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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鈺話音一落, 客廳里氣氛瞬間陷入僵硬。
沈霽盛粥的手勢微微一頓。
林笑生操縱的游戲人物不小心個失誤,意外提前game over。
趙夢恩和程諾齊齊朝潘鈺看過去,個輕輕蹙眉, 個翻了個沖天白眼。
只剩段野還心無旁騖地握著手柄, 噼里啪啦地在戰斗。
激烈游戲音效成了客廳里唯一動靜。
程諾的注意力被這“死人”拉了過去, 臉糟心地拍了記段野的背。
趙夢恩就成了當先接話人:“我們邊老師才不是這么小家子氣人, 他是出國去工作。”
潘鈺笑著搖搖頭:“那怎么之前不去,剛好在這節骨眼?到了他職業地位,不至于有什么緊急工作了吧。你們小姑娘還是要多留心些。”
周一羅莎貝拉那事鬧得沸沸揚揚, 大家多少都看出梁以璇態度有松動。
潘鈺指就是這個節骨眼。
趙夢恩噎了噎,腦筋時沒轉過彎來。
“我們可不像潘姐, 有么多心眼可以到處留。”程諾冷笑了聲。
段野猛如虎的手指頓, 回頭看了看程諾。
游戲人物死亡音效響起, 他扔掉手柄,薅著頭發嘆了口氣,瞥瞥潘鈺:“嗶嗶么多干什么,砸了別人飯碗,又不能讓自己碗里多口飯。”
程諾一臉刮目相看地瞟向段野,對他緩緩豎起一個大拇指。
廚房那頭, 沈霽看了看眾人,笑著圓場:“創作型工作確實特殊, 邊老師及時把握靈感是對事業負責, 小諾也是從事方面工作,比較感同身受,我們朝九晚五職場人可能不太理解,容易想偏。”
番話滴水不漏,既是說潘鈺想偏了, 又給她留了臺階,也算兩邊都照顧周全。
潘鈺接過臺階順勢下了,青著臉去盛粥。
程諾也給了沈霽面子,扭回了頭。
結果眼一回,無意瞥見樓梯轉角那處飄過片米白色衣角。
好像……就是梁以璇剛才穿的那件呢大衣。
梁以璇在舞蹈中心已經洗過了澡,回到房間直接換了睡衣,剛在浴室盥洗臺前洗漱完,聽見房門關攏的動靜,往外望,見是程諾回了房間。
“怎么么早就回來了?”梁以璇摘了發帶從浴室走出來。
程諾觀察著她的表情:“你剛是不是聽到潘鈺那話了?”
梁以璇愣之反應過來:“你為這事上來的?”
“可不是嗎?都快被那陰陽人氣死了,誰還喝她的粥。段野那個沒出息的,懟完人家還照喝不誤,心態穩如狗,簡直無語!”程諾吐槽了兩句,想起會兒最該生氣人應該是梁以璇,又把頭拉了回來,“你可別聽潘鈺瞎扯淡,我覺得邊敘沒那么傻,種時候對女孩子欲擒故縱,那不是當時爽,事后火葬場嗎?”
梁以璇笑了笑:“我知道,他走之前跟我說過原因和行程安排。”
她當然沒覺得邊敘回島是故意的,并不是因為程諾所說的“傻”,而是邊敘性子不屑耍種心機。
真要耍心機,他那天走的時候哪會反常態地婆婆媽媽。
她又不是沒見過他以前說走就走樣子。
程諾瞅瞅她:“那你剛才在拐角傻站那么久。”
梁以璇在床沿坐來,輕輕垂眼睫。
為什么傻站了那么久。
因為潘鈺的不完全是錯。
潘鈺沒有說中邊敘,說中了她。她確實在魂不守舍。
那天看到陸源拎著邊敘的行李箱樓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以為,邊敘又要走了之了。
雖然很快得到了邊敘的解釋,看到行李箱那一刻過于強烈,過于熟悉空落感提醒了她,她好像不知不覺又蹈覆轍了。
假如邊敘這次走得干脆利落,又不留歸期,她可能不會覺得“瘟神終于放過我了”,而又會像以前那樣難受很久。
幾天,她白天用課程和訓練把時間全都填滿,到了夜深人靜,就捧起本書鉆進另一個世界,盡量不去回想那天情緒,不做種根本沒發生假設。
可結果,就連每天見到她不超過小時的潘鈺都看穿了她的心事。
“你知道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梁以璇忽然問。
程諾一愣:“你指什么?”
