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安殿里，皇帝聽到內(nèi)侍的通傳，喝了半宿的酒意剎那間醒了。
    皇后手中的筷子落到了地上，驚訝道：“你說什么？梁王和韓統(tǒng)領(lǐng)帶弓箭手包圍了欽安殿？”
    驚詫之下，皇后聲音有些尖利，欽安殿內(nèi)還在宴飲的一眾嬪妃聽到這句話，紛紛嚇得尖叫起來。
    弓箭手？造反？
    皇帝依舊保持著鎮(zhèn)定，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不過是幾個雜兵造反，慌什么。”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維持著一國之母的威儀。
    殿內(nèi)其他人見龍顏震怒，饒是心中慌亂，也不敢再言，只是個個面色慌亂。
    一直在暗處守護(hù)皇帝的潛龍衛(wèi)在此時現(xiàn)身，執(zhí)刀護(hù)衛(wèi)在帝后身旁。
    皇后的目光在大殿內(nèi)逡巡，發(fā)覺不知什么時候，蕭明徹不知什么時候沒了蹤跡，她心中頓時有數(shù)了，迅速平靜了下來，朝榮安望去，示意她不必驚慌。
    “梁王是要謀反嗎？溫貴妃可真會養(yǎng)兒子，一個兩個的，都不安分啊。”
    自從靜王死后，溫貴妃大病了一場，連除夕夜宴也未曾出席。
    皇帝亦察覺到了蕭明徹不在殿內(nèi)，他望向仍在大殿內(nèi)的康王：“恒兒，你出去問問你二哥，圍攻欽安殿，是想做什么？”
    “兒、兒臣出去？”康王沒想到皇帝會點自己的名，驚慌之下看向姚妃。
    姚妃跟梁王并無牽扯，自是不知今晚梁王發(fā)難。
    以她推斷，梁王并無弒父的膽子，但他必然不會讓其他皇子活著。
    蕭明徹不知去向，皇帝居然點了康王的名，愈發(fā)害怕康王一出去，便會受害。
    當(dāng)下姚妃顧不得許多，忙起身朝皇帝跪下。
    “陛下，恒兒年幼，未曾見過這般兇險，梁王氣勢洶洶，恒兒倘若出去，恐怕會為他所害。”
    康王是姚妃的指望，亦是睿安公主的指望，見狀睿安公主亦起身跪下。
    “父皇，兒臣去問問二哥，他到底想干什么？”榮安公主忽然站起身。
    皇后正要阻止，榮安竟然已經(jīng)往殿外走去。
    “蕭妙瑾，你站住。”皇后急道。
    就算蕭明徹留有后手，這會兒跑出去不是撞到梁王的槍口上嗎？
    榮安公主沒有絲毫猶豫，徑直往外走去。
    一出大殿，冷冽的寒風(fēng)迎面吹來，欽安殿本來的侍衛(wèi)和潛龍衛(wèi)悉數(shù)站住廊下，與不遠(yuǎn)處的梁王叛軍對峙。
    “妹妹怎么出來了？”梁王披甲執(zhí)劍，陰惻惻地看向榮安，“蕭明徹呢？準(zhǔn)備躲在你后面當(dāng)縮頭烏龜嗎？”
    榮安看著他身后黑壓壓的人群，微微蹙眉。
    雖然跟隨在梁王身邊的禁軍只有幾百人，但禁軍配備了重型弓弩，即便欽安殿里有潛龍衛(wèi)，卻一時拿他們沒有辦法。
    “二哥糊涂，你現(xiàn)在跪下祈求父皇諒解，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哈哈哈，”梁王忽而大學(xué)起來道，“下跪？我向父皇跪得還少嗎？父皇拿正眼瞧過我？”
    “倘若不是你一再犯錯，父皇又怎會屢屢斥責(zé)你？四哥之事難道你還不能引以為戒嗎？”
    “閉嘴，你沒資格說老四。”梁王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若不是父皇對老四那么心狠，我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二哥懸崖勒馬吧。”
