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cuò)了，我真的錯(cuò)了。”
    陸三江欲哭無淚。
    “錯(cuò)呢了？”
    唐鼎淡笑。
    “我就錯(cuò)在信了你的鬼。”
    陸三江忍無可忍。
    “唐鼎，你夠了，當(dāng)初坑你唐家是宋典那龜兒子交代下來的，你有能耐找他啊，你針對我一個(gè)破雇工算什么本事。”
    “為了躲你，我從東城搬到了西城，連掌柜都不干了，現(xiàn)在每月起早貪黑才幾十文銀子，我容易嗎我？你竟然還不肯放過我，我陸三江是造了什么孽啊……”
    說道激動(dòng)之處，陸三江老淚縱橫。
    唐鼎默默遞上一只手絹。
    “老陸啊，別激動(dòng)，其實(shí)宅子我早就挑好了，就在五柳巷，我唐家對面那處廢宅。”
    “啥？那你帶著我跑了十八處宅子？”
    陸三江更激動(dòng)了幾分。
    “折磨我一個(gè)六十九歲的老人家，這好嗎？這不好！”
    “這不是多日不見，想跟你交流一下感情嘛！”
    唐鼎幽幽笑道。
    陸三江：“……”
    “唐少，求您高抬貴手好吧，我老胳膊老腿，真的玩不動(dòng)了。”
    “你要真想把我趕出南京城，不用您親自開口，我現(xiàn)在就去牙行辭呈行吧。”
    唐鼎：“好呀，那你去吧！”
    陸三江：“……”
    唐鼎：“對了，辭呈之前，記得先幫我把五柳巷的宅子租下來、”
    陸三江驚了。
    “唐鼎，難道你都沒有絲毫人性嗎？我一個(gè)六十九歲的老人家……”
    “哈哈哈哈！”
    唐鼎陡然大笑起來。
    “我都快哭了，你還笑？”
    “陸先生，抱歉！”
    唐鼎笑容一斂，鄭重的躬身作揖。
    陸三江戒備：“你……你又想搞什么花招？”
    “陸先生，今日晚輩并非有意戲耍于您，這不過想同前輩多接觸一番。”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唐鼎目光逼人：“你的人，我要了。”
    “啥？你……要我？”
    陸三江驚的眼珠溜圓，連退三步。
    “沒想到啊，沒想到，唐鼎，我原本以為你只是腦子有病，沒想到你竟然是個(gè)變態(tài)？”
    “連我一個(gè)六十九歲的老人家都不肯放過，喪心病狂啊！”
    唐鼎：“……”
    “啥玩意？我是想邀請您加入我的team。”
    “什么母？”
    “我想請您出任掌柜。”
    “啊？”
    陸三江一臉懵逼。
    “啥待遇？我陸三江可不是隨便的人。”
    “月錢十兩，抽成另算，包吃包住，年底分紅，干不？”
    “老板在上，請受我一拜。”
    陸三江單膝跪地，瞬間躬身。
    唐鼎：“……”
    “陸掌柜，快請起。”
    陸三江在宋記當(dāng)鋪當(dāng)了那么久的掌柜，業(yè)務(wù)能力不容置疑。
    當(dāng)然唐鼎真正看中的是此人的決斷能力。
    僅僅跟自己一次交鋒，便主動(dòng)辭去了掌柜職務(wù)，一方面說明他內(nèi)心深處依舊存在良知，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對風(fēng)險(xiǎn)嗅覺的敏感，這種能力可不是普通人擁有的。
    陸三江辦好了五柳巷的宅子之后，便當(dāng)場辭職，連當(dāng)月的月錢都沒要。
    “老陸啊，你就這么跟著我走了，不怕我把你賣了？”
    “嘿嘿，我這老胳膊老腿，能賣幾個(gè)錢？”
    陸三江瞇眼笑道：“唐公子絕非常人，老朽相信自己的直覺，跟著您絕不會吃虧。”
    “好，既然陸先生信我，我唐鼎保證，日后雖不一定榮華富貴，也定讓你下半生衣食無憂。”
