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江水滔滔，因為昨夜的暴雨而更加洶涌了幾分。
    整個龍江之上水霧迷離，猶如幻境。
    南岸渡口一座簡易哨所之前，幾名安南兵慵懶的打著哈欠。
    “我去，凍死了，你說明人真的會在這時候渡江偷襲嗎？”
    “這么洶的潮，應(yīng)該不會吧！”
    “真是的，大將軍竟然親自來督戰(zhàn)，這想偷偷摸個魚都不行……”
    “江水里有東西！”
    就在此時，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一眾安南兵皆是神色一凜，齊齊起身看向江面。
    那彌漫的水霧之中，一只巨大的陰影一般緩緩靠近，伴隨著沉悶的吱呀聲，一只桅桿刺破迷霧，上面黑色王旗上繡著一個大大的明字。
    清風(fēng)吹拂，迷霧翻涌。
    數(shù)十艘巨大的戰(zhàn)船徹底露出身形，它們好似一頭頭兇猛的巨獸破江而來。
    迷霧之中，更是不知道多少小船緊隨其后。
    安南兵：“⊙▽⊙”
    “戰(zhàn)船，是明人的戰(zhàn)船。”
    “吹號，備戰(zhàn)，備戰(zhàn)！”
    “嘟……嘟……”
    厚重的號角聲響起，整個南岸無數(shù)安南兵齊齊快速行動起來。
    “全軍備戰(zhàn)，弓箭手列隊，快，快啊……”
    裴燦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高聲嘶吼指揮著軍隊。
    看著江面上那氣勢恢宏的船隊，他只感覺壓抑至極。
    巨大的戰(zhàn)船染成黑色，船頭刻畫著猙獰的猛獸，數(shù)十只巨大的炮口好似巨獸的獠牙一般要張口吞人，尤其是大船之上，那一排排明軍士兵，一個個黑甲黑袍，整齊劃一，給人一種恐怖的壓迫之感。
    “這就是大明王師……”
    裴燦眉頭緊皺。
    連他這個大將軍看到這一幕都難以心悸，更何況是普通士兵。
    “張輔……你果然來了！”
    就在此時，一道淡漠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聽到這聲音，裴燦心中一定。
    “還好，有我兄弟。”
    “阿緹，明軍竟然真的在今日在此處進(jìn)攻渡口，你真是料事如神啊，幸虧有你提前布防，否則面對明軍主力部隊，普通隊伍恐怕瞬間就會潰敗吧。”
    “呵呵，并非我料事如神，而是我在大明待久了，了解明人的傲慢！”
    裴緹目光灼灼。
    “大明自太祖定國之后，南征北站，橫掃天下，打的周邊諸國聞風(fēng)喪膽。”
    “明人是傲慢的，他們根本從來沒將我安南放在眼里，當(dāng)擁有絕對的實力，一切陰謀手段都毫無意義，因此，在絕對優(yōu)勢的兵力裝備，他們根本不屑用偷襲的打法。當(dāng)我們還在以小國觀念糾結(jié)敵人究竟會從何處進(jìn)攻之時，他們早已開始排兵布陣。”
    “堂堂正正的進(jìn)攻，這便是明人的驕傲！”
    “哼，欺人太甚，他們真當(dāng)我安南是任人宰割嗎？”
    裴燦臉色陰沉：“今日本將軍定要給這些明軍一些顏色看看。”
    “弓箭手準(zhǔn)備！”
    “慢！”
    裴緹揮手?jǐn)r住了裴燦。
    “江上風(fēng)大，并且明軍戰(zhàn)船厚重，鑲嵌鐵甲，這個距離發(fā)射箭矢，根本就是給明人撓癢癢。”
    “該死的，那該怎么辦？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他們登陸不成？”
    “呵呵，兄長，我在大明求學(xué)數(shù)年，可不是在荒廢光陰。”
    裴緹衣袖一揮。
    樹林之中，一隊士兵手持強弩列隊而出。
    “這……這是……”
    “神臂弩。”
    裴緹目光如刀。