梁以璇低下頭去:“我跟他在一起八個月,他在那八個月里直對我很不好,我不知道應該相信最近個月,還是應該警惕過去那八個月。”
程諾低低“啊”了聲,有點明白她意思了。
梁以璇從來沒跟人說過種心事,表達得有點費勁:“我把握不好對他……分寸,我不是沒看到他現在在對我好,他要是哪天又像以前那樣……”
梁以璇說得斷斷續續,程諾聽懂了。
就像平靜海面下有湍急的暗涌,雖然梁以璇看起來不動聲色,內里感情未必不深刻。
她在說,她喜歡一個人沒有中間值,做不到進退有度,如果她給予邊敘回應,可能仍然會不自覺像從前樣全情投入,全心全意。
那就等于丟了盔棄了甲,赤|身裸|體地站在對方面前,假如對方不珍惜,傷害她是輕而易舉。
八個月和個月對比擺在那里,程諾“未經他人苦”,也不好這時候“勸人大度”。
不過在程諾看來,梁以璇可以自由決定是否重新接受邊敘,她恐怕已經決定不了,是否重新投入對邊敘的感情。
因為在她煩惱這些時候,答案已經是肯定了。
程諾一個筆頭工作者都有點詞窮,正斟酌說點什么,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是影視項目組責編發起了群語音。
她喪氣地看了眼手機:“我可能不能陪你聊天了,得開個語音會議。”
“沒事,你忙你,”梁以璇擺擺手,“我看會兒書。”
“干這行遲早頭發掉光,內分泌失調……”程諾生無可戀地搬起書桌上筆記本電腦,“會開又不知道得幾點了,我去會客廳,你不用等我,早點睡,給我留道門就行。”
“好。”
凌晨兩點半,程諾在二樓會客廳結束了語音會議,伸了個懶腰,揉揉酸脹脖,收起筆記本電腦往外走。
剛準備關會客廳燈,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樓道傳來。
深更半夜,程諾起了陣寒意,警惕地抓著門框往走廊那頭看去。
腳步聲漸近,道身影轉過拐角。
那頭人眉梢一挑,瞟了瞟她。
是出國回來的邊敘。
程諾松懈來,又記起什么,在邊敘上樓之前朝他招了招手。
邊敘眼色疑問地站定在樓梯口,冷淡道:“有事?”
沒事誰沖他招手?
程諾暗暗吐槽了德性,走上前去,壓低聲說:“給你送情報來的,以璇今晚心情不好。”
邊敘目光微微閃爍,正色起來:“怎么了?”
“起因呢,就是那個姓潘多嘴,說你最近在玩欲擒故縱……”
邊敘還沒聽完先氣笑了。
“不是,你先別上火,以璇應該沒信這鬼話,不過吧,你是不是以前經常不見人啊,看她好像有點……心理陰影。”
邊敘皺起眉頭一松,又慢慢重新擰起來,看了眼梁以璇臥室方向:“她睡沒?”
“個點哪還能不睡?我就是看到你了跟你說一聲,明天再找她聊吧。”程諾打了個呵欠往房間走去,轉頭,發現邊敘把行李箱留在拐角,人跟了過來。
“你去,”他放輕了聲,“我門口看眼。”
程諾輕手輕腳推開了梁以璇給她留門。
走廊光涌入昏暗房間,邊敘站在門口,遠遠看到梁以璇那床被子窸窣動。
程諾也注意到了,愣之進了屋:“你沒睡著啊?”
