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封鄞及時派人去支援,傅青宓等一行人方才平安返京。
而那在山埂上放置滾石扔下來的人,據查甚是熟悉那一帶地形,察覺京中來了人,紛紛聞風而動,逃得無影無蹤。
傅青宓差了幾個下屬去調查,撲了空,只余下地上被雨水沖刷得凌亂的足跡。
回了相國府,傅青宓并未直接去海棠院,而是住進了書房。
沈芝雖然不曾說些什么,到底多少有點在意。自他南下之后,她便命人在相國府離淑姑不遠處收拾了間院子出來,讓姐姐住進去了。
想著等他回來,就不必再去書房宿那般窄小的床榻。
不料他連個回來住的意思都沒有。若是教老太君知道了,肯定對自己有看法,覺著是因為她才致使她的寶貝孫兒去住書房。
如此不就冤枉死她了么?
可萬一是因為他還不知道姐姐早已搬出了海棠院,方才特地不過來給她添堵呢?
這樣想著,沈芝心內不由得涌上一股感動歉疚。
于是,沈芝欲差碧雪去書房問候一聲。轉念覺得不夠誠意,遂決定自己親自過去。如此方可表達出她的意思。
碧雪半是糾結半是心疼,忍不住開口:“小姐,不如由婢子代勞罷,您看您這眼睛不方便,且還出去忙碌了大半天,婢子擔心您身子。”
“沒甚么大礙的。碧雪,一會務必不能提起我變成這樣的原因。”
“喏……”碧雪瞧了沈芝蒙在眼睛上的白紗,不情不愿地應下了。
“走吧。”
沈芝伸出手,碧雪立即知其意上前扶住,兩人一齊朝書房方向走去。
碧雪情不自禁笑著打趣:“將來小姐老了的時候,婢子也要這樣伺候您。”
“你這丫頭,不嫁人了么?”
碧雪不假思索:“不嫁,婢子要永遠跟著小姐。”
“那我可舍不得,留你在我身邊一輩子。歲月匆匆,不想你只跟著我倉促走完一生,徒留遺憾。”
說罷,沈芝想起前世短暫的年華,長嘆了口氣。重來一次這種事情,多難得,可變故卻一點都不比那時少。接踵而來的意外加害,讓她手足無措。
未進書房,倒先聽到里面傳來的聲音。
低低啜泣,聽起來極為悲傷了。是安康,他哭什么?沈芝與碧雪皆是一陣愕然。
碧雪高喊了聲:“二奶奶到。”
這方話音剛落,里面聲音便止住了。書房門迅速被打開,開門的正是安康。此時他紅著眼極快掃了眼門外兩人,趕忙低頭看向地上。
“二奶奶,二爺現已歇下了。不如改明兒再過來?”
“嗯?”沈芝暗自疑惑。夜還未深,怎的就歇下了?難道當真是路途過于遙遠,舟車勞頓,所以便早早歇下了么?
過了會,安康偷偷摸摸抬頭瞧了沈芝一眼,整個人呆愣住。
“二奶奶,您的眼睛?”
“哦,不小心進了些東西,估摸得三五日方可視物。”
安康一顆心懸得緊緊的,聽到話緩緩松了些。
“二奶奶早些回去歇著吧。”
沈芝點點頭,心道傅青宓既然睡了下,那便明日再過來暗示他搬回去吧。不然一直住著書房,教老太君知道了定是要大發雷霆。
沈芝剛轉身,耳朵里突然聽到書房里間傳來的輕微咳嗽聲,心下暗暗起了疑。加之適才安康的哭泣,放不下心。
而后旋身過來,在安康一臉驚恐疑惑的目光中,抬腳抵住了正要關上的門。
“二爺既然歇下了,按理不該前去打擾。然我眼睛不方便,過來趟書房亦是不易。怎么也得見上一面。”
說罷,沈芝強行進了門,碧雪扶著她一步步走進里間。
傅青宓正倚著枕頭臥靠在床榻之上,邊上點了好些照明的燭燈,晃得一室通明。淑姑在邊上,進來了人也未曾分神抬頭,低垂著腦袋替他仔細處理左手腕上的傷。
碧雪瞧著自家姑爺,蒼白的臉如紙片一般,閉眼休憩的模樣,看起來毫無生氣,驚詫之于多了些焦心。
“碧雪,可是到了?見著二爺了么?”