    “大明弓弩的技藝的頂尖杰作，力有八石，有效射程在三百步之外，擁有強大的穿透力和殺傷力，百步之內(nèi)甚至能射穿鐵甲。”
    “嘶，此物簡直就是兇器啊！”
    “可惜，神臂弩造價昂貴，并且制造工藝復(fù)雜，這些年我也只不過裝備了兩百只而已。”
    “已經(jīng)很厲害了，明人恐怕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兇器有一天會打到自己頭上吧！”
    “弩手準(zhǔn)備，放！”
    數(shù)百道箭矢破空而出。
    迷霧之中，張輔一身鐵甲，手握馬朔站于船舷之上。
    身前常繼祖以及先鋒營的士卒早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
    “嗖嗖嗖……”
    就在此時一陣箭雨憑空落下。
    “噗嗤……啊……”
    頃刻之間，不少將士中箭哀嚎。
    “箭襲，防御，防御！”
    “神臂弩？”
    張輔隨手抓住一只箭矢，直接捏斷。
    他瞇眼看著迷霧對面的江畔，目光灼灼。
    “早有準(zhǔn)備嗎？”
    “那……又如何。”
    張輔衣袖一揮。
    “炮手準(zhǔn)備。”
    “給安南這些狗崽子一點顏色瞧瞧。”
    令旗揮動。
    咔啪，咔啪！
    黑洞洞的炮口瞄準(zhǔn)了南岸，數(shù)名炮手將彈藥填裝，點燃了引線。
    “啊……噗通……”
    聽著水霧中那一道道哀嚎之聲，裴燦目露喜色。
    “阿緹，這神臂弓果然厲害。”
    “你說明人看到我們準(zhǔn)備充足，會不會退兵？”
    “退兵？”
    裴緹苦笑著搖搖頭。
    “兄長，讓士兵防御備戰(zhàn)吧！”
    “轟隆！”
    他話音未落，一道雷鳴般的炸響陡然傳來。
    “咦，打雷了嗎？”
    安南小兵撓了撓頭。
    “這是……”
    裴緹神色一凜。
    “火炮，這是火炮……快臥倒……”
    砰……砰……砰……
    裴緹高喝一聲，已久晚了。
    瞬間無數(shù)爆炸之聲自身邊響起。
    “啊……我的腿……”
    “救命啊！”
    一時間硝煙彌漫，山搖地動，一道道驚恐的哀嚎聲響徹南岸。
    安南軍何曾見過此等規(guī)模的火炮攻擊，那些經(jīng)過訓(xùn)練的鐵軍還好，至于那些臨時征調(diào)的民夫，不少嚇的嚎啕大哭猶如無頭蒼蠅一般，有的甚至直接跪地磕頭起來。
    “不許跑，督戰(zhàn)隊聽令，誰敢亂動，格殺無論。”
    “是！”
    裴燦嘶吼一聲，瞬間督戰(zhàn)隊射殺了不少民夫，這才堪堪穩(wěn)住局勢。
    “反擊，反擊！”
    “弓箭手，發(fā)射！”
    嗖嗖嗖……
    無數(shù)箭矢破空而來，密密麻麻好似雨點一般落下。
    然而如同裴緹所言，明軍的船太厚了，并且船漆同樣經(jīng)過特殊處理，不知道有多少箭矢撞到船上被直接彈飛，即便是抹了火油的火箭也根本無法引燃。
    當(dāng)然也有不少明軍士兵中箭受傷，只不過這等數(shù)萬人數(shù)的大軍，這種傷亡根本微乎其微。
    倒是明軍的火炮，雖然不夠密集，但卻不斷收割著安南兵的生命和信心。
    伴隨著雙方距離接近，明軍同樣無數(shù)箭矢齊發(fā)，上千神臂弩的齊射之下，安南人的藤甲根本阻擋不住，那種恐怖的殺傷力簡直猶如割麥子，岸邊的安南兵一茬接著一茬倒下。
    當(dāng)啷，當(dāng)啷……
    裴燦手中彎刀揮舞，那弩箭上傳來的沖擊力震的他手腕發(fā)麻。
    “啊……救命啊……”
    “盾牌手，盾牌手……頂住啊……”
    “砰！”
    一隊盾牌手剛沖到岸邊，直接被一顆炮彈掀飛了出去。
    頃刻之間，斷肢亂飛，鮮血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