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她愣了兩秒，緊接著，無數個她，同時出現在幻境的每一個角落。
    這不是分身術，而是讓自己同時處于所有空間，每一個她，都是真實的自己。而每一個她，又不是真實的自己。殺掉一個空間的她，另外一個空間的她還存在。會對她日后的路產生影響，卻決不至死。
    “怪物……”領域的某一處，魚腸長嘆了一口氣道。
    徐陽逸半蹲在一棵樹上，嗜血地舔了舔嘴唇：“殺了這種怪物，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
    魚腸沉默了片刻，苦笑道：“你殺不了她……”
    “她的領域……真的是無敵的……近乎不死的存在……”
    “我知道。”徐陽逸手指輕輕從魚腸上拂過，能感覺到對方對于擊破神則這件事，清淡語氣下的狂熱，劍身都在嗡鳴不已：“但是，我要讓她知道，挑釁另一個符箓持有者，必須付出的代價。”
    “而且，我的領域現在只處于理念，這么好的磨刀石，可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同一時間，蘇星瑤已經完成了第三次偵測。
    仍然沒有！
    不僅僅是陣眼找不到，而且對方的靈氣都找不到！
    這絕不可能！
    她已經同時身處于每一個地方，就算碰都能碰到徐陽逸了，卻根本找不到，仿佛徐陽逸自己消失在了自己的領域之中！
    “吞噬符箓。”她輕輕抿了抿朱唇，心中一抹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同時，深深感覺到一雙眼睛死死盯住她的要害，放眼看去，卻了無蹤跡。
    這是捕獵。
    而她……居然是獵物？
    她忽然覺得有些荒唐，這個不歸界的飛升者……居然在拿她試刀！用一個空間神則的擁有者來測試自己的領域完整度！
    喪心病狂！
    “七大符箓，只要明悟了怎么用，一旦開啟了這個頭，持有者就會真正明白它的用法。”她忽然開了口，用徐陽逸意想不到的話說道：“符箓的作用只有一種，但是用法千變萬化。就算是七大符箓，握在不懂的人手中，也只是凡品。只有在我們這樣的天驕手中，才是真正的仙器。”
    “看樣子，你生死之間大徹大悟，明白了這一層，隨后立刻嘗試了別的用法，而且很成功。”
    說話的同時，她的目光看似平靜，卻如同繃緊的弦，掃蕩四周：“出來吧。”
    “我已經看到你了。”
    一聲嗤笑傳來，前方徐陽逸的聲音響起：“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一個符箓持有者？”
    下一秒，無窮星辰之劍沒有任何時間就出現在了話音發出之處，然而，只聽到一聲悶響，一棵參天大樹轟然倒塌。
    不在？
    蘇星瑤皺眉收回手，就在同時，猛然轉身。一股強烈的殺意瞬間籠罩她的后心。毫無猶豫，護體靈光罩立刻爆發。
    然而，第一，遲了。
    第二，徐陽逸猜的沒錯，作為空間神則的持有者，防御法寶根本不需要，神通也不需要，只需要一層最普通的防護即可。當她看到，就會抹消。
    所以……面對體修的悍然一擊，貼身爆發，她根本來不及，也擋不住！
    轟！！！體修的強大靈力貼著她的后心全面爆發，金光璀璨，四面八方樹木齊齊低伏。恐怖的風壓吹動八荒六合。這一擊，徐陽逸同樣沒有留手。
    終于有觸碰到她本體的機會了……
    終于可以在如此重壓下打碎這張冷漠的臉……
    怎會留手！
    之前自己的傷，那名為試探，實為殺招的獨特“打招呼”的方式，怎么可能留手！
    “轟隆隆！”蘇星瑤的身體如同炮彈一樣直飛出去，沿途無數古樹轟隆倒地，一道道白色的氣息從斷裂之處悄然融入空中。
    “謝謝啊。”徐陽逸的下一句話這才幽然響起。
    嘩啦啦……八百米外，蘇星瑤咬牙站起，但是剛剛站直，立刻一口鮮血噴出，七竅之中都隱有血跡，身子歪了歪。竟然猛地半跪在地。
    這就是她的另一個弱點。
    脆弱的防御，雖然這個弱點從未有人觸碰到過。
    徐陽逸是第一個。唯一一個她漫長的生命中，觸碰到她本體的修士。
    “肋骨斷了五根，五臟六腑位移。”徐陽逸吹了聲口哨，聲音突然低沉：“站起來。”
    “剛才你攻出四招，我這僅僅第一招。”
    “你……還沒到可以倒下的時候。”
    放肆！！
    這兩個字，突兀地出現在蘇星瑤心頭。這一瞬間，她幾乎感覺到一種叫做情感的東西要從封禁的身體中沖出來。
    她不應該感覺到這些東西的，但是在這一場戰斗中，這個男人卻一次又一次地挑戰了她的禁區，居然讓封禁都有些松動。
    她不知道，現在她的處境，如果是放在別的天驕身上，那種劇烈的屈辱感足以讓對方發狂，道心破裂，人格崩潰。也只有她這里，此刻僅僅出現了放肆兩字。