    “唐公子，不知道您想做什么買賣呢？”
    看著偌大的宅子，陸三江若有所思。
    “糖！”
    “糖？”
    “白糖！”
    唐鼎取出一小袋白糖。
    “這……世上竟有如此甘甜之物？”
    陸三江嘗了嘗，面露驚異之色。
    “公子可是掌握了將黑糖提煉成白糖的方法。”
    “不錯(cuò)。”
    “公子建立工坊可是為了煉這白糖？”
    “對！”
    “怪不得公子有如此信心，但是這一項(xiàng)技藝，便足以令公子在這大明鹽糖一行，占據(jù)一席之地啊！”
    陸三江欣喜之后，卻是露出一絲擔(dān)憂之色。
    “公子，這項(xiàng)技藝關(guān)系重大，一旦大規(guī)模生出，會對糖類市場產(chǎn)生巨大的沖擊，到時(shí)候恐怕窺覬著無數(shù)。”
    “放心吧，我有保鏢！”
    沈煉：“……”
    唐鼎咧嘴：“老沈，你看上那間房隨便挑，免費(fèi)。”
    沈煉：“你確定這是免費(fèi)的？”
    “這話說的，都是兄弟，我還能收你錢不成？”
    “我覺得你應(yīng)該付我錢。”
    唐鼎：“……老沈，你變了。”
    沈煉：“……”
    ……
    南五街。
    人來人往。
    豆餅甩動(dòng)著手中銀釵，瞇眼打量著過往行人。
    很快一名中年文士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中年人一襲長衫，身材瘦弱，左手牽著一頭驢子，右手抓著一本書卷，在鬧事之中邊走邊看。
    “鞋子這么破，肯定是外鄉(xiāng)來的。走路還看書，絕對是個(gè)書呆子，就你了！”
    豆餅幽幽一笑，收起銀簪快步跑了過去。
    那中年文士沉醉書卷，哪里會注意到一旁竄出個(gè)小孩，瞬間撞了個(gè)滿懷。
    “哎呀，我的腿……好疼啊！”
    豆餅順勢一趟，捂著退慘叫起來。
    “小娃娃，你沒事吧？”
    文士趕忙收好書卷，彎腰查看。
    “你走路沒長眼睛嗎？疼死我了，嗚嗚嗚……”
    “小娃娃，不好意思，都是老朽的錯(cuò)，你不要緊吧！”
    文士擔(dān)憂：“要不我送你去藥店？”
    “嗚嗚嗚嗚……”
    聽到文士的話，豆餅哭的更厲害了。
    周圍眾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文士一臉局促。
    他趕緊從衣襟摸出幾兩碎銀子塞到豆餅手里。
    “小娃娃，莫要哭了，我想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我不要你的錢！”
    豆餅搖頭。
    “那你為何哭泣？”
    文士好奇。
    “我娘得了重病，家里又沒錢，我娘就把唯一的嫁妝銀釵拿給我換錢買藥，但當(dāng)鋪欺負(fù)我是小孩子，藥店又不收這銀釵，我可怎么辦呢，娘啊，你好苦的命啊……嗚嗚嗚……”
    豆餅一把鼻涕一把淚，聽的文士面露憐憫。
    “先生，您能不能幫我把銀釵換成錢，我好去給我娘買藥？”
    豆餅可憐楚楚。
    “這……好吧！”
    文士點(diǎn)頭，將盤纏從行囊上取下，遞給了豆餅。
    “多謝先生，我給你磕頭了！”
    “好孩子，快去幫你娘買藥去吧！”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
    豆餅眼中閃過一抹得意，抓著銀子轉(zhuǎn)身鉆入人群之中。
    看著他的背影，文士負(fù)手長嘆。
    “胭脂十里秦淮，富貴之下百哀。”
    “哎，生民易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