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子，您沒事吧！”
    陳千戶趕緊將唐鼎扶了起來。
    “沒事！”
    唐鼎撣了撣塵土，抬眼看去。
    山腳之下，是幾名身穿布甲的老兵，雖然不多，但彼此之間配合默契，仗著狹窄的山道，一時間給這些錦衣衛(wèi)造成不少麻煩。
    “陳千戶，讓人瞄準頭頂石壁。”
    “明白！”
    陳千戶揮手。
    身后錦衣衛(wèi)齊齊抓起手弩，瞄準射擊。
    那石壁是典型的斷層褶皺，巖石破碎，石質(zhì)松軟，幾道弩箭沖擊之下，瞬間無數(shù)碎石塊從空中滑落。
    “小心……”
    幾名老兵猝不及防之下，攻擊節(jié)奏瞬間被打斷。
    “沖！”
    這呼吸之間，幾名錦衣衛(wèi)已經(jīng)沖到近前。
    嗖嗖嗖……
    弩箭射出，三名老兵當即斃命。
    “麻蛋，給我擋住他們！”
    領(lǐng)頭老兵嘶吼一聲，扔下火銃拔刀沖來。
    幾名老兵同樣拔刀，跟一眾錦衣衛(wèi)瘋狂廝殺起來。
    這幾名老兵，別看年齡不小，但戰(zhàn)力絲毫不弱，尤其是臨死之時的反撲，讓錦衣衛(wèi)死傷了好幾名兄弟。
    憤怒之下的錦衣衛(wèi)也是毫不留情，將所有人全部格殺，補刀。
    “大人，逆賊十二人已全部格殺。”
    看著眼前血腥的場面，唐鼎眼中有些不忍，但卻別無選擇。
    “繼續(xù)追！”
    “是！”
    ……
    嘩啦……嘩啦……
    山谷之間，一座巨大的瀑布倒懸而來。
    激蕩的流水，猶如一柄利劍將整個山谷分割兩半，中間唯有一座孤零零的吊橋，連接兩端。
    “呼哧，呼哧……”
    朱令靠著橋樁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一只酒壺遞來。
    “謝謝！”
    朱令條件反射伸手去接
    當他看清眼前之人，不由得一愣。
    身前站著一名身穿布甲的華發(fā)老者，老者身材高大，頭發(fā)凌亂，那深陷的眼窩之下，一雙瞳子炯炯有神，不是齊王朱榑又是何人。
    “父……父王？”
    “您怎么……”
    朱令聲音一滯。
    “很意外嗎？”
    朱榑擰開酒壺遞了過去。
    朱令目光閃躲，低下了頭。
    “父王，抱歉，我……”
    “不必如此，我從來就沒怪過你。”
    朱榑笑著拍了拍朱令的肩膀。
    “相反，我為你感到自豪，我所有的兒子中，你是最出色的，無論是勇武還是謀略，你在同輩之中無人出其右。”
    “可惜，你生不逢時，若是你能早生十年，這天下最終落到誰的手中，還是未知數(shù)。”
    “可是，我敗了，敗在一個書生手中！”
    朱令苦笑一聲。
    曾幾何時，他何曾不是自信狂傲，小看天下英雄。
    至到這次京城之行，若不是父親突然出現(xiàn)，自己恐怕已經(jīng)死在唐鼎手里。
    “這世上沒有不敗的人，即便是朱棣，你父親我，也曾經(jīng)敗過，想要成為真正的王者，便要無懼失敗，每一次失敗只會讓你變得更加強大。”
    “令兒，你從小天資聰穎，難免驕縱，敗一次對你反而是好事。”
    “父王，我明白了，今日的失敗是為了以后的不敗，我以后對待敵人定然十倍百倍之慎重。”
    “呵呵，希望你真的明白吧！”
    朱榑笑了笑。
    嘩啦……嘩啦……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道道急促的腳步聲。
    朱令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父王，他們追來了，我們快走。”
    “嗯！”
    朱榑卻是一言不發(fā)的拔出刀，坐在橋頭磨了起來。
    “父王，您……”
