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經紀人到了片場,第一時間就湊到監視器前的艾米.海克林那里去，語氣十分討好地說：“抱歉艾米，路上堵車了,你知道的,洛杉磯的交通總是那樣。”</br> 艾米把注意力從監視器畫面上移開，態度不冷不熱，說：“這沒什么,斯潘塞，剛好你可以把你的人領走。”</br> “艾米，這只是小事。”斯潘塞仿佛沒聽懂那樣笑了笑,還對導演助理說：“嘿,小伙子,你叫湯姆是吧,給我一把椅子,我要和我的好朋友聊一聊。”</br> 導演助理求助地看了艾米一眼，艾米沖他點了點頭。</br> 斯潘塞于是坐了下來。</br> 他開口道：“我承認，艾米,這次確實史黛西做得過火了,我們會負責賠償劇組的損失。”</br> “損失？這是錢的問題么，斯潘塞？”艾米冷笑,“上一次我就警告過你的女孩不許挑事，可是她怎么做？她把我這個導演視若無物！這是在挑釁！”</br> “嘿,嘿,放輕松，艾米，我想這是個誤會。”斯潘塞連忙說。</br> 然而艾米卻步步緊逼，冷哼一聲道：“沒有誤會！我不需要把個人好惡帶入劇組拍攝的演員,這太不專業了！”</br> 斯潘塞看她態度十分強硬，不免有些頭大。</br> 他瞅著艾米的臉色，“我覺得一切都可以商量，史黛西只是一下子鬧脾氣，我保證她下一次不會這樣。再說了，不看在我的面子，你總得想想考斯比先生……”</br> “所以呢？”艾米大聲打斷斯潘塞，指著不遠處十分尷尬的史黛西，用嚴厲的口吻說：“我的劇組是需要一個黑人女孩，但并不是一定需要你的女孩！”</br> “OK，OK，艾米。”斯潘塞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我明白了，艾米，既然你肯叫我過來，就表示事情有的談。那么，直接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們別兜圈子了，怎么樣？”</br> 十五分鐘后，史黛西.達什被她的經紀人壓著，垂頭喪氣地走到了喬茜面前。</br> “我很抱歉，霍頓小姐。”這個一開始趾高氣昂的女孩兒說道：“我不該不小心撞壞了你的車，后續的維修我都會承擔，還會補償你一筆折舊費。”</br> 喬茜還算滿意史黛西這一次的態度，剛想見好就收，就聽到史黛西的經紀人開口了。</br> 這位先生隨口附和道：“嘿，小姑娘，回去我會好好教訓她的，所以這一次就到這里了，休戰對大家都好。”</br> 喬茜有點明白史黛西.達什不討人喜歡的地方，是從哪里學到的了。</br> 她露出一個假笑，語氣涼薄地告訴他們：“別回去了，就在這里教訓吧，我蠻期待的。”</br> 斯潘塞顯而易見地愣住了，大概是沒有想過面前的金發甜妞一開口就噎死人，偏偏聽上去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對勁。</br> 而史黛西吃過了兩次虧，現在終于學乖了。</br> 為了不失去這個角色，史黛西非常用力地扯了一下自己的經紀人，臉上堆出一個幾乎看不出勉強的笑容，說：“我們真的知道錯了，絕對沒有下一次了，好嗎？”</br> 相較而言，她的口吻可以說是謙卑了。</br> 喬茜這才收了假笑，擺擺手說：“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br> 很多時候，人之所以會懺悔，并不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而是因為感受到了懲罰的后果，是自己無法承受的。</br> 但喬茜并不在意是否凈化了對方的心靈，她只是希望自己主演的第一部電影能夠順順利利出現在大銀幕上，而不是不斷有人干擾拍攝進程。</br> 艾米.海克林走過來沒頭沒尾地問：“滿意了？”</br> “啊，還可以吧。”喬茜懶洋洋地回答。</br> 她彎了彎嘴角，倒沒有想過艾米會看不出她在搞事，只是沒有想到艾米這么配合，親自下場替她出了氣。