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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活

    鎮(zhèn)外東山上山廟所在。
    金缽山一般橫空壓下徐徐下降一層層形若實質(zhì)的巨大光圈不住收攏形同千層金鐘罩一般。
    普濟(jì)此刻正高高在上虛空跌坐袈裟激揚(yáng)手持法印若佛陀一般駕馭法寶之上。
    金鐘罩內(nèi)一團(tuán)人形血光魅影閃電四竄奔逃不住出令人心旌搖動的凄厲嚎叫。
    光罩之外山頭殘亙中飛沙走石卷起一道道旋風(fēng)轟擊聲不絕于耳四面山林已是滿目瘡痍。
    佛禁中掙扎的血影突然靜了下來若水銀一般分合融會緩緩凝固塑形正是一個縮了一圈的血妖多彌羅。
    同時山廟殘址地面一陣血光波動若光暈一般圈圈蕩漾開去隨之升起一塊巨大的妖邪密咒光符迎空擊上金缽。
    金鐘罩霎時被染成了血色天地間一片昏紅。
    突然血罩內(nèi)一陣震天嘶吼隨著無形沖擊波掃出。一陣分光幻影罩內(nèi)三道血光跳動如雷佛光驀然大盛然而卻有一道血妖分身成功遁出了佛禁之外。
    「三尸分神?」普濟(jì)大聲驚喝。
    那道遁出的分神之體卻是不走飄舞在空凝成一團(tuán)散出一陣陰邪至極的黑光閃電射向普濟(jì)之身卻撞在一堵無形的光壁上波紋泛起一圈又一圈。
    普濟(jì)口中的經(jīng)咒念得更急了身前合掌蓮印不住變幻。
    剎那間他眼前一陣暈紅嗡聲一起億萬道血絲精芒炸了開來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涌來普濟(jì)失勢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向遠(yuǎn)方密林深處。
    失去法力支援的佛寶頓然光芒暗淡飄落開去。
    佛光消去一直被禁錮的余下兩道血光再度融會在一起沖向了普濟(jì)。
    這時懸動半空的地藏缽驟然回體護(hù)在主人身前金光罩體。
    多彌羅無隙可尋旋飛一匝奔向了山外古松下的兩個少年人正瞪直了眼瞧著百步外驚天動地的情景卻不料一道可怖的血光襲來。
    楊真眼前驀然一通血紅遮天腥膻撲鼻接著身子就飄了起來失去了神智。
    靈寶和尚反應(yīng)神卻是閃躲了開去。
    那古松兩人合抱的軀干干枯萎縮了一大片而楊真就倒在樹后草叢中。
    多彌羅化身的遁光旋繞了半山后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色彗尾沖上了茫茫天際。
    陰風(fēng)蕭索中靈寶看著狼狽走來的師父慘然一笑。
    天空驟然一亮驚天雷霆再起。天際風(fēng)起云涌低矮的黑云翻滾不休。豆大的雨珠子開始灑落下來抽打在大地上林木中啪啪聲很快連成一片。天地間迅變成一片混沌伴隨著陣陣驚雷空冥銀蛇乍閃。
    普濟(jì)師徒倆站在古松下相依在一起一道無形的氣罩包圍著他們外面的滂沱大雨一**在周遭化作云氣。
    半個時辰后。
    風(fēng)雨掃蕩過后的山頭林間林木蒼翠欲滴空氣清馨狼籍湮滅大半彷佛什么也不曾生。
    那座山神廟只剩下一方斷壁殘垣一道道水澤流淌成溪向山下蔓延而去。此刻又有誰知道不久這里就重新筑起一座香火鼎盛的山寺。
    普濟(jì)和靈寶師徒默然站在古松樹萌前他們腳下橫了一具尸體沾了滿身的黃泥。
    殞命的是一個少年人臉容青灰干癟大眼外翻睜的老大身子僵直格外有幾分猙獰正是死的不明不白的楊真。
    「師父他真的……死了?」靈寶臉色蒼白如灰口齒戰(zhàn)戰(zhàn)。他不敢置信早間還活蹦亂跳的少年人一會兒功夫就沒了聲息。
    要是他不跟來也許什么事也不會生是自己害了他?