    “走吧，回嶺南去，為父會在天上看著你能走到哪一步。”
    “父親！”
    朱令雙眼一紅。
    他雖然天生冷漠，但人又怎么可能完全沒有感情。
    平心而論，他從來不希望朱榑活著回到嶺南。
    因為以朱榑的威信，一旦回歸嶺南，從前那些舊部恐怕會立刻向他投誠效忠，這些年自己的經(jīng)營和權(quán)勢將毀于一旦，一個四分五裂的嶺南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所以朱榑必須死在京城，死在天家手中。
    唯有如此，整個嶺南才能同心竭力，為了他們的齊王而復仇。
    但此刻，朱令的心軟了。
    他甚至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錯。
    “走！”
    看到朱令猶豫，朱榑抽刀砍在吊橋之上。
    刺啦……
    那粗壯的麻繩瞬間崩開一道細線。
    “走吧，你老爹我一生狂傲，從我被囚入京的第一天，我就明白嶺南再也回不去了。”
    “朱令，走，別讓你爹我看不起你。”
    “父親，終有一天，我一定會回來的。”
    朱令朝著朱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轉(zhuǎn)身便走。
    “王爺！”
    元芳紅著眼，同樣跟著磕了三個響頭，快步跟了上去。
    踏踏……踏踏……
    腳步聲碎，唐鼎一群人快步逼來。
    “近衛(wèi)營，備戰(zhàn)！”
    藥師咬牙嘶吼一聲，用力吹響牛角。
    “戰(zhàn)……戰(zhàn)……戰(zhàn)……”
    僅剩下的三名老兵，齊齊拔出腰刀，嘶啞的呼和列隊。
    “齊王朱榑？”
    看到朱榑，唐鼎一愣。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哈哈哈哈……”
    朱榑用力一刀落下。
    那吊橋瞬間崩斷，落入激流之中。
    他抓起酒壺狂灌了幾口，扔給藥師。
    “老伙計，最后一戰(zhàn)了。”
    “今生有爾等相伴，我朱榑何其幸哉！”
    “王爺！”
    藥師老淚縱橫。
    “隨王爺作戰(zhàn)，才是我等幸運。”
    就在此時，地面震動。
    遠處唐金元，劉才帶著無數(shù)禁軍狂奔而來。
    旌旗招展，上萬禁軍近乎將整個山谷包圍，密密麻麻聲勢浩蕩。
    “老爹？”
    “咦，兒子，你們怎么在這？”
    看到唐鼎幾人，唐金元一愣。
    “朱榑，你已經(jīng)無路可逃，還不跪地束手就擒。”
    劉才怒吼一聲。
    身后無數(shù)弓箭手，齊齊搭弓將幾人瞄準。
    “慢！”
    唐鼎搖搖頭，上前。
    “老王爺，降吧！”
    朱榑卻是看也不看眾人一眼。
    幾名老兵接過酒壺，相繼飲了幾口。
    “老伙計們，喝好沒有？”
    “咳咳……酒倒是好酒，可惜沒當年從韃子金帳中搶來的烈。”
    一名華發(fā)老兵嗆的面紅耳赤。
    “算本王欠你們一頓酒，黃泉路上再于君共飲！”
    朱榑砸碎酒壺，拔刀前指。
    “禁衛(wèi)營何在？”
    “禁衛(wèi)營藥師，在！”
    “禁衛(wèi)營何而，在！”
    “劉力，在！”
    “張三，在！”
    “整陣，殺敵！”
    “殺……”
    號角聲起，幾名老兵好似飛蛾撲火，朝著上萬大軍沖來。
    看著眼前一幕，唐鼎眼角跳動，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劉才冷臉，抽刀。
    “放箭！”
    箭雨刺破晨曦，映照著血色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