</br> 艾米拿劇本卷成筒狀，輕輕敲了敲喬茜的腦袋瓜子。</br> “Ouch——”喬茜配合地捂著腦門叫喚，“疼疼疼疼！”</br> “你是怎么回事，小混蛋？不是說好了不搞事么。”艾米搖搖頭，眼神里帶上了一點兒失望。</br> 這點兒失望顯然有些灼傷了喬茜。</br> 她不禁回想起了與艾米認識之后發生的一切，臉上的表情就沒辦法再作怪，手也捏著自己的衣角揉來揉去。</br> 喬茜嘟嚷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受不了有人想對我使壞，我寧愿自己先出手摁死對方。抱歉，艾米。”</br> 是啊，原本她也不是那么熱衷于撕x的人啊。</br> 可是每一次都有麻煩找上門。</br> 喬茜的聲音跟著腦袋一起低落了下來。</br> 艾米嘆口氣，忍不住抬手拿劇本輕輕敲了敲她的發旋，然后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說：“差不多就行了，過來看看你的鏡頭，沒問題就先收工吃飯，下午還有你和保羅的戲份。”</br> 喬茜頓時恢復了笑嘻嘻的模樣，親親熱熱地挽住了艾米的手臂，還問：“告訴我吧艾米，我今天的表現是不是好了點兒？唔，反正我自我感覺沒那么糟糕。”</br> “還行吧。以后給我好好演戲，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有人欺負你就直接告訴我，小姑娘......”</br> 沒有人憋著壞，劇組的工作氛圍頓時變得輕松愉快。</br> 喬茜越發地努力和投入，比她拍攝短片時又有了進步，幾乎沒有太多表演上的生澀。</br> 她覺得這有些像是一邊跳探戈一邊與人寒暄，明明心里一萬個MMP，臉上仍是無懈可擊的女神級笑容，舞步也分毫不錯，還能在談話中恰到好處地表露出自己的觀點，順便從對方的只字片語里提煉出有用的信息。</br> 成為角色-念出臺詞-記住走位</br> 轉換一下思考的方式，喬茜一下子就變得輕松多了。</br> 就連最近與她對手戲最多的保羅.路德也忍不住稱贊了一句：“你的進步相當驚人，喬茜。”</br> 喬茜驕傲并且理所當然地回答：“謝謝，只不過進行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努力。”</br> 類似的贊美她都聽多了，畢竟布萊特妮是她的無腦吹，兩個人互相吹捧彩虹屁的情景，連艾米都只想翻白眼。</br> ——但事實是，布萊特妮才是真正具有不俗表演天賦的那個人。</br> 保羅抿著嘴唇笑了起來，淡褐色的眼睛彎彎的，有些遲疑地問：“或許，你今晚有時間？我是說，如果你沒有其它安排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什么的。”</br> 喬茜眨了眨眼，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語氣詞：“What？”</br> “What？What！”</br> 第二天才知道這件事的布萊特妮，在她們共用的化妝間里咋咋呼呼地叫嚷著。</br> “他真的約你出去了？你真的去了嗎？”布萊特妮像只勤勞的小蜜蜂那樣，繞著喬茜走來走去，嘴里念念叨叨，“Hmmm，老實說，我覺得保羅挺不錯，你不是一直說自己不喜歡裝酷耍帥的同齡人嗎？聽說他的父親還是歷史學者，他自己也是高材生，應該符合你的喜好。”</br> 發型師正把發卷固定在喬茜的發根上，喬茜趁此機會說：“是啊，所以我們試著出去了一次，吃吃飯聊聊天什么的。”</br> 布萊特妮湊過來問：“然后呢，你覺得他怎么樣？”</br> “挺可愛的，我想。”喬茜想了想，回答。</br> 事實上，他并不是第一個約她出去的人，拍青春片的劇組就是這點不好，正在經歷青春期的年輕演員們各自散發著荷爾蒙和求偶訊號，各種私底下混亂的hookup從未間斷，而這種躁動是任何人無法阻止的，甚至會影響到其他人。