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回到自己原來那桌的時候,整個人還在恍惚狀態。</br> 本連忙站起來迎上去,跟馬特之前一模一樣地把自己牌往卡西懷里一塞,開口就問:“嘿,你這是怎么了?”</br> “馬特?馬特!”卡西伸手在馬特面前晃了晃,“剛剛那邊發生了什么。”</br> 本也露出了關切的神色。</br> 馬特抬起頭,雙目茫然:“喬茜拿到了一副皇家同花順,贏了可能有四五百萬吧。”</br> “哇噢,那她的運氣真不錯。”本聳聳肩,“可是這和你有什么關系,馬特?”</br> 卡西皺眉,看了一眼手里的牌就直接棄掉,也離開了桌子。</br> 四五百萬聽上去很多,但對于目前片酬動輒兩千萬起跳的喬茜,這實在算不上什么大額輸贏。</br> 本卻忽然捂住自己的臉,表情一言難盡,說:“看看他,當年我迷上那個輟學女孩的時候,我猜就是他現在這副表情。”</br> “噢,不是吧——”卡西也想起來了,大力搖晃馬特的肩膀,“老兄,你剛剛不是只去打個招呼嗎?”</br> 哦對,他過去打了個招呼——但說了什么來著?</br> 馬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龐,茫然的目光重新聚焦,“我決定了,我應該跟薇諾娜徹底結束了。”</br> “什么?”卡西整張臉都皺在一起。</br> “果然。”本的反應就淡定許多了,他甚至把馬特拉到了吧臺邊,點了三杯酒給每個人,“說說吧,只是幾百萬而已,這并不值得你迷上誰。”</br> 他們現在拍一部電影都不止這個價,而且馬特也不是那種為金錢折腰的俗人。</br> “我不知道……”</br> 馬特喝了一口手里加冰的威士忌,目光望著遠處喬茜離開的背影。</br> 忽然間,他想起那一次見面時,喬茜將手臂擱在車窗沿,雪白的下巴抵在那上面,頭發被風輕輕吹起,表情自信昂然馬背上飛揚的長發和有幸被她追逐的風……</br> 接著回到了剛剛的牌局上,她那一副懶洋洋的、慢條斯理的模樣,渾身往外冒著聰明勁兒,讓人目不轉睛。</br> 她連臉上多余的唇印也如此生動迷人,只為她增添了幾分紙醉金迷的氛圍。</br> 仿佛是今晚整個名利場的絕對中心。</br> ——事實上,她也的確是。</br> 每個人的視線都圍繞著她,一群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面露興奮嘴巴不停,唯有喬茜一人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細白的指間把玩翻轉著一枚籌碼,如一副優雅至極、華麗至極的古典油畫。</br> 那一絲微妙的不真實感,正是這一切最奇特的部分。</br> 幾乎沒有男人能抗拒這一款。</br> 因為自負美貌的女人很常見,美麗而強大的女人卻很少見。</br> ——兩點其實毫不沖突,甚至這正是美的來源。</br> 像她這樣的女人,男人并不是不想為她慷慨解囊,而是第一時間打開自己的錢包之后,總擔心拋費太少以至于被她瞧不起。</br> 他們渴望被她征服,或者征服她。</br> 當時站在喬茜身邊的馬特已經不知不覺注視了她的側臉許久,湛藍的眼底水波流轉,迸發出自己還沒察覺到的光亮。</br> 許多沉寂的、被忽略的情緒,悄然蘇醒。</br> 他就像在她的那部獲獎電影里,一點一點窺探到屬于她個人世界的那個幸運兒(希斯.萊杰扮演的角色),在某個瞬間被點燃了心頭的火焰。</br> 猝不及防的滾燙。</br> 過了好一會兒,馬特才對本和卡西說:“跟那些錢沒關系……不,也不完全沒有,至少她將一切玩弄于掌心的樣子真是瀟灑極了。”</br> 大抵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身上都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再加上一點點的復雜、一點點的神秘,就已經是個足以叫人無法抗拒的尤物。</br> 更何況她有的不止是一點點。</br> 馬特所受的的教養注定了他不能欣賞那種壞得徹底、或者沒有任何格調可言的問題少女,對于某些傲慢自大的富家千金和心機深沉的掘金女郎也毫無好感——這也正是他從來都不喜歡本每一任女友的原因之一。</br> 但是另一種混合著邪惡氣質和天才頭腦、永遠從容不迫的尤物,對于馬特這種出身良好、人生順遂的資優生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br> 人類在潛意識里總是具有一定的自毀傾向。</br> 越是禁忌,就越是想要去觸碰;越是危險,也越是想要一探究竟。</br> “你可真是病得不輕。”本一拍腦門,痛苦地說道:“我發誓薇諾娜會殺了你的。分手是一回事,劈腿又是另一回事。”</br> 卡西聳聳肩,滿不在乎:“是的,雖然你們又分手了,但通常你們會在三天內和好。”</br> “但這一次事情不一樣了。”馬特搖搖頭,開始掐自己鼻梁,“我認為我們是時候徹底結束了。這段關系早就不健康了,她很累,我也很累。”</br> 卡西接口說:“可這并不意味著喬茜.霍頓會讓你感到輕松,你知道的,馬特,她連看人的方式都那么傲慢。”</br> 馬特的金色腦袋顯而易見地耷拉下來,垂頭喪氣地附和:“是的,你是對的。但結束一段關系,并不意外著要馬上開始下一段關系……另外,我覺得她看人的方式很性感。”