    這個念頭剛涌上來靈寶臉色更難看了深深地垂下了光頭低聲抽噎了起來。
    「他命中不該有此一劫全是為師的過失……」
    一臉沉晦之色的普濟(jì)默念一聲罪過一手?jǐn)堊◆卖墓黻H上了楊真的眼瞼隨即站直了身厚掌一翻黃光涌動豎掌劈了下去。
    盞茶功夫土廟外古松所在山崗上堆起了一座墳塋。
    山中久久回蕩著往生咒梵音渺渺。
    ※※※
    悠悠七日河陽鎮(zhèn)外怒江上。
    在碧濤起伏的江面上一葉扁舟破開重重浪花搖曳中飛逆流而上。
    古怪的是舟上頭尾袖手站了一男一女卻是無人擺舵劃船舟卻自行若離弦之箭透著十分詭譎。
    兩岸青山萬重怒江迢迢兩人正是意興不淺在隆隆江水聲中指江山。
    「伯師兄洛水城好大這回好多地方還沒玩兒夠下回還去好不好?」俏立船頭的女子體態(tài)曼妙衣絲羅裙秀如云在風(fēng)浪中談笑自若。
    「此番師兄是領(lǐng)了師命下山一行下回月兒師妹自己求師娘去。」船尾長身玉立的男子一襲白衣道袍風(fēng)度儒雅。
    「那月兒求二師兄偷偷帶我下山哼。」
    「呵呵師妹前面就是河陽鎮(zhèn)了。」
    「一個鎮(zhèn)子沒意思。」
    「師父看中之人就在此地也許我們很快就會有個師弟了。」
    「師弟?」少女驚訝回頭呆了呆突然雀躍道:「呀!是真的嗎總算有人叫我?guī)熃懔丝炻铩?br/>     著少女突然閃身蹦到了船尾一雙柔荑直推師兄本如履平地的行舟頓然晃動起來。
    船尾的男子哭笑不得卻是蹲坐了下來一邊吩咐不情愿的師妹一邊取過船槳劃動了起來他可不想驚世駭俗。
    兩人話間轉(zhuǎn)過一個大河灣北面岸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個舟楫云集的碼頭一個高大的灰石牌坊清晰可見河陽鎮(zhèn)就在眼前。
    少女心急見到未曾謀面的師弟耐不住慢悠悠的舟嬌呼一聲一個乳燕投林已經(jīng)飛落十丈開外的碼頭上頓時引來一片驚叫石堤上一群來回奔走的腳夫頓時嚇的四散走避。
    還在舟之上操槳的男子見狀無奈苦笑索性扔掉船槳暗施法力駕舟急靠上了岸去。
    ※※※
    鎮(zhèn)西市集外竹林一間茅屋院外來了兩名不之客。
    兩人正是早前怒江上操舟急行的昆侖弟子伯云亭和他師妹蕭月兒。
    籬笆作墻柴門當(dāng)?shù)劳嵬嵝毙钡拿┪菅谠趲状厍嘀裣嘛L(fēng)吹即倒的模樣兩人推門而入屋內(nèi)家徒四壁黑冷幽清僅有一床、一桌、一幾師兄妹倆面面相覷。
    伯云亭用手指輕輕拭了一把床頭土灰沾了一手他無奈回頭苦笑。
    「噫這是什么?」苦著柳眉的蕭月兒突然現(xiàn)床頭一個人偶一把抓了過來。
    這是一個長有半尺大的檀木雕雕工棱角分明不上精美卻是別有幾分神韻是一位慈祥的美婦。
    伯云亭淡瞥了一眼笑道:「屋子主人有幾分心思。」
    蕭月兒輕輕撫弄著頗不以為然道:「不準(zhǔn)是那兒買來的呢。」
    伯云亭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兩人再查探一番無果只得怏怏退了出去。
    「大師兄走啦都人給妖魔吃了。」少女輕足快步走出了這個凌亂的院嬌靨上有幾分厭棄。
    「師尊的天演術(shù)在派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怎會有誤?」伯云亭順手拉上門扉苦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聽那日附近山上有異景不若我們?nèi)タ纯矗俊故捲聝汉鱿氲绞裁础?br/>     「民俗傳言不可妄定去看看也好。」伯云亭輕輕頷。
    兩人相攜轉(zhuǎn)出了這片竹林不遠(yuǎn)就是市集西街入口。
    ※※※
    河陽鎮(zhèn)外東山上。
    殘廟外古松下那座墳頭黃土已然不見奇異地爬滿了半人高的嫩綠野草郁郁蔥蔥充滿生機(jī)且方圓百丈內(nèi)的松柏、灌木皆在秋日抽枝芽離奇至極。
    更奇特的是附近山獸飛禽云集一時喧鬧翻天。
    就在這時那土胚驀然動了動突然一陣綠光流溢整座墳頭炸上了天滿天土暴草絮霎時左近的百獸驚惶飛奔四散林木唰動。
    待一切動靜止歇那內(nèi)陷半丈的黃泥土坑內(nèi)先是伸出了一只手接著慢慢冒出了一個大頭披頭散一身黑黃泥垢形同乞丐。
    「呸呸呸!」楊真一個踉蹌?wù)局绷松碜訚M嘴滿鼻都是泥沙七竅不通嗆咳連連好不容易才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不及慶幸死里翻生的滋味突然現(xiàn)了四周的古怪情形。
    林間枝頭立滿山雀飛禽灌木叢中野山貓珍珠獾山狐松鼠……游走的蛇蟲更是無數(shù)認(rèn)得不認(rèn)得的都來了彷佛東山的山獸都齊集于此。
    遠(yuǎn)處一只斑斕大貓昂向他低吼一聲老虎?這里怎會有老虎?