聞言傅青宓已經睜開雙眼,沈芝在門外說的話一字不落落入他的耳里。他微微蹙起眉頭,直直盯著沈芝看了許久。
他出門半個月,怎的又生了事?多想立刻開口回她一句:芝芝,我回了。但他不能,不能教她擔心,更不能教府里其他人知曉自己負傷的消息。???.??Qúbu.net
傅青宓一張臉在燭光里晦暗不明,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陰影里。不多會眸子轉向碧雪,凌厲的眼神里透露出提點之意。
碧雪視線移過那只左手,呼吸幾乎停滯。少頃,深吸一口氣平靜下情緒,壓低了聲音應和沈芝。
“見著了。二爺業已歇下。”不管是出于對二爺命令的忌憚,還是要為她家小姐著想,碧雪都選擇了把傅青宓身受重傷的消息隱瞞下去。
要是沈芝知道了,那勢必這整晚都不得安寧了。先前眼睛就受了傷,倘若太醫囑托,得不到休息,出了事可得不償失。
沈芝半信半疑,復又命道:“扶我過去,我摸一下。”
碧雪猶豫不決,忽而急中生智,附到沈芝耳旁:“小姐,二爺勞累過度,好不容易睡下,我們別去叨擾了吧?”
聽完,沈芝覺得有幾分理。罷了,依舊三兩日便可見到了,應當是不妨事的。只要他身子還好,就行。
“回吧。”
此話一出,屋內的人才紛紛松了口氣。
那幾不可聞的舒氣聲,到底被沈芝聽了去。剛邁出書房門,沈芝便開口問道:“碧雪,你需得如實告知我,二爺到底情況如何?”
碧雪扶著沈芝的手緊了幾分,佯作語氣輕快,斬釘截鐵:“小姐,您呀,老愛多想。二爺無事,婢子瞧著他的睡顏呀,安穩得很。”
“是么?”沈芝大抵猜到了,定是不太樂觀的。碧雪向來撒謊之時,語氣里縱使夾雜著這般輕快的類似打趣的音,到底與打趣不同。
“是呀,小姐。”
沈芝心想:罷了,她如今眼睛有恙,他們有心瞞她,她又能如何?一切皆只能等待她恢復了再做打算。
忽然,沈芝想起自己手頭上來扣了駕車的馬夫,決計明日帶到自己院里,好生審問一番。
翌日,沈芝不慌不忙用完早飯,差人去將嬸娘余氏請過來,說是有府內事務請教。
余氏與傅業一合計,宓哥兒不是尚在病中,危在旦夕,她不去伺候著,倒來尋他們的麻煩。兩人不明沈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思前想后余氏揣著顆惴惴不安的心,來到了海棠院。
剛進門,哭喪著說:“侄媳啊,宓哥兒沒事吧?嬸娘聽說他受了重傷。”
沈芝聞話,唇邊淺笑凝滯。她昨夜假定的猜想,在余氏的話里得到了證實。
碧雪心知小姐怕是知道了,慌了神。倒茶的手不自覺一抖,撒了些出去。
“嬸娘請坐。侄媳還不曾聽說夫君重傷一事,怎的嬸娘就知曉了?消息倒是好生靈通,身為妻子的我,都沒嬸娘這般迅達。”
余氏訕訕遞了個笑,假裝鎮定端起茶水,送至嘴邊。
“唉,書房伺候的下人,真是太過膽大包天、陽奉陰違。發覺了事情竟然不來稟報我,反而去煩擾嬸娘您老人家。”
話外之意,我身為當家主母,出了事卻不來稟報我,這不是沒把我放在眼里么?
