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雪片似的信箋，跌落在地。</br> 廖旭連忙奔過去，抓起一封一看，頓時雙目眥裂！</br> “顧北煜！原來你很早就不信我，一直都在監視我！你是不是就等著我謀反，你是不是早就等著這一天了？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你難道忘記當年是誰幫你坐上這北燕王的皇位嗎！”</br> 顧北煜卻搖了搖頭，“我其實給了你兩條路，另外一條路是頤養天年，只是可惜，你這人掌控欲太強，野心又太大，偏偏能力又跟你的野心不能匹配。”</br> 廖旭跌坐在地上。</br> 他喃喃地說道：“我當初就不該把你從大楚帶回北燕，我當初就該掐死你啊！”</br> “不，如果你那個時候就對我動了殺心，可能也不能多活這么多年了。”</br> 廖旭駭然地抬起頭，看著顧北煜。</br> 顧北煜蹲下來，跟他目光平視，用很溫和的語調說：“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就已經通過暗街血粼粼的格斗角逐，成為無相閣閣主的義子了。到現在，你怎么還不明白呢？廖旭，當年不是你選了我，而是我選了你。”</br> 那一刻，廖旭瞬間毛骨悚然！</br> 他知道顧北煜很強大，很厲害，但卻沒有想到，那個孩子，竟然那么小的時候，就那么可怕！</br> “原，原來你那么早，就想著跟你生母，還有老北燕王報仇？”</br> “是啊，他們給了我那么凄慘的人生，最后還要利用我，我為什么不報仇？”</br> 廖旭靠著墻，苦笑起來。</br> 他當年以為自己看中了一條有潛力的狗，可誰想到，那竟然是一個狼崽子啊！</br> 謀逆證據確鑿，廖家滿門抄斬，自古謀逆一罪，從來都不會輕判。</br> 顧北煜道：“不過你放心，參與這件事的我不會放過，但如果你的九族內有人是真的無辜，我也會放過。”</br> 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袂，轉身往外走。</br>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傳來廖旭的慷慨激昂的聲音來！</br> “陛下啊，你是天生的霸主王者啊！你為何不統一了這片大陸，成為這片大陸的霸主，你是真正的天道之子，曠世盛君啊！我的能力的確配不上我的野心，但您如此有能力，為何沒有野心？”</br> 顧北煜停住腳步。</br> 我是有野心的。</br> 只不過，我的野心不是這天下，而是她跟家。</br> **</br> 北燕天牢，這還是離晝第一次來，怎么形容呢，這里竟然比廖旭的密室寬敞明亮許多。</br> 許是因為，他住的只關押皇族的天字號牢房。</br> 離晝頹然地坐在石床上，看著那小窗戶外，幽蘭的星空。</br> 并不是所有的離家人，眼睛都是藍得這樣純粹，所以當年離晝剛出生的時候，他的母妃高興壞了。</br> 因為離晝的眼睛，藍得特別純粹，他也很聰慧漂亮。</br> 但在當是北燕王的心中，一個聰明漂亮的孩子，又怎么抵得過那千嬌百媚的美人，以及那些滿嘴阿諛奉承的大臣們的恭維。</br> 沒過多久，離晝的母妃就死了，最關心在乎他的大宮女也都死了，明明是粉雕玉琢，聰明漂亮的小皇子，成了深宮之中的隱形人。</br> 只有一天，北燕為了討好大楚，要選一個皇子作為質子，送到大楚去。</br> 離晝被選中了。</br> 說起來，大楚的人其實并沒有為難他們幾個他國的質子，但心氣極高的離晝骨子中濃濃的自卑，跟抑郁不得志的遭遇，讓他一直十分消沉。</br>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愛慕姜瑤呢？</br> 可能是看到她那樣陽光，所到之處，歡聲笑語，被所有人寵上天的模樣，刺痛了他的眼。</br> 她好幸福啊，那么多人喜歡她。</br> 為什么，就沒有人喜歡他呢？</br> 后來有人喜歡他了，說要嫁給他，是郡主顧蘭鳶。</br> 可離晝卻知道，顧蘭鳶真正愛的人不是他，而是已經被傳聞死了的白敬池。</br> 可是后來，哪怕他跟顧蘭鳶成親了，得知白敬池沒有死的那一天，她失手打碎了最喜歡的那套茶盞。</br> 離晝當時看著這一幕，什么都沒有說，但心底都是在譏笑。</br> 看吧，到頭來，依舊沒有人愛他。</br> “小晝。”</br> 一襲錦袍的白敬池，風清月朗地站在欄桿外，他俊眉微蹙，看著坐在那兀自發笑的離晝。</br> 離晝無聲的笑止住，緩緩地抬起了頭。</br> “大哥……”</br> 當年他們仨被送到大楚做質子，三人同病相憐，就按照年齡，白敬池為兄長，離晝居二，萬默川是老幺。</br> 聽著這聲熟悉的大哥，白敬池嘆氣，“你又何苦呢，在大楚好好地做郡馬爺，不好嗎？”</br> “那你呢？當年為何不好好地在大楚做質子，為何后來一定要跟著顧北煜，滅了吳越國，你不也因為心中的不甘嗎？”離晝反問。</br> 白敬池卻搖了搖頭，“不，小晝，我們不同。你可知，如果那次我不假死，我就要真的被害死了，他們從來沒有想放過我。但是陛下本來是打算放過你的。”</br> 顧北煜很早就知道離晝有野心，但卻一直沒有動他。</br> 倘若離晝沒有跟廖旭合謀，沒有想要謀逆，老老實實地在大楚做郡馬爺，顧北煜一輩子都不會動他。</br> 如果當年白敬池的那些兄長叔伯們，愿意這樣放過他，也不愿意九死一生地去折騰這么年，安安穩穩地在大楚做個無權的富貴閑人，不好么？</br> 可他們不放過自己。</br> 他只有奮力一搏。</br> 白敬池是真心實意地為離晝感到可惜，他小時候就知道離晝心思重，就多次勸他，讓他跟小默川學習。</br> 可離晝并沒有聽到心里去。</br> “大哥，那你可知道，顧蘭鳶一直喜歡的人，是你么？”</br> 白敬池震驚，“怎么可能？她只是小時候愛慕我而已，這都多少年了，而且你們不是已經成親，她都有了你的孩子么？”</br> “那你怎么就知道，她在跟我親熱的時候，想的人不是你？”</br> 白敬池看著離晝瘋狂的眼神，他有點無奈，“我這些年來，跟著陛下做事，大部分時間都在北燕，并沒有跟她有過什么接觸，私下接觸更是一次都沒有。這件事，你有跟她攤開了說嗎？她自己親口對你說，她還喜歡我？”</br> “我怎么能問她？難道，我要親耳聽到她說，自己愛的人是你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