    “若此刻站在這里的人是蕭明徹，你是要攔他，還是要隨他一起闖進(jìn)殿里去？”
    “他不會站在這里，他也永遠(yuǎn)不會對父皇母后拔劍相向。”
    “蕭明徹人呢？叫他滾出來。”
    榮安道：“父皇尚在欽安殿中，未得父皇命令，三哥豈會出來見你？”
    “這么說，是父皇讓你出來的？”
    “不錯，父皇讓我問問二哥，到底想干什么？”
    梁王似笑非笑道：“父皇和蕭明徹既然不敢出來，那你進(jìn)去替我傳個話。父皇偏心蕭明徹，聽信蕭明徹的讒言殘殺其他皇子，朝堂不寧，后宮不寧，我身為蕭氏子孫，不能坐視不理。”
    “所以呢？”
    “請父皇即刻遜位，寫下詔書傳位于我，再讓蕭明徹和蕭明恒把詔書送出來。”
    榮安明白，一旦父皇寫下詔書，梁王會即刻動手殺死蕭明徹和蕭明恒，父皇母后也一定會被他軟禁起來。
    “寫詔書費不了什么功夫，你讓父皇快一些，我可以等，身后這些弓弩等不了。”
    冷冷的寒風(fēng)吹到梁王身上，他眸中的寒光卻比這夜風(fēng)還要寒冷。
    那些重型弓弩可以很輕易的穿破欽安殿的窗戶，即使有潛龍衛(wèi)在，弓弩齊發(fā)，也護(hù)不住殿中眾人的安危。
    只要他一聲令下，殿內(nèi)眾人頃刻間便會喪命。
    梁王的眼中戾氣橫生，聲音森冷：“倘若妹妹不愿意進(jìn)去傳話，那就是故意斷絕兄妹之情。我沒有退路，只能動手清君之側(cè)。”
    他身邊有數(shù)百禁軍，必須速戰(zhàn)速決除掉所有擋路的人。
    一旦皇宮外的衛(wèi)隊趕來，他就滿盤皆輸。
    父皇要是死硬不肯寫詔書，那他也不必顧念父子之情，索性全部殺光，一了百了。
    “蕭明宜，聽說你想見我？”
    熟悉而傲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梁王的眼睛猛然震動。
    兄弟手足二十年，他當(dāng)然立刻聽出了這是蕭明徹的聲音。
    一瞬間，他的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一般。
    在他尚未回過神的時候，耳邊已有弓箭破空的聲音傳來。
    身旁的韓江拔劍替他格擋住飛箭，卻有數(shù)名弓箭手中箭倒地。
    “王爺，怎么辦？越王不在欽安殿中。”
    梁王的震動當(dāng)然不小。
    他跟韓江往來隱秘，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預(yù)料到他能調(diào)動禁軍在除夕夜動手。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縱然他不相信，也不得不面對！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殺了蕭明徹，一切還能轉(zhuǎn)圜。”
    梁王說著，持劍朝蕭明徹沖去。
    韓江跟隨梁王造反，此時也無退路。
    的確，只要蕭明徹死了，還能籌謀其他的人，遂跟隨梁王拔劍朝蕭明徹沖殺而去。
    “請殿下后退，此處就交給臣來處理。”
    錦衣衛(wèi)指揮使抱拳朝蕭明徹道。
    蕭明徹眸色幽深，淡淡“嗯”了一聲，朝他看去，意味深長道：“梁王是父皇的血脈，父皇說了，要抓活的。”
    “殿下放心，臣知道該怎么做。”
    話音一落，錦衣衛(wèi)指揮使帶著錦衣衛(wèi)眾人和未曾叛變的禁軍錚然拔劍，與叛軍刀兵相見。
    一時之間，欽安殿前喊殺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