“過幾日侄媳眼睛恢復了,定要教訓這幫膽大的奴才一番,通通趕出府去。”說罷,沈芝話音一轉。
“說道膽大,侄媳想到另一事。不知嬸娘可知曉:府里奴才透露主子行蹤一事,該如何判罰呀?”
余氏一口茶水在嘴里,聽聞此話之時,被猛烈嗆了一下。
沈芝裝作擔心的樣子,站起身要去替余氏拍拍順順氣,故意帶倒了碧雪剛端上來的一壺滾燙茶水。
這茶水亦正好撒至余氏身上。當下一燙,余氏禁不住失聲驚呼:“唉喲,燙死妾身了。沈芝你……”
話頭急急停住,余氏咬咬牙,收回伸出去要推開沈芝的手,忍下了。
余氏胡亂扯起腿上的襖裙,抖了抖。
沈芝憑空到處摸了摸,忙道:“嬸娘怎的尖叫了?是不是侄媳做了錯事?”
碧雪在邊上捂著嘴,掩下暗爽的笑意。焦慮萬分上前,扶著自家小姐坐回原處:“小姐呀,您闖下大禍啦。您眼睛不方便,就別到處走動啦。三夫人被您帶倒了茶水,燙著了。”
“怎么會?”沈芝驚恐著立刻又要站起來。
“我本是一番好心,聽見嬸娘嗆到,想過去替她順順氣,哪曾料到我這該死的眼睛。”
余氏聽著話,氣得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她難道能跟一個看不見的瞎子計較?如此不就顯得她心腸度量小?
“無礙無礙。索性茶水不燙。”余氏和善笑笑。
“那真是太好了。”沈芝放心地跟著干笑了兩聲。
“對了,咱們說回透露主子行蹤的奴才去吧。”話畢,沈芝拍了拍手,“來人,將那車夫帶上來。”
緊接著,一個四肢皆被牢牢綁住的下人,被兩個小廝抬著丟到沈芝面前。
他臉上身上各處,均是受了些傷。為了從他嘴里撬出把傅青宓回來的時間地點透露給誰,沈芝可下了極大的功夫。
余氏見人一驚。
“這是?”
“嬸娘,這便是侄媳告知您的,那個膽大的馬夫。竟敢把侄媳的行蹤透露出去,實在可恨。”
余氏睜著雙眼,久久不能說話。府內下人,是她在管,且這個馬夫沒有將消息告知別人,正是告知了她。
她沒有想到,這么快就讓沈芝發現了。
“望嬸娘替侄媳做主。嬸娘向來處理府內下人違規違矩事宜,不偏不倚。此番也希望嬸娘能為侄媳做主。”
末了,又掩面嚶嚶說道:“侄媳這雙眼,便是因為他,方才……”
那車夫聽見,渾身一震,猛地掙扎。可嘆他嘴里塞了東西,無法言語。
余氏闔了下眼,頭疼地勸道:“不如容嬸娘好好去查探之后,再做定奪?”
沈芝這一招使得真是妙,借她的手懲罰這馬夫,告知府里受她差遣的人一個訊息:想為三老爺做事,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福氣享事成之后的福了。
“啊?”余氏模棱兩可的話,讓沈芝情緒有些激動。
“嬸娘是覺得侄媳冤枉于他?自家人竟比不過一個下人?嬸娘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詢問太子殿下。當日在公主府,眾人皆是有目共睹的。”
最后,沈芝干脆搬出老太君,說是如果無法抉擇,可去老太君那兒評評理。余氏面對沈芝步步緊逼無奈下了令,將馬夫杖斃。
害主人受傷,此等惡奴是該杖斃的。
沈芝目的達成,微笑著送走了余氏。拇指捻著食指揉了揉,剛剛推倒那壺茶水之時,可是把兩指燙得不清,只怕都紅了。
她剛給傅業夫婦送上這份大禮,估計應該會消停幾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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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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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