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這個稱呼，跟著姜瑤許多年。</br> 畢竟是從小被叫到大。</br> 如今雖然姜瑤已經是整個世界的主人了，但猛然聽到這樣的稱呼，還是忍不住晃神了一下，充滿了懷念。</br> ”我沒事啦。”</br> 姜瑤懷中的漂亮小姑娘，無語地瞪了身后的宮女一眼。</br> 姜瑤一愣，她好奇道：“小姑娘，你是皇太女？”</br> “對呀。”小姑娘點了點頭，好奇地說道：“姐姐你是誰呀，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姐姐你好漂亮呀。”</br> 姜瑤心情這個復雜。</br> 顧北煜跟四皇子姜黎也走了過來。</br> 姜黎道：“這是小翼的閨女，姜落，小名落落。去年舉辦了一場遴選，從三十八個孩子中選一個做儲君，最后她勝出了。”</br> 姜瑤一臉好奇地看著這個小丫頭，“小翼的妻子是誰？”</br> 姜黎搖了搖頭，“許是已經沒了。”</br> 這件事，小翼口風很緊，誰都不知道。</br> 后來大家就想著，或許是那女人身體不好或者是命不好，早早沒了，就留下了一個孩子。</br> 如果那女人還在，小翼或許不會單獨只把孩子帶回來了吧。</br> 就在這個時候，小落落憤怒地說：“四叔，你怎么能亂說呢，我娘親才沒死，她飛了呢，她有那么老大的翅膀，撲扇撲扇就飛了！”</br> 姜瑤眉心一挑。</br> 她明白過來。</br> 小翼的妻子應該不是人。或者說，不是普通凡人。</br> 也不知道他們認不認識。</br> 姜黎淡淡一笑，他不會跟小姑娘一般見識。</br> 尤其是這小姑娘，跟瑤瑤小時候那般像，姜黎自然對她多了幾分耐心跟容忍。</br> 其實姜家其他的女孩，也是如此。</br> 至于男孩……姜黎都嚇哭好幾個了。</br> 小落落的注意力卻又落回到了姜瑤身上，再次有點執著地問：“漂亮姐姐，你還沒說，你是誰呢？落落很喜歡你呀。”</br> 姜瑤思念著自己的女兒念念，自然對這個小落落，也更多了一些柔情。</br> 她溫柔道：“你該喊我姑姑。”</br> “姑姑？可我父王說過，我只有一個姑姑，還死了啊，其他的公主郡主，都不是我的親姑姑。”</br> 姜瑤嘴角抽了抽。</br> 說她死了？</br> 好你個小翼啊，是不是皮子緊了？</br> 就在姜瑤想著，等見到姜翼那混球，該如何揍哭他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道十分蒼老，顫顫巍巍的聲音。</br> “瑤瑤，是你回來了嗎？”</br> 本來坐在藤椅上，蒼老得目光都開始渾濁了的太后老人家，此時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br> 朝姜瑤伸出了雙手。</br> 老人家已經到了暮年，她已經是大炎國的老壽星了，很少有人能活到九十多歲。</br> 畢竟人生七十古來稀。</br> 再次見到孫女俏生生地站在眼前，老太后眼前好像是閃過皮影戲一般，想起來這么多年來的所有事情。</br> 尤其是，那一年，瑤瑤跟落落差不多大的時候，站在那，拱手給她祝壽的模樣?……</br> 姜瑤也很感動，她伸手握住了太后的手，點了點頭，“皇祖母，瑤瑤回來了。”</br> 太后的眼淚，汩汩而出。</br> 她臉上是欣慰的笑，眼角的皺紋深深淺淺，都是歲月的痕跡。</br> 要說太后這一輩子，也沒有什么遺憾了，最大的遺憾，就是孫女早早離開。</br> 如今，這個遺憾也彌補了。</br> 姜瑤想要扶著皇祖母，重新坐回到藤椅上。</br> 她突然聽到老人家，悄聲地問：“瑤瑤，你是來接我走的，對嗎？”</br> “啊？”