</br> 要不是喬茜下了狠手揍一位騷擾她的男演員，并讓艾米解雇了對方，怕是有些人還不明白劇組里什么人是不可以惹的。</br> 布萊特妮很感興趣的樣子，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拖長了尾音說：“Ohhhh，只是可愛，而不是cute？”</br> “Cute”這個詞有點兒特殊，同樣是形容可愛，但用在異性身上的時候，容易有表示好感想要進一步發展的意思。</br> “首先，我目前不打算發展一段關系，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我會拒絕正常社交。”喬茜說，“以及，一個女人合該享受自己被追求的待遇，無論芳齡幾何，無論是否接受。”</br> 她帶著微笑，一臉認真。</br> 布萊特妮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喬茜的臉頰，非常快速地那種，一面心里竊喜，一面嘴上說：“別太嚴肅了，喬茜親愛的，不過，你真可愛。”</br> 她倒是毫無顧慮地用了這個詞兒，</br> 喬茜掀了掀眼皮子，由于仍在做發型的緣故，沒辦法離開位置，也沒有撲上去和她打鬧，只是露出了一個甜膩膩的微笑。</br> 新學期開始了。</br> 返校日的第一天，原本備受冷落的艾什莉.米爾斯重回圣莫尼卡中學校園偶像的寶座，因為幾乎學校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她在暑假里通過了一個角色試鏡，將會主演一部大制作的商業動作片。</br> “噢我的天啊，你真是太幸運了，艾什莉，再給我們說說席格先生的事吧，他真的像電影里那樣能打嗎？”</br> 上課之前，許多人都圍繞在艾什莉身邊，讓她享受到了久違的特殊對待。</br> 艾什莉環視周圍，滿意地露出一個微笑，這是她在訓練班學到的第一課：一個好萊塢明星式的完美笑容。</br> 她抿著嘴唇，矜持地說：“哦，是的，席格先生很慷慨和友善，對我也很好。”</br> “那是當然啊，你可是他的女主角了。”艾什莉的一個跟班提高音量，用教室里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的聲音說：“那可是六千多萬美元投資的大制作，還是戲份僅次于男主角史蒂文.席格的主要角色！”</br> 喬茜一邊聽著一邊轉了轉筆，沒有任何羨慕的情緒，甚至還有點兒想笑。</br> 她只是在拍攝電影的間隙，抽空回來辦點事兒，沒想到也能遇上一出好戲。</br> 啊，果然是年輕人，他們都還只是孩子呢。</br> 不過注意到史蒂文.席格這個熟悉的名字，她完全可以想象為了得到這個角色，艾什莉.米爾斯，甚至珍妮特.米爾斯，她們大概付出過什么。</br> 這倒不是說嫉妒還是其它。</br> 而是喬茜太了解這對母女，也接觸過《暴走潛龍》這部電影的主創團隊。</br> 她難免感到了意興闌珊，即使這聽上去顯得自己有些高高在上的傲慢。</br> 但是，她真的不喜歡好萊塢所謂的游戲規則。</br> 各種意義上的各種規則。</br> 想到這里，她的表情管理一時松懈，忍不住撇撇嘴角。</br> 但顯然，這個小動作被一直關注她的人誤解了。</br> 那位跟班小姐像是抓到了喬茜的把柄，得意忘形地說：“瞧瞧你吧，喬茜.霍頓，你以為自己拍了一部才一千多萬投資的電影就了不起了嗎？你高傲個什么勁兒呢，艾什莉的電影投資六千萬，放在好萊塢都是了不起的A級制作了。所以誰才會是今后真正的電影明星，我們每一個人都清楚。”</br> 喬茜無奈哂笑，抬起眼看向對方，懶洋洋地問道：“聽起來你好像是在談論我——但你是誰啊，口氣這么大？”</br> 一旁有看不慣艾什莉小團體的人跟著笑，隨口回答說：“嘿，喬茜，她叫梅根.威爾遜，艾什莉的忠實跟班，夢想進入好萊塢的追夢女孩。”</br> “謝謝你解答我的問題。”喬茜回了一個微笑，然后撩了撩頭發，沖梅根挑了挑眉：“噢，這位威爾遜小姐，你見過一千萬，還是花過一千萬？