    腦海中，那一層層的枷鎖居然因為徐陽逸而松動了一分。
    這種特殊的感覺很快消失，她立刻看向了自己被擊飛的地方，但是，更讓她愕然的一幕出現了。
    沒有人……
    沒有人在那里！
    她……仿佛是被無形的空間重擊，但這更不可能！
    “你怎么做到的？這是因為吞噬符箓，你吞噬了什么？”
    沒有回答，一股極強的爆發力從正面沖來，她的瞳孔倏然睜大。
    感覺得到……
    但是看不到！
    空間都沒有波動！
    “空間障壁！！”一聲低喝，無數的空間在她面前交疊，下一秒，她面前所有空間瞬間破碎，化為無數靈光點飄散。然而，就在同時，身后一道更強的靈力爆發！距離如此之近，她已經避無可避！
    “轟！！”一拳，狠狠擊中她的背脊，線條優美的背部頓時整個都往前凸起，一口鮮血如同漫天花雨，天女散花。
    完了……
    她沒有想過，自己輸的如此之快。
    “我吞噬了幻境節點。”拳風透體，她的五臟六腑幾乎破碎，被這一拳強大的力量轟得離地三尺，但緊接著，一道腿鞭刀一樣沖來，轟然巨響，她直接被打飛在空中。
    “還有……吞噬了我自己。”蘇星瑤耳邊仿佛聽到了這句話，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同時，臉上帶著一抹無奈的苦笑。
    沒有展開符箓……就算有神則加身，也不是符箓和領域雙劍合璧的對手。
    她徹底明白了。
    虛靈仙體，來無影去無蹤的攻擊。
    紅線，近乎完美的幻境。
    更重要的是吞噬符箓……它吞噬了任何幻境都會出現的節點，陣眼！
    任何幻境都有節點，一旦這個節點消失，達到完美幻境……
    真正能讓人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真實世界！
    最后，真正讓她都覺得無能為力的是……
    對方還吞噬了自己，讓對方真正成為隱形人！
    殺手的天堂！
    捕獵的國度！
    “輸得不冤……”她意識消失之前，看了一眼下方顯出形體的徐陽逸，閉上了眼睛。
    “第四招。”徐陽逸正要出手，卻感覺到空中蘇星瑤意識已經開始消散。皺了皺眉，停下了這一手。
    近距離，而且是貼身爆發的體修殺招，她能現在還沒有失去意識，已經難能可貴了。
    還有很多話要問對方，他不想要對方死。
    同樣，這是籌碼。生命的籌碼。
    最后一招沒有打出，蘇星瑤疑惑的眼睛陡然在半空中睜開。緊接著，手輕輕一揮，空間倒轉，她已經出現在了地面上。
    “咳……咳咳……”血如泉涌，她捂著胸口咳血了好一會兒，才漠然開口：“為什么停手？”
    “剛才，我可沒有留手。”
    話音未落，一枚金色丹藥已經飛到她面前，她并不避諱，輕輕一吸，就吞了進去。
    精粹的藥力修補著殘破的肉身。閉目打坐中，徐陽逸的聲音這才響起：“我想，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了。”
    蘇星瑤櫻唇微張，幾秒后卻什么都沒說地閉上了。
    心中又有一股奇怪的情緒在翻騰，讓她很想站起來一巴掌甩過去。但是她對這種感情莫名其妙，壓下了不再理會。
    她不明白，這種感覺，叫做屈辱。
    虛空之中沒有日夜，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再一次張開了眼睛。
    “僅僅是為了報復？”她神色已經恢復平靜，偶然冒出的一些奇怪感情再次回到了囚牢，她淡然開口道。
    “不，這是證明。”徐陽逸就盤坐在她的面前，聽到她開口，睜開眼睛徐徐道：“證明有資格結盟，無論是我，還是你。”
    “雖然這個證明的代價是雙方的生命，不過它值這個價碼。”
    蘇星瑤緩緩站起，手輕輕一揮，渾身血污消失不見，容貌清麗絕倫，再次恢復了她冷艷不可方物的神色，幽然看了看四周，緩緩說著：“你很強。”
    “我沒有想到，吞噬符箓會和你的領域如此互補，形成我都破不了的禁區。”
    她目光遙望虛空，幽幽說著：“我說過，只要你能撐下四招，我就以符箓持有者的身份和你結盟。信息共享永遠是結盟的第一步。”
    “所以，我會讓你知道，你真正面對的是什么。你確實很強，但是……還不夠。”
    沉默，許久后，蘇星瑤仿佛下定決心開口道：“我看過……你沒看到的‘真實，’從那里……我揣測到了他們真正的實力。”
    “你我在他們手中，一炷香時間都堅持不了。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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