    「啊——」楊真大喊一聲甩開兩腿子拼命地往山下沖去。
    他一口氣跑到了半山腰一屁股坐在冰涼濕滑的石階上遙望著山下熱鬧的鎮(zhèn)子一陣恍若做夢的感覺涌上心頭。
    失去知覺后他彷佛一直在夢中在無盡的黑暗中飄蕩夢到了日思夜想的娘親夢到了曾經(jīng)溫暖的家……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就醒了過來然后只覺窒息欲死本能的求生……可之前生的一切還記憶猶新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普濟(jì)師徒兩個老少和尚上哪兒去了?
    無數(shù)幻景走馬換燈的掠過眼前卻是一無所得。算了想不通就先別想了。
    只是那神話中一般的斗法場景久久在他腦海里盤桓不去扎下了根。
    突然楊真抬頭看了看天色午間的驕陽正當(dāng)空暖洋洋的。
    又是一聲慘叫楊真火急火燎地往山下沖去。
    片刻后河陽鎮(zhèn)長街上一個泥地滾出來一般的人疾若奔馬一般在人群中奔跑一路人潮中分而開人人側(cè)目。
    「借過借過……」少年拼命喊著拼命跑著。
    伯云亭師兄妹兩人遠(yuǎn)遠(yuǎn)見著來人不由自主早早讓了開去。
    「這人好邋遢。」蕭月兒捏著鼻子躲到了師兄身后。
    伯云亭卻是目射奇光地追著那人去遠(yuǎn)低聲道:「這人不尋常體質(zhì)好生古怪卻又非是我輩中人。」
    蕭月兒白了師兄一眼一把拽上轉(zhuǎn)往東街她雖戴上了面紗卻依舊被不少目光困擾渾身難受。
    兩人快步登著石階與人流背向而馳。他們哪知道要尋的人剛剛錯身而過。
    楊真用盡吃奶的力氣趕到了歸來去客棧站在門口卻是呆住了。
    他本準(zhǔn)備喘息幾口然后想好辭卻現(xiàn)自己氣息均勻體內(nèi)力量奔騰兩腿輕健有力絲毫沒有跑了幾里路的樣子。
    「哪兒來的野種滾一邊去!」門庭內(nèi)傳來老板娘的怒斥聲一個伙計也氣勢洶洶地趕了出來。
    楊真這才察覺自己一身狼籍難怪他們不識得正要張口解釋一個陌生的伙計一腳就往他踹了過來。
    「是我我是真啊老板娘。」楊真不由自主一個閃身躲了開去他又現(xiàn)自己身子輕盈的不象話彷佛能騰云飛身一般。
    不及多想楊真沖過伙計奔進(jìn)了客棧頓時惹來一眾驚異的目光。
    他又沖柜臺喊了一回老板娘和一直懶洋洋的老板俱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良久老板娘才試探道:「真的是真子……怎么搞成這樣子?」她那抹留海下的輕佻鳳目帶著幾分驚疑不定。
    也難怪早間普濟(jì)師徒帶回的消息早就成了鎮(zhèn)子里茶余飯后的談資。傳言中鎮(zhèn)西野子楊真為妖魔所害而云山的大師親手?jǐn)叵卵е蕉ㄒ环健?br/>     楊真抹了把臉臟兮兮的臉上驚惶未定老板娘走出來上下打量他半晌才了頭旋又伸手比了比突然驚呼道:「你好像長、長高了?」
    「那我去洗洗上工了?」楊真手腳畏縮著道。
    「上工?」老板娘登時回復(fù)了本色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門口伙計叱道:「你七天沒人沒影兒這不老娘又找個新人干活比你勤快多了。」
    楊真頓時腦中閃過一道霹靂震的腦門嗡嗡直響自己……昏迷了七天?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眼下他更關(guān)心的是他的生計急急解釋道:「老板娘我干了一年多……」
    老板娘一甩裙袂扭著水蛇腰一步一搖轉(zhuǎn)了回去傾身手按柜臺冷冷回道:「老娘養(yǎng)活不了這么多人你留下也可以只得一半工錢你可愿意?」罷一臉笑得春花燦爛彷佛不怕他不答應(yīng)一般。
    那新來的伙計站在一旁過道上兜眼斜睨著楊真有幾分憐憫幾分嘲弄。