數字張口就來，我還以為你姓比爾.蓋茨的蓋茨呢。”</br> 梅根倒也不怯場，叉著腰也婊里婊氣地回應說：“怎么，我是沒有一千萬，但就不能看電影了嗎？我只是實話實說，你就是比不上艾什莉，只配做個十八線小演員。”</br> 她的嫉妒實在有些明顯，但怨恨卻來得過于莫名其妙，因為在這之前喬茜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br> 所以，這些小姑娘們哪里來這么大的惡意？</br> 這時候梅根的主子也終于出場了。</br> 有段日子不見，艾什莉.米爾斯還是跟她那個媽一樣喜歡蓮言蓮語：“真抱歉喬茜，梅根這個人平時也不錯，就是偶爾有點心直口快，我想你不會介意的吧？”</br> “我當然介意啊！”喬茜裝作莫名其妙地看了艾什莉一眼，理直氣壯：“天吶天吶，艾什莉，你這個人怎么回事，我要是現在一拳打歪你剛做的假鼻子，你能笑笑告訴我沒關系嗎？噢，這只是一種假設，我沒有真的打算這么做，別緊張——笑一笑吧，好么。”</br> 眾人看了個樂呵，嘻嘻笑笑。</br> 艾什莉忙放下自己下意識去護著鼻子的右手，臉色尷尬，又青又白，她語氣不善地指責喬茜：“你這個——別忘了你是個好萊塢明星！你就不怕這些事爆料在報紙上嗎？”</br> “不怕啊！”喬茜攤攤手，慢條斯理地告訴艾什莉：“反正我是個紅不了的十八線，要是有人非要抹黑我，那肯定是你這個大明星先欺負人咯，不是嗎？”</br> 一旁有人趁機拱火道：“對！”</br> “這是污蔑！”仿佛戳中痛處，艾什莉頓時緊張起來。</br> “不，這只是在通知你。”喬茜驟然收起嬉皮笑臉的偽裝，屈期指節叩了三下桌面，淡淡地說：“下次再有人在小報上談論我是個校園霸凌者，不管是誰，我只把帳算在你頭上——相信我，你不會喜歡我的報復。”</br> “這是威脅！”艾什莉騰的一下站起來，“你太過分了喬茜！”</br> “那又怎么樣呢？”喬茜反問，“你要試試？”</br> 明晃晃地，這就是在告訴艾什莉：有膽子你就試試，沒膽子就給我憋著！</br> 她的聲音平靜極了，口吻傲慢又自負，偏偏她的眼神實在過分具有壓迫感，竟然讓原本哄鬧的教師一瞬間安靜了下來。</br> 直到老師走了進來。</br> “怎么了，大家，返校日這么安靜？”</br> 喬茜噗嗤一笑，出聲回答說：“沒什么，我們只是在，嗯，增進同學之間的感情交流？”</br> 艾什莉正咬著嘴唇站在原地，聞言憤恨地瞪了喬茜一眼。</br> 在其他人視線的注視下，這個女孩竟然沒有第二次崩潰，而是氣勢洶洶地沖到喬茜的座位前，大聲說：“打個賭吧，看我們倆誰的電影更賣座！”</br> “600，000，000VS150，00，00，你看我的樣子像個24K純傻子嗎？”喬茜古怪地看了艾什莉一眼，“還有，我真的不明白，證明你過得比我好，就這么能讓你感到快樂？”</br> 艾什莉呼吸一滯，仍然說：“難道你不是這么想的么。”</br> 喬茜答道：“不，我不是。因為我根本就不關心一個陌生人的生活。”</br> 聽了這話，艾什莉感到難堪極了。</br> 甚至比那時候在餐廳里還要難堪。</br> 然而不知道腦補了什么，她又說：“我不會讓你看輕我的，喬茜，絕不！”</br> 喬茜一臉莫名其妙：“行吧，隨你怎么著——但真的，已經上課很久了，姑娘。”</br> 艾什莉更加憤恨，再次瞪了她一眼，飛快地抓起包就從教室里跑了出去。</br> 講臺上的老師推了推眼鏡：“好吧，看來又是一個讓人難忘的返校日，接下來讓我們談談塞林格……”</br> 九月份如期而至。</br> 收到北方信托寄來的支票之后，喬茜去了一趟銀行。</br> 她打算兌現這筆錢，然后去羅迪歐大道逛逛，選兩份禮物送給紐約的夏洛特和薩曼莎，有可能的話，她也希望提前準備一份感恩節禮物給多蘿塔，可是她不太清楚對方想要什么或者需要什么。</br> 所以喬茜叫上了布萊特妮。</br> 她們倆剛邁進銀行大門的時候，就聽到銀行大廳里傳來一道高亢激昂的咒罵聲——</br> “Fxxku！”