</br> “我此生，已經無憾事了……”</br> 姜瑤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皇祖母誤會了，趕緊道：“皇祖母，我這次回來，可以多留一段時間，多陪陪你。”</br> “啊？”</br> 這次輪到太后老人家茫然了。</br> 她以為自己到了壽數，馬上要撒手人寰，本來就期待，會是思念的孫女來接自己。</br> 總不能是那個死老頭子來接自己吧。</br> 所以在見到瑤瑤的瞬間，太后老人家是高興的。</br> 可是瑤瑤的話，她卻是不懂了。</br> 瑤瑤說要多留一段時間，對陪陪她，莫非是打個提前量，讓她有時間跟孩子們告別？</br> 瑤瑤果真孝順！</br> 其實太后如果不是只看著眼前的瑤瑤，應該就會看到旁邊的顧北煜，姜黎他們。</br> 只不過老太太年輕時候，對瑤瑤有愧。</br> 晚年時候，更是深深地思念著瑤瑤。</br> 如今她緊緊地握著瑤瑤的手，根本不想松開。</br> 哪里顧得上看其他人？</br> 她還擔心，自己手一松，瑤瑤就飛走了！</br>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一道爭吵聲。</br> 一柄劍被丟了出來。</br> 不一會兒就是狼狽的嘉和帝，也被趕了出去。</br> 一個藏青色的包袱，丟到了他懷中。</br> 宸后陳玥寧如今五六十歲了，頭發花白，但卻依舊氣勢驚人，她拿著雞毛撣子，叉腰怒道：“打仗打仗打仗，姜傲天，你也不看看你老胳膊老腿的，還打仗，你現在連小落落都打不過了吧！”</br> 嘉和帝陪著笑臉道：“這不是聽聞，西塞那邊游牧民族，又有了異動么？”</br> “有異動跟你有關系么？”</br> “玥寧啊，這話可不興這樣說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br> “你不知道自己多大歲數了嗎？每次都是這樣，都是瞎折騰，把自己折騰一身傷。總之我告訴你，如果這次你還敢偷偷離家出走，偷偷去戰場，咱們就和離！”</br> “玥寧，你別激動嘛。畢竟這大炎江山，可是瑤瑤打下來的，我雖然老了，但還沒死，肯定得幫著瑤瑤，守好這個江山啊！如果瑤瑤還在的話，她肯定也會支持我的決定。”</br> 這兩口子吵架吵得太投入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假山旁邊，站了一堆人。</br> 各個表情復雜。</br> 姜瑤也有點訕訕的。</br> 她沒想到，自己離開了那么久，這才剛回來，就聽到了爹娘要和離。</br> 咳咳，難道這二十來年，這兩位都是這樣過的？</br> 不過如今，倆人都提到了自己，姜瑤決定，是時候自己得表個態了。</br> 她走了幾步，繞過了假山，開口道：“父皇，你可說錯了，這次我可不支持你，我支持母后的決定。”</br> 吧嗒一聲，陳玥寧手中的雞毛撣子掉了。</br> 又是咚的一聲，嘉和帝手中包袱也落了地。</br> “瑤瑤！”</br> 倆人在這一刻，早就把剛才的吵架都給忘到了一邊，什么塞北異動，什么和離，哪有瑤瑤重要！</br> 宸后抱住了女兒，嘉和帝則是抱住了她們娘倆，頓時都哽咽了起來，淚眼朦朧。</br> 姜瑤被爹娘抱得緊緊的，想起來這個擁抱，其實不只是分開了二十年，而是分開了好幾世啊！</br> 他們在失去記憶，并且永遠不會恢復的前提下，還對自己這樣好……</br> 姜瑤眼角的淚珠，順著臉頰，緩緩流下。</br> 站在旁邊的顧北煜跟姜黎，都很欣慰地看著這一幕。</br> 場面十分感人。</br> 可太后老人家坐在藤椅上，一臉茫然，最后突然悲從中來。</br> “你們也能夠看到瑤瑤嗎？啊！難道，瑤瑤也是來接你們的，咱們，咱們一大家子馬上就要都沒了？”</br> 眾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