其有大仇的,要么是想從其身上掏出機密要事的。
沈芝沒法得知這是何處,遂也不敢輕舉妄動出去打草驚蛇。只得又拾起地上的布帶,把雙腿送送綁上。
“沈芝!”身后一道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響起。
她連忙轉頭,憑著直覺:“淑姑?你是淑姑?”
“嗯,是我。”語氣里滿是虛弱。
沈芝只覺脊背上爬起細小的疙瘩微粒,而后喉頭哽咽,雙眼一熱,眼淚幾乎要止不住地砸出眼眶。她隱隱覺察到淑姑經受到的遭遇,又不敢問出口。
“你還好嗎?”憋了半天,才問出這句。
淑姑輕輕笑笑,沒有回答。
“你怎么被抓到這里來了?是不是……”
“不,你別自責,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場,與你無關。是我沒有聽你的勸。”
沈芝搖搖頭,眼淚在這一刻噼里啪啦掉落下來。
“是他嗎?”
“是。”
其實沈芝早就猜過,關于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傅業,卻一直無法確認。畢竟給了他天大的膽子,他應該也不敢從皇后手里搶人的。
現下看來,到底是小瞧他了。
淑姑簡單的“是”字,證實了沈芝不確切的猜想。
“咳咳……咳咳……”淑姑猛烈的咳嗽聲,喚回了沈芝的思緒,她極為焦急不安:“淑姑,你如何了?”
“還好。你別擔心我。當務之急,咳咳……”
“當務之急是要……咳咳……”
沈芝忍著哭腔,裝得鎮定的模樣:“你別說了,我知道。”她邊說邊點頭,連落在唇邊的眼淚都是苦的。??Qúbu.net
聞言,淑姑輕輕地嘆了口氣:“那就好。”之后,再也沒有聲響。
沈芝看到那個身影靠著墻沒有動靜后,心內悲傷溢上頭。她咬著唇,竭力抑制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淑姑是她帶進傅府的,變成現在的樣子,說到底還是因為她。
過了晌午后,頭頂木窗透進來的日頭漸漸西斜,屋內較之前暗了些。
沈芝正閉眸假寐,冷不丁聽見門口細碎腳步聲傳來:“人怎么樣了?死了沒?”
是一聲極低的男聲。
“回主子,在里頭好好兒地待著呢。”
“好,帶去另一個房間,我要好好問問。”
顯然他們口里討論要帶出去的人不是她。沈芝轉頭盯著沒在陰影處的淑姑,心不自覺高高懸起。
果然,不久一前一后進來兩個男人,均是一臉兇相。走在前面的男人,到淑姑鐵箱前,還不耐煩地踢了一腳:“死了么?沒死趕緊自己爬過來,可別讓我們哥兩個親自動手抓你出來。”
“你們究竟意欲何為?”淑姑忽而尖聲問道。
沈芝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她從何處來的力氣,先前同她說話時分明連動一下都沒有精氣神。
然而,吼完那一聲,淑姑似乎被抽盡了全身力氣。
兩個男人見她不動,相互點了點頭,略站在后面的人立即轉身去了別處。
少頃,人去而復返。手里多了個竹簍。
“可是要它來伺候你,才肯出來?”
嗯?沈芝不著痕跡打量了片刻,也不知竹簍里頭裝了什么東西。
但是,她卻驚訝地發現:淑姑聽完話后,身子抖了幾下,掙扎著支起身子爬向鐵門。
兩個男人猥瑣而夸張的聲音傳了過來,沈芝不悅皺起眉頭。說起來,一直一起她似乎都沒怎么讓傅業吃過什么大苦頭,無非就是壞了他的計劃,無礙他吞下傅家家業。
以前,是她過于思慮不周了。
“這玩意我還放回去嗎?”
“放啊。不然呢?”
兩個男人的話依然在鐵箱外頭響起。
“真是不憋得慌。不是白讓我們小黑過來了,怎么著也得……”
“得出去溜溜是不?”