</br> 身材高挑的年輕女郎背對著眾人，俯身對著銀行柜員，用力豎起了她的中指。</br> “你他媽聽到了沒有？我說，這操蛋的世界！”</br> 她穿著時下流行的短款針織上衣和高腰牛仔短褲，由于角度的關系，只看得到她窈窕的背影，尤其是一雙逆天的蜜色長腿，和一頭深棕色的短發。</br> 布萊特妮驚嘆：“哇哦哦，這雙腿！”</br> 喬茜低頭看了布萊特妮一眼，嬉皮笑臉地揶揄道：“不用羨慕別人啊，你也有自己的優點，嘿嘿嘿嘿。”</br> 布萊特妮跳起來要打她。</br> 那邊大廳里的女郎剛剛開啟她的新一輪咒罵，中氣十足到接近嘶吼般的聲音，回蕩在銀行寬闊的大廳里。</br> “這是我媽媽省吃儉用的錢，也是她親手從南非寄來的支票，你居然告訴我不能兌現？”她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面上，可以想象她的眼神一定非常銳利和可怕，因為里面人高馬大的男性柜員正縮著脖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br> “我忍受快要發霉的干面包，忍受每個晚上都試圖敲打我窗戶和門的混蛋，我忍受了那么多讓人惡心的臭蟲和渣滓……”她說著說著，聲音一點點地沙啞了起來，但突然又變得尖銳，完全是惡狠狠地說：“不！絕不！你們打不倒我！我忍受了那么多，不可能在這里倒下！”</br> 柜員弱弱地說：“可是，即使你窮到沒錢吃飯和付房租，我們也還是沒辦法兌現這張支票，因為開這張支票的銀行是一家小銀行，總部在英國倫敦，我們和他們沒有業務往來……”</br> “那么你他媽就告訴我該怎么做！”她活像一只步入末路的困獸。</br> “一般來說，或許你可以飛去倫敦……塞隆女士，冷靜點別動手！不然我要叫保安了！”</br> 喬茜聽得差點笑出聲來。</br> 這個時候一位客戶經理來到了她的面前，殷勤地說：“很高興見到你，霍頓女士。”</br> “嗨，斯坦利，怎么回事？”喬茜打了個招呼。</br> “一位女士想要兌現一張國外寄來的支票，可能她母親在當地開戶時沒有注意，因此那張支票只能在英聯邦主要城市的指定銀行出兌。”斯坦利一邊領著她們往銀行的接待室走，一邊用舒緩地語速說：“令人遺憾的是，那位女士似乎很急著用錢，所以一時情緒失控，才會為難我們的實習生。”</br> 喬茜點點頭，不置可否。</br> “不過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洛杉磯每天都能見到太多走投無路的年輕人。”斯坦利說著推開接待室的門，先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后問：“兩位女士，茶還是咖啡？”</br> “冰美式和茶。”喬茜挑了一張沙發坐下，“我想你知道我來的目的，這是支票。”</br> “稍等一下，我們馬上幫你辦妥。”斯坦利微微頷首，接過支票之后，轉身出去。</br> 一位年輕的女實習生送了咖啡和茶進來，布萊特妮拿起那杯冰美式喝了一口，說：“我還以為，你會幫一把剛剛那個女孩。”</br> 喬茜抬了抬眉，發出一個氣音：“哦？”</br> “你看她的眼神很特別。”布萊特妮說，“我還以為你是認識她呢。”</br> “拯救世界是上帝的事。神愛世人，而我不愛。”喬茜自嘲一笑，然后伸了一個懶腰，她轉頭看向布萊特妮，眼里氤氳著笑意，聲音則輕柔得仿佛是在嘆息，“噢，布萊特妮，別這樣，我看上去像個熱心腸的好人嗎？不，我并不是。”隨即她移開視線，自問自答，“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呢……但我也不算是真正的壞人吧。”</br> “誰不自私呢？”布萊特妮笑著搖頭，“至少愿意承認這一點，已經比許多人要勇敢和真誠了。”</br> 不多時，她們還沒喝完東西，那張支票的問題就已經解決好了。</br> 斯坦利親自把兩人送出門。