</br> 聞言,本和卡西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br> ‘他來真的嗎?’</br> ‘我看不是。就是沒被女人拒絕過而已。’</br> ‘那怎么吧?’</br> ‘放心,看我的。’</br> 這時身高傲人的本突然張卡雙臂,摟過馬特和卡西的肩,讓他們的三顆腦袋湊在一起。</br> “管它是傲慢還是性感——”本興致勃勃,“聽著,伙計們,我有個好主意!”</br> 馬特看了他一眼:“我發誓那一定很糟糕。”</br> 卡西笑了起來,說:“噢,馬特,聽聽他想說什么吧。”</br> “好吧,少數服從多數。”馬特只好聳肩。</br> “讓我們打個賭,怎么樣?”本勾了勾嘴角,“就賭,馬特多久能拿下喬茜.霍頓,這里是五千美金。我賭一周以內。”</br> 卡西來了點興趣,把籌碼放了上去:“我們幫忙,三天足夠了!”</br> “說實話,這真的很糟糕。”馬特無奈地說,“聽著,本,我不太想玩……”</br> “這可由不得你,少數服從多數!”本說,“而且這難道不是正如你的意?我們給了你一個皆大歡喜的理由,你不需要特意結束和薇諾娜的那段關系,也可以試試喬茜.霍頓值不值得讓你神魂顛倒,不是么?”</br> 馬特顯而易見的遲疑著,但沒能堅定拒絕本壓制住自己的掙扎、卡西從他口袋里掏出來籌碼,幫他本人下注為期一個月內。</br> 波士頓三人組總是要齊齊整整——</br> 所以,賭約成立!</br> 另一邊,喬茜和她的紅粉軍團按時碰頭,半點沒提她在幾分鐘前的戰績,一行人直接殺到了上演澳洲猛男秀的劇場里。</br> 澳洲猛男秀,顧名思義就是一群澳洲猛男大跳熱舞,整個秀嗨到爆炸。</br> 布置宛如酒吧的場地完全是爆滿的,絕大多數觀眾都被現場氣氛感染到瘋狂,有的甚至跳到桌子上尖叫,倒是很少人會去特意關注身邊的其它觀眾了。</br> 大秀的集體舞環節過后,每個猛男開始下到觀眾場里挑選心儀的觀眾上臺一對一表演,這讓周圍的尖叫聲又拔高了好幾個分貝。</br> 史黛西毫無意外被一個猛男選中,因為喬茜早就讓人跟澳洲猛男秀的巡演經理交涉過,除了一對一表演之外,還會有一組猛男在結束后去凱撒宮的別墅,絕對給她一個畢生難忘的婚前派對。</br> 美國就是這點很方便。</br> 大部分情況下,有錢就是這么無所不能,也能夠讓人幸福感爆棚。</br> 彪悍的史黛西和猛男來了一段貼身辣舞,最后一臉興奮激動地跳下了臺,發誓今晚不洗手了。</br> 之后有個猛男選了一個可愛的老奶奶上臺,使出渾身解數釋放挑逗,誰知道老奶奶比年輕人玩得更嗨,直接上手摸了好幾把胸肌腹肌,還把一把美金塞進對方唯一一條牛仔褲的褲腰帶里,讓全場氣氛達到了**。</br> 一個半小時的表演很快結束,一行人卻仍然意猶未盡,轉戰到拉斯維加斯大道上最熱門的夜店繼續尋歡作樂。</br> 準新娘史黛西玩得很瘋,她的那些閨蜜也不遑多讓,布萊特妮就沒那么狂野了,幾杯酒下肚才開始進入狀態。</br> 倒是凱莉讓自己的老板刮目相看。</br> 平日里十項全能的助理小姐今晚特意整了一套煙熏妝和豹紋小短裙,跟舞池里的某個不知名小帥哥正跳著舞,整個人的狀態也非常嗨。</br> 只有喬茜本人,表情冷淡倚著夜店二樓VIP區的欄桿,好像游離在這場狂歡之外。</br> 狂蜂浪蝶全被她形影不離的保鏢打發走,除了同樣在VIP區玩耍的某些名人明星,或者點頭之交的電影人陸陸續續過來打了個招呼。</br> 比如現在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妮可.艾普頓,圣女合唱團的成員,打完招呼之后卻磨磨蹭蹭不肯走,一臉的欲言又止。</br> “有事說事吧,姑娘。”喬茜開口。</br> 妮可.艾普頓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喬茜一眼,開始了自己的試探,“好吧,喬茜,我聽我的經紀人說,你的電影公司將制作一部以芭蕾和街舞為主題的青春片?”</br> 喬茜唇邊含著淡淡的笑意,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是有這么一回事。如果你有興趣拍電影的話,可以通過你的經紀人聯系參加試鏡。”</br> 言下之意就是不會給她多余的優待了。</br> 不過妮可.艾普頓也沒有任何失望,因為她很清楚她們之間沒什么交情,一開始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br> 她忍不住湊近了一些,兩只柔媚的大眼睛望向喬茜,說道:“是的,我想演電影。而且我可以為此做任何事。”</br> 這個年輕漂亮的金發女郎在“任何事”這個詞上加了個重音,帶來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但她的大膽在于,輕輕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繼續說:“如果你希望,今晚可以把我帶回你的房間。”</br> 喬茜輕嗤了一聲,挑眉問:“這就是你所謂的,‘任何事’?”</br> “只是其中之一。”妮可.艾普頓的神情非常坦蕩,“你想要我干什么。我都行。”m.w.com,請牢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