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少主來了！”
    蘇汝成才從皇宮中走出來，一群大燕舊臣就蜂擁而上。只是他們身上的大燕官服都換成了西蠻樣式。那些為了騎馬射獵設(shè)計(jì)的裝束，裹在這些大腹便便的油膩男人身上，說不出地怪異。
    “真的是少主？少主啊！臣等在這里等候多時(shí)了，只希望能夠見您一面啊！”
    “叩見少主！臣等對(duì)西蠻仰慕已久，現(xiàn)在終于能夠從大燕酷政下掙脫，棄暗投明……”
    “滾開！”
    蘇汝成身后的伴當(dāng)圖勒一腳一個(gè)，將他們通通踢飛了——聽說大燕就是因?yàn)槔顝V寧任憑這些奸臣胡搞，才滅了國(guó)的！他怎么能任憑這群人再接近少主？
    說起李廣寧……
    “少主，聽天牢里的人說，李廣寧醒來了！只是胡言亂語，天天號(hào)喪。說什么杜大人沒有死，叫別人將杜大人還給他……那位杜大人不是死了十年了？他是不是瘋了！”
    “瘋？”蘇汝成嘴一撇，“他想得倒美！圖勒，現(xiàn)在就去天牢！”
    ……
    天牢里，李廣寧跪在地上，雙手無力地抓著鐵柵。只是他嗓子已經(jīng)完全嘶啞，再怎么用力也吼不出聲音了。
    “杜卿……將他還給我……杜卿……”
    “呵，真是執(zhí)迷不悟。我早就對(duì)你說過，杜玉章本來就不是你的——你怎么就是不信？”
    蘇汝成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李廣寧實(shí)在虛弱，他的頭顱似乎有千斤重。但他還是撐著抬起頭，兩眼滿是血絲。
    “他當(dāng)然是我的！他親口說過……心儀我！”
    “他說心儀你？他確實(shí)心儀過你。是你親手將他從你自己身邊推開，又親手將他推到了萬丈深淵。后來的他，對(duì)你沒有任何愛意，只有恨了。”
    “不可能……哈哈……不可能！”
    李廣寧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可他張狂大笑著，那一刻卻還有幾分昔日帝王威儀似的。
    “你不過是求而不得，才對(duì)他惡意中傷！杜卿喜歡我……他親口所說，心儀我十年……我知道你對(duì)他一直有所企圖，你這個(gè)癡心妄想的蠻子！啊！”
    “蠻子”是大燕對(duì)西蠻的蔑稱，圖勒怎會(huì)容他猖狂？當(dāng)下一腳踹了過去。他馬靴下都釘了鐵掌，直接踢在李廣寧腮邊，幾顆牙齒連著滿口的血，立刻從李廣寧口中飆出。
    李廣寧本人也斜飛出去，倒在了地上。他口中嗬嗬做聲——初聽上去，似乎因?yàn)樘弁炊搿⒁鳌？蛇^了一會(huì)，所有人都聽了出來，他是在笑！
    “你這混蛋！你笑什么！”
    圖勒大怒，就要上前。可蘇汝成伸出一只胳膊，攔住了他。
    “我笑你個(gè)蠻子……哈哈……癡心妄想……唔啊……哈……哈哈……杜玉章喜歡的……是我……永遠(yuǎn)只是我！哈哈哈哈！你滅了我大燕又如何……就算死……他也會(huì)在奈何橋邊等我！咳咳……哈哈哈哈！”
    蘇汝成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杜玉章確實(shí)到最后一次見面，都沒有明確說過喜歡他。
    “哈哈……咳咳咳……蠻子……到死你也是個(gè)蠻子！他心里只有我……我們東宮七年……宮中三年……朝夕……咳咳……相處……”
    李廣寧似乎也看出了端倪。他笑得更厲害了。哪怕大笑中時(shí)不時(shí)咳出血團(tuán)，依舊不肯止歇！
    可突然，他不笑了。
    蘇汝成從懷中一根純黑皮繩，一端夾在他指間。另一端晃晃悠悠的，卻拴著一枚碧玉小環(huán)！
    那是杜玉章束衣襟的貼身物件——還是當(dāng)年，李廣寧賞給他的！
    好像一口膿血堵在喉嚨里。李廣寧兩眼圓瞪，手指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