梁以璇帶了點鼻音的聲音從被窩里傳出來:“睡著過了……”
程諾一聽出不對勁:“你……怎么了?不會哭了吧?”
“不是……”
程諾正要走上前去,聽見身后邊敘敲了敲門板:“梁以璇,我進來了?”
梁以璇嚇了跳,從被窩里探出頭來。
程諾摸索著打開了房間的燈。
梁以璇被光刺,揉起惺忪眼。
邊敘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在她床沿坐,撥開她揉眼的手,眼看到她泛紅的眼圈,眼角還掛著沒干淚痕。
“哭什么?”邊敘皺起眉來,拇指指腹輕輕拭了拭她眼角,“我不是說我周五就回來了?”
梁以璇被他冰涼手指蹭得顫,從床上撐坐起來:“沒哭,我就……做了個夢。”
“夢到什么?”
梁以璇沉默來。
她夢到自己又跟著邊敘回了那座摩天大樓。
邊敘把她帶到那里,說以后再也不會聲不吭地隨便扔她了。
他們擁抱,接吻,做了有親密事。
第二天清晨,她從床上醒來,發現身邊空空蕩蕩,被褥冰涼。
她著急地赤腳跳下床,走遍了整間房子,哪里也找不到邊敘,拿手機打電話卻一直撥錯號碼,怎么也打不出去。
夢到這里結束,她睜開眼就發現眼睛是濕。
她沒想哭,是潛意識超出了她的掌控。
“……就是一個噩夢。”梁以璇眼神閃躲開去。
“夢到我?”
“不是。”梁以璇皺了皺眉,看了眼干站在旁邊的程諾,搡了搡邊敘,“我沒事,你快回去了,大半夜人家還要睡覺。”
程諾擺擺手:“哦,不用管我,看你倆這樣我也不困了。”
梁以璇:“……”
邊敘看了眼身后的觀眾,回頭對梁以璇說:“那去我房里說?”
“明天再說,我要睡覺了。”梁以璇搖搖頭躺了去。
邊敘站起身來,單腿屈膝在床沿一支,手拉了她一邊被角,把人一裹,連人帶被一把打橫抱起來。
梁以璇低呼一聲:“干什么你!”
邊敘抱著人轉過身,大步往外走:“不說清楚你睡得著?反正我睡不了。”
梁以璇又驚又愣,等反應過來已經被邊敘抱出了房間,剛想掙扎著來,邊敘的聲音在頭頂涼涼地響起:“別亂動,磕著碰著怎么辦?”
梁以璇又好氣又好笑:“那你倒是放我來,還問我怎么辦,你什么強盜邏輯……”
邊敘一邊往樓上走,邊低頭看了眼懷里坨沒什么美感被子,搖搖頭:“梁以璇,我要真是強盜就不給你遮羞被子了。”
梁以璇看了看自己滑稽的造型,恍神已經進了邊敘的房間。
邊敘進了門把她往床上放。
梁以璇像條毛毛蟲一樣滾落到床上,熱意上頭一腳踢了出去:“那我還得謝謝你是不是?”
邊敘剛打開床頭燈,不妨被她踹上腿根,輕輕“嘶”了聲。
梁以璇眉頭一皺,縮起來捂了捂腳。
“踢疼了?”邊敘神色一凜,“你要動也用手,芭蕾舞演員腳能這么踢?”
邊敘掀開被子在床沿坐,握過她的腳踝。
層細密顫栗從腳踝處薄薄皮膚蔓延開來,梁以璇倏地收回了腳。
“還不是……被你氣昏了!”她后悔地揉了揉腳尖,低頭看了眼,活動了腳趾,見沒傷著,放下心來。
邊敘也松了口氣,才記起自己,蹙著眉頭摁了摁腿根,嘆息了聲:“梁以璇,你就窩里橫吧。”
“誰在你窩里……”
邊敘抬抬下巴:“我房間,我床,不是我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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