    楊真清瘦的身子孤零零地站在堂心四顧茫然手腳冰涼再回頭看著內(nèi)堂兩個相熟的火工也漠然地瞧著他心中一股怒意不可遏制地涌了上來一雙拳頭捏的骨節(jié)白。
    「我不干了!」
    楊真狠狠丟下一句話大步走了出去丟下滿堂愕然的老板娘和伙計連那平素寡言少語的老板也驚詫地望著穿堂離去的少年。
    歸來去的老板娘好半晌才回過神氣的一臉鐵青扯起嗓門尖聲罵了一陣才告罷休。
    原本她頗為喜愛這手腳麻利的伙計只想借機(jī)壓榨一番不料這一向柔順乖巧的少年竟然這等牛倔脾性。
    走在市集上逞一時痛快的楊真很快就后悔了。
    躑躅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他從頭到腳如同棉絮一般輕飄飄的整個身心都空蕩蕩的沒有著落無所依無所靠。
    娘過世后一直對他照顧有加的郭大叔好容易替他找了份工才勉強(qiáng)維持生計如今舉目無親又人力弱日后該怎么辦?
    街頭兩旁地攤上連綿接踵的奇珍山貨、異類獸甚至路經(jīng)他平日最眼饞的何氏玲瓏包食檔前那令他窒息的誘人蓮荷肉香味兒都再沒了往常對他的致命吸引力。
    行尸走肉一般行在街頭不時有人指指他卻茫然不覺腳步不停。不自覺間他來到了一間熟悉的肉鋪前與一對父女打了個照面。
    「哪來的乞丐一邊去別擋了道。」一名約摸十五六的娟秀少女輕聲呵斥道。
    正在肉案上提刀嫻熟地剔著骨頭的粗豪大漢停下活計抬起頭了橫眉一蹙就要怒喝出來。
    「郭大叔……」楊真幾乎帶著哭腔艱澀道。
    郭家父女一臉陌生地看著他帶著幾分詫異。
    「一邊去一邊去!」大漢正巧這時見一旁有顧客上門「砰!」一把將刀釘在肉案上油亮的刀鋒在陽光下閃耀不耐地?fù)]手驅(qū)趕道。
    楊真心中無限委屈又羞又惱心慌意亂中他渾然忘了自己的景況。深埋心底的倔強(qiáng)性子再一次爆從懷里摸出一個簪子扔向少女轉(zhuǎn)身就跑。
    少女嬌呼驚叫拾起掉在地上的木疙瘩這才現(xiàn)是個雕工精美的簪帶著泥土芳香是難得一見的千年紫檀木作成。
    「爹……他好像真的是真弟。」少女探頭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胡!云山的高僧所言還能有假?」大漢與來客交割完事@當(dāng)擱下刀子回頭擦了把臉道。「唉……前幾日我親自上山去找連墳頭都不知在哪兒。」
    「可是……」少女捧著手心的簪子神色幽楚明眸蒙上了一層水霧。
    「休要胡思亂想那子命苦這樣也好省的老子操心。」大漢嘆息一聲又操刀「砰砰!」在案板上忙起了手中的活計。
    市集上依舊喧鬧繁忙楊真早不知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卷向了何方而郭屠夫和他的女兒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
    楊真失魂落魄中來到了鎮(zhèn)外東山那塊臨江摩崖上。
    迎著夕陽坐在山崖邊上任由秋風(fēng)拂面崖下流淌過的怒江依舊生生不息怒聲咆哮著奔涌向天邊。
    他就這么一直呆呆地瞧著虛空天大地大卻唯有一個孤獨的心靈在哀鳴。
    爹還在世的時候他最大快樂就是跟著學(xué)作一個木匠整日忙前跑后雞飛狗跳。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掉了他們幸福的家也奪去了他那孤僻、整日埋頭匠活的父親。
    娘親身子一直就不好爹過世后不足十歲的他就一手挑起了家里的擔(dān)子一把手一把泥的糊起了個茅屋卻一直在風(fēng)雨中飄零。
    然而他稚嫩的肩膀卻挑不起沉重的負(fù)擔(dān)若不是時常有人接濟(jì)娘倆根本無法過活。
    一年前娘也去了他落得孤零零一個人。他又大哭了一場默默開始討起了生活。
    他失去了所有支柱他只知道活下去卻不知道將來等待他的是什么。
    命里幾多苦心中幾多愁。想到這里少年悲從中來痛不欲生。
