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弈一邊給她拉開椅子一邊說:“你是不知道,小時候我帶著弟弟妹妹玩,一時興起要做吃的,差點把家給燒了。妹妹的頭發都燒完了,二弟胳膊也燙了一塊,我滿臉黑灰。那次可被打狠了,晚上我媽抱著我哭,此后我再也不敢了。”</br> “有父母教育疼愛真好,弟弟妹妹也好。”</br> 荀弈知道提起她的傷心事了,孟眠是孤兒。</br> “我父親對男孩嚴厲,對女孩卻很縱容,我母親脾氣秉性溫柔,你若嫁進來,他們必然對你也好,視若親生女兒。我二弟三妹也都不是囂張跋扈的人,你一定相處的來。”</br> “你可以把荀家當做你第二個家。”</br> 荀弈說的極其認真,眉眼溫柔。</br> 孟眠在這凄冷的冬日,找到了一絲春意。</br> “好。”</br> 她沒有客氣推脫,甚至有些渴望期待。</br> 吃早飯的時候荀弈打了好幾個噴嚏。</br> “你是不是感冒了?”</br> 孟眠察覺他臉有點紅,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他在發低燒。</br> “那我不能和你一起吃了,免得傳染給你。”</br> “都怪我不好,這么冷的天讓你睡沙發,沙發上根本沒有熱乎氣,被子好像也有點薄。吃完早飯跟我去醫院,我給學校請假,上午先不去了。”</br> 荀弈點頭,心里很高興。</br> 她和孟旭鬧別扭都堅持上課,可因為他只是風寒入體,就請了半天假。</br> 他比不得孟旭占盡先機,可只要他努力多點,也能后來者居上的吧。</br> 孟旭昏昏沉沉睡到了第二天,吃飯都是靠人灌進嘴里的。</br> 好不容易清醒了,坐在沙發上發呆。</br>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時候來厲景琛的辦公室了。</br> “喝夠了嗎?”</br> 孟旭吐了一口氣,松散的靠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天花板。</br> “差不多了。”他的嗓子有點啞,頭也很疼,但思緒卻很清晰。</br> “是想好繼續爛醉如泥下去,還是振作起來?”</br> “都這么大人了,為了情愛要死要活不值得。放肆一兩日就夠了,讓你擔心了。戒酒了,這酒……不靈的。”</br> 他撐起身子:“走了。”</br> 他瀟灑的擺擺手,似乎沒事人一樣離開了辦公室。</br> 回到住處,脫去臟兮兮泛著酒臭的衣服,站在花灑下面。</br> 溫熱的水從頭到腳的蔓延,洗去一夜宿醉,整個人都清醒了很多。</br> 洗完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頭發好些天沒搭理了,軟塌塌的垂下。胡子也冒出來了,雙眼熬得通紅,嗓子暗啞。</br> 他還沒見過如此頹廢的自己。</br> 吹好頭發,剃好胡子,躺在床上先不管不顧的睡一覺。</br> 仿佛不知道饑餓,就這么昏睡了一天一夜,總算精氣神十足。</br> 先不管孟眠,他要查二叔為何如此。</br> 如果真是他父親做錯了,哪怕割肉剔骨的償還他也認了。</br> 他現在還毫無頭緒,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的時候,沒想到他媽出事了。</br> 孟旭急忙趕到醫院,沐顏還沒醒。</br> 她吞服太多安眠藥,好在發現及時被送到了醫院洗胃。</br> 現在人虛弱的躺在病床上,帶著氧氣罩,已經沒有性命危險。</br> 孟旭這才松口氣,一顆心落了下來,他也發覺一個問題。</br> 他媽一個人住,就算在家里吞服安眠藥,又有誰會發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