兩人嘿嘿笑起來,沈芝看見持著竹簍的男人,將竹簍放置在鐵箱頂。而后打開了蓋子。
她只見著竹簍口出現了個小小的頭,接著爬出一條吐著信子的蛇。
沈芝瞪大了眼,瞧著它緣鐵欄而下,最后沒在了陰暗里。
“你們!”
其中一個男人轉頭:“我們怎么了?”
沈芝的下一句話還在口中,只聽得淑姑滿地打滾,凄厲地叫喚著:“啊!不要,有東西,有東西……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錯了。”
兩個男人不為所動,繼續立原處環抱著雙手,如觀看一出好戲般,無視淑姑的慘叫與求饒。
沈芝幾乎忍不住被綁住的偽裝,沖過去查探淑姑的情況了。
“她不是已經求饒了么?你們怎的還將蛇放進去。”
“你自身都難保,還管別人?”那人不客氣地嗆了她一句。
沈芝內心惱怒,卻不能表現出來,只好沉下心想對策。
“若是教你們主子知曉二位動用私刑,不知道下場會如何呢?”
“呵,她?主子可不管。”說著,男人一把揪著爬到鐵門邊的淑姑,扯著她的頭發示意,“瞧瞧,她這副樣子,俱是我們兄弟二人的杰作。”
沈芝抿唇搖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了滿臉。眼里皆是驚懼,淑姑渾身上下的衣衫,血跡斑斑,一看便知道受了怎樣一番遭遇。
她到底在這里呆了多久,又是因為什么?
她統統不知曉。
“此仇沈芝記下了。他日定當回敬。”
“喲呵。”兩人似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話,忍不住捧腹大笑,“大哥,這個女人落到主子手里,竟然還想逃出去?”
“是啊,這些年,我就沒瞧見逃出去的。真是說話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本事。”
“哼,若不是為了等夫人才留下你一條命,你以為現下還能在此和我們說話么?怎么地你那雙眼是無法再瞪人了。”
“大哥,她還瞪咱們。”其中一個男人說道,語氣相當不滿,“臉都被打得腫成這樣,氣性還這么高,難怪主子恨她。”
“別跟她廢話。反正再過幾日,她的下場此這個女人的還慘。到時候看她還有沒有今日的囂張氣焰。”
沈芝垂下頭不再跟他們搭話。
立在屋外的傅業,將三人的動作盡收眼底,不得不說他對于沈氏的佩服。她僅僅只是一句話,便把他手底下這兩個蠢貨耍得團團轉,甚至連日后的計劃和留下她命的原因紛紛交代出來。
以前沒能早些發現她的能力,真是自己大意了。
索性現在好了,人他也從宮里那邊搶了過來,在他手里害怕對付不了么?捏死她沈氏就跟踩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只不過倘若送她痛痛快快上路,如此一來他心中那團氣怎么也消不去。
還是需得慢慢來。
這日,傅業出門后,傅府迎來了個人。
是個傅家上下皆熟識之人。
丫鬟慌慌張張跑去玉香屋子:“夫人,二……二爺來了……來了……”
“二爺?”玉香停下手中女紅,滿腹疑惑:老爺曾經說過了,二爺去江陵后早就喪命了,怎么可能又出現了呢?
遂站起身:“來,快些扶我過去瞧瞧。”
玉香心內既忐忑又充滿不解。
一段路程,來到正廳。
腳還沒踏進去,光站在門口處便瞧見了那道欣長的身影,一如往昔。
不是傅青宓又是誰?
不是說好喪命了么?玉香心道:二爺回來了。那她的身份,與傅業現下的關系不就要被公布了么?不成,她要阻止這一切。
“此人是誰?誰讓你們隨便放人進來的?”
傅青宓轉過身,眉眼間含著淡淡憂思:“是我。”
玉香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愣在原處,緩了緩才勉強笑著道:“倒是長得和二爺一致,可有我們二爺的信物?”
“放肆!我連自己家都不能回肯定?這宅子的地契可還在我手頭上呢!”
玉香臉色變了變,笑呵呵上前拉著傅青衣袖,解釋道:“二爺勿怪。謝天謝地,您終于回來了。您不知道,實在是您不在的這段日子,出了好些冒充您的人。遂以我們才這般草木皆兵。”
傅青宓冷漠撤出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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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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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