</br> 臨走前，喬茜望了一眼銀行大廳，那個身材惹火的年輕女郎獨自坐在里面的長椅上，整個人落寞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br> 喬茜收回目光，臉上帶著一抹習慣性的微笑，和布萊特妮一起離開。</br> 好萊塢啊......</br> 浮華背后，是最現實的名利場。</br> 不是嗎？</br> EverybodycomestoHollywood</br> 每個人都想去好萊塢</br> Howcouldithurtyouwhenitlookssogood</br> 它如果真這么美好又怎會讓人心碎？</br> .</br> “我親愛的喬，你在洛杉磯過得好嗎？噢，我真高興你能想到我們，我們和媽媽都很想你。”</br> 紐約上西區的一棟豪宅中，夏洛特.榮森首先上前擁抱了喬茜。</br> 夏洛特是一個染了金發的年輕女孩，膚色是海灘上暴曬出來的蜜色，打扮得青春時尚。</br> 她的雙胞胎妹妹薩曼莎看起來就隨性很多，深色的半長發披散著，穿著休閑舒適，薩曼莎隨后打了個招呼：“嗨，喬茜，你看上去不錯。”</br> 喬茜沒有和薩曼莎擁抱，而是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互相給了對方一個笑容，然后擊掌碰拳。</br> “看起來你們也是，尤其是夏洛特，完全是大學生的樣子了。”喬茜說著拿出了準備好的禮物，精心包裝過的三個禮盒，“看，你們今年的生日禮物，雖然遲到了。”</br> 夏洛特很是驚喜，卻忍不住說：“噢，親愛的，太讓人高興了，我以為你和馬克——”</br> “咳咳。”薩曼莎清了清嗓子，扯了扯薩曼莎的裙角，自己笑著問：“不介意我們現在拆禮物吧？”</br> “樂意之至。”喬茜笑著說。</br> 給夏洛特的禮物是一枚洛可可風格的卡梅奧胸針，用珍珠和金纏絲作為裝飾，非常復古的風格。</br> 薩曼莎則是得到了一副限量版的音樂耳機，銀白色的金屬外觀，十分具有科技感。</br> 還有一份禮物是要轉交給安女士的，一頂設計感十足的寬檐帽。</br> 姐妹倆都挺喜歡各自的禮物，因為陸陸續續還有其他的客人到來，就催促喬茜去把手里最后一份也是最小的那一份禮物，去交給今天派對的主角馬克。</br> “西恩和喬什也在那里。”夏洛特告訴喬茜，馬克所在的樓層和房間，又給自己曾經的同學和朋友提了個醒：“但你們應該不會吵起來吧，我猜？”</br> 喬茜笑了笑沒有說話。</br> 西恩.列儂是個有著亞裔特征的混血兒，這部分來自于他著名的母親小野洋子女士，深色頭發，不是很高，戴一副復古風的圓眼鏡，有一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br> 他身上來自于傳奇父親的光環很濃，教父是英國傳奇音樂家艾爾頓.約翰，奶爸是自己的親爹約翰.列儂，小時候列儂還為他寫了一首《BeautifulBoy》，公開表示西恩才是他的第一個孩子。</br> 除此之外，媽媽手把手教他學音樂，喬布斯親自給他送最新款電腦，MJ邀請他參演《月球漫步者》的MV……夢幻童年不外如是。</br> 嚴格來說，霍頓夫婦和這些上西區的音樂家、藝術家不是同一個圈子，霍頓先生是個華爾街的金融家，霍頓夫人是個萬事無憂的暴發戶，但后者就是喜歡上西區自由的氛圍，而不是從受精卵就開始比賽和競爭的上東區。</br> 于是霍頓夫人走了安女士的路子，通過了社區理事會的審核，最終搬進了她夢想中的上西區豪宅。</br> 即使霍頓先生一點兒也不喜歡這里。</br> “讓我們看看誰來了——”二樓的會客室里，一個深金色短發的男孩首先邁開步子走了過來，夸張地發出一聲輕呼，“哇哦，瞧，一個霍頓！”</br> “喬什，別這樣。”馬克連忙出聲，制止了喬什的下一步動作。</br> 喬什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馬克和西恩，這才聳了聳肩停下腳步，退回去把自己摔進沙發里，靠在那兒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喬茜。