    「爹娘——為什么你們要早早丟下我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負(fù)我?孩兒已經(jīng)很努力的了……可老天為何還是容不下孩兒……」泥塑一般的楊真猛然對天恨聲大叫一聲比一聲低兩道清淚悄然滑落下了烏黑的臉龐帶出兩道污痕。
    低低的悲鳴飄逝在風(fēng)中很遠(yuǎn)很遠(yuǎn)。
    不知過了多久一對神仙般的男女悄然出現(xiàn)在摩崖邊上。
    「兄弟……兄弟……」伯云亭輕聲喚道。
    這師兄妹兩人早前趕上山頭尋到舊廟遺址卻現(xiàn)了大群獸類怪異的行止山中充盈著難以想象的木靈之氣讓他們詫異非常。
    復(fù)返東山的古怪少年自然也被他們察覺到了。
    「喂你是聾子啊。」蕭月兒見這人久久不應(yīng)大是嗔怒。
    楊真這才轉(zhuǎn)過了頭入目卻是一呆左右看看兩人茫然失措。
    少女約莫雙十年華一頭青絲如墨眉目如畫一身絳紫色的衣裙襯著她的肌膚雪白如玉亭亭玉立在林間讓楊真疑是天宮仙女下了凡塵。
    再看看一旁的高冠玉袍的男子他臉龐寬厚豐鼻厚唇不上英俊卻是軒眉和目一派溫文儒雅氣度不凡。
    兩人站在一起俱是凡脫俗直若仙履凡塵。
    他這才明白鎮(zhèn)里他曾以為的百靈鳳凰跟眼前兩人一比原來不過是土雞瓦狗。
    一股淡雅的幽香隨風(fēng)撲面楊真緩緩爬了起來再低頭看看自己一股自慚形穢的感覺急劇涌了上來腳下不由倒退了一步。
    「心——」話音未落一把修長有力的大手已經(jīng)牢牢抓住了失勢的楊真一把將他提了上來。
    楊真癱坐在山崖邊上心肝兒撲通撲通亂跳不止好半晌才魂魄歸位他飛快地瞄了崖外一眼心里一陣后怕。
    「師兄別理這個臟兮兮的乞丐我們回山吧。」蕭月兒分外不耐道。
    楊真正要道謝聞言心下一窒緩緩將頭轉(zhuǎn)了回來看著兩個神仙般的人兒心中浪潮翻涌我在他們眼中竟是乞丐?
    少年又是自苦又是自憐一時連伯云亭問了些什么也充耳未聞恍惚中他目光落在少女手中把玩的一個木人上他猛然跳將而起沖前一把將木人搶了過來怒道:「你怎么偷我東西?」
    蕭月兒連連撫手跳著退后彷佛少年臟了她的手一般嘴里嘟嚷道:「你這個死乞丐臟死了離我遠(yuǎn)。」
    「你——」楊真氣極一臉通紅渾身瑟瑟抖郁憤難平不出話來。
    伯云亭卻是大喜過望上前一把抓住少年急問道:「你可是姓楊單名真世居河陽鎮(zhèn)?」
    楊真卻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又看了看他身后一臉異色的少女良久恨恨應(yīng)道:「是我又怎樣?」
    伯云亭頓然呵呵大笑道:「兄弟三年前你可曾見過一位來自昆侖山上的蕭真人?」
    楊真一怔腦海里緩緩冒出了一個青衣飄飄的道人憶及面容卻是朦朧不清一幕幕往事流水一般倒了回來竹屋前的一幕記憶猶新……
    「家伙真不愿與我上山修道?」
    「不要我要跟娘在一起。」
    「你真不愿意學(xué)那飛天之術(shù)、長生不死之道?」
    「……想可是我更想跟娘在一起。」
    「好孩子我們還會再見的記住我姓蕭……」
    來人就這么飄然離去只留下一個空幻縹緲的背影。
    「爹怎么搞的挑這么一個人入室豈有此理。」蕭月兒打斷了楊真遠(yuǎn)游的遐思粉腮鼓的老高游目在兩人身上。
    「你們……是那個蕭真人請來的?」楊真心中頓然不知是何滋味神情復(fù)雜地看著兩人。
    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命中會迎來又一次轉(zhuǎn)機(jī)?
    伯云亭望著西方天際落霞中的昆侖山脈長長舒了一口氣回頭道:「對總算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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