</br> 這樣的角度和表情，令他原本就蒼白冷峻的面容，顯得越發邪氣肆意和不好惹。</br> 喬茜卻偏偏沖喬什淡淡一笑。</br> 喬什翻了個白眼，拉下自己的棒球帽，蓋住了大半張臉。</br> 喬茜這才滿意。</br> 這是一個相當大的房間，大面積的帝政風格紅色墻紙，厚重的大理石裝飾桌和棕櫚飾的扶手椅，還有錯落有致的藝術品和鮮花作為裝飾，充分體現了女主人的家居品味。</br> 房間里放著舒緩的音樂，或立或坐著三個十幾二十來歲的男孩，他們正用著類似的目光觀察喬茜，其中的審視顯而易見，也讓喬茜恰到好處地感覺到自己并不受人歡迎。</br> 中心位置擺著一張復古的長沙發。</br> 她的朋友馬克正坐在那兒，穿閃亮的黑色金屬T恤和刷白牛仔褲，剃了一個《生死時速》式的寸頭，顯得他原本就英俊的眉眼更加銳利了幾分。</br> 馬克朝喬茜招了招手，窩在沙發里懶洋洋地打招呼：“嗨，喬茜，我以為你沒時間過來了。”</br> 他的語氣熟稔，態度就像之前見面時那樣。</br> 這時候，他身邊的西恩也沖喬茜微微頷首，“你好，喬茜。”</br> “見到你很高興，西恩。”喬茜隨之打了聲招呼。</br> 不得不說，與正常人打交道，就比喬什.瓊斯那個瘋子要令人舒適。</br> 喬茜坐到了馬克的另一側，將手里拿著的深藍色禮物盒，用雙手遞了過去，微笑著說：“生日快樂。”</br> “讓我猜猜吧，是什么？”馬克坐起來接過去，一邊拆禮物一邊笑，“圍巾，帽子，手表，還是不小心買大一碼的限量版球鞋——哇哦，真酷！”</br> 他發出一聲夸張的驚嘆。</br> 或許這個時候，馬克身上才有點兒屬于少年人的一驚一乍，而不總是慢條斯理的模樣。</br> 他的反應讓西恩產生了些許興趣，湊過來看了一眼，“摩托羅拉的手機？啊，不對，這是還沒上市的款式，我都沒有。”</br> 西恩抬起眼，忍不住問喬茜：“你怎么搞到手的？”</br> “廣告商。”喬茜回答，“我正在拍攝的一部電影，有摩托羅拉的贊助。”</br> ——還是借了你的名頭，才搞到的這一支。</br> 喬茜抿著嘴角笑得狡黠。</br> 大抵對于任何年代的年輕男性來說，電子產品永遠能夠精準地命中他們的喜好，即使面前這兩個人在幾分鐘之前，還在大談特談組建樂隊的事。</br> 馬克接受了他的禮物，又問起了喬茜正在拍攝的電影，在聽到是一部沒頭腦的校園喜劇之后，并沒有喬茜預想中的興致缺缺，而是抬了抬眉稍。</br> “或許，我們該搞一臺8mm手持攝像機——”他拖長著調子，轉頭給了西恩一個眼色，眼角眉梢都薰染著笑意，“為喬茜.霍頓女士的第一部電影？”</br> 西恩點了點頭，“可以，我有一臺索尼。”</br> 喬什不知道什么時候湊過來，反戴棒球帽擠在西恩那一邊，他的視線越過馬克，看向另一邊的喬茜，說：“她要拍電影了？不是吧，那個制作人是瘋了瞎了還是傻了。”</br> 喬茜只回了一個禮貌性的假笑。</br> 喬什撇撇嘴，迅速把臉轉回去。</br> 馬克和西恩好似沒有看到兩人孩子氣的舉動，或者是他們習慣性忽略了這個小插曲，馬克坐在那兒對喬茜說：“到時候我們給你在上西區包個場，emmm，如果我在大學的話，就在學校附近給你弄一個。”</br> “謝謝，倒也大可不必。”喬茜擺擺手，“我怕我的影迷買不到票。”</br> 馬克不說話，只是哂笑。</br> 喬茜聽出其中揶揄的意味，眉梢微挑：“等著吧，總有一天全世界都會認識我這張漂亮的臉。”</br> 馬克回了她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了呢，大明星。”</br> 喬茜懶得辯解，想起來自己的另一件正事，問：“你家里有沒有我小時候的照片，合照也行，我得找一些布置電影里的房間。”</br> “有吧，安女士手里多一些，不過她和米克度假去了。”馬克聳了聳肩，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你可以自己上樓去我的房間，就在臥室的架子上。抱歉，喬茜，我們該出發了。”</br> “It’spartytime，kids。”喬什適時回報了喬茜一個假笑，“你們就好好看家吧。”</br> 馬克的生日派對當然不可能在自己家里舉行，他們這些年輕的男孩子喜歡新潮玩法，即使他的性格有點兒與眾不同，但還是想要更酷一點的慶祝方式。</br> 喬茜沒有要求加入。</br> 當然，她也沒有被人邀請。</br> “下次我會去LA。”馬克說，“到時候我們再約。”</br> 喬茜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br> 她下樓叫上了雙胞胎之一的薩曼莎，然后才去了馬克的臥室找她的照片。</br> 薩曼莎看上去有些安靜，也有些過分關注喬茜的一舉一動。</br> “Sam？”喬茜感到疑惑。</br> “Uh——”薩曼莎遲疑了一下，“說說你在好萊塢的事吧，關于電影試鏡，拍攝現場，或者，新的男朋友之類？”</br> 喬茜眨了眨眼，顯得有些驚訝。</br> 她一面從架子上取下來唯一一本相冊，一面慢悠悠地笑了起來，說：“男朋友？不，沒有，但我認識了一個可愛的女朋友。”</br> 薩曼莎先是偷偷松了一口氣，緊接著一愣，“女朋友？”</br> “啊哈，只是單純的女朋友。”喬茜嘴角上揚，“你在想什么呢，薩曼莎.榮森女士？”</br> 薩曼莎這才反應過來，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br> 喬茜沖薩曼莎笑得更加燦爛。</br> 他低頭翻了翻相冊，大多數是馬克和雙胞胎中學時代的照片，只有兩張和喬茜有關。</br> 其中一張是喬茜的單人照片，她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秋天的落葉隨風飄舞，而她正皺眉看向鏡頭，帶著不服輸的倔強。即使如此，這四分之三的側臉仍然是漂亮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一種油畫般朦朧的美感。</br> 另一張則是兩個人的合照，馬克和喬茜，一張色調朦朧的拍立得。那上面的少男少女一左一右同時回頭，一個雙手插兜、耷拉著眼皮，一個正背著手、沖鏡頭微笑，身后是這座城市，天空陰沉灰暗，但他們的面容年少而明亮。</br> 喬茜不確定這是不是艾米.海克林和道具組需要的那種照片，于是索性都拿了下來，并合上了相冊，對薩曼莎說：“就這兩張，可以吧，薩曼莎？”</br> 薩曼莎顯得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點點頭，說：“還需要其它的么，我知道媽媽把相冊放在哪個房間，里面有我們三個人的嬰兒照。”</br> 喬茜當即說：“真是太好了，你幫了個大忙！”</br> 霍頓夫人和安女士前后腳生的都是女兒，自然也有不少共同話題，所以留下了許多關于小家伙們的照片。</br> 她應該是愛喬茜的，雖然那些過往對于喬茜來說，一來印象不深，二來時間久遠。</br> 但在五歲那年的悲劇發生之前，她確實盡到了一個母親的責任，包括親自哺乳、堅持動手給她洗澡、陪她玩耍、送她上下學……要知道在上西區和上東區的大部分人家里，這些都是育嬰師、保姆和司機的工作。</br> 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真的自殺。</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9-2219:50:30~2020-09-2419:50: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魚危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燦燦6瓶；公子司華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