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經過這么多年的動蕩,朝堂之上的大臣們,數量比之前少了足足四成。</br> 而剩下還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們,有一些上了年紀,用不了幾年,也到了辭官頤養天年的時候。</br> 這兩年顧北煜很注意官員遴選,但他寧缺毋濫。</br> 幾個重要官職都是他的心腹在把控著,然后再由他的心腹們去選值得信賴的人員。</br> 這樣倒也讓整個國家機器,正常并且有序地運轉了起來。</br> 但還有一人,身居高位,卻不是顧北煜的心腹。</br> 廖旭。</br> 他這人,其貌不揚,但有著玲瓏心肝,當年他作為使臣送質子去大楚的時候,遇到了年少顧北煜,他就特別關注留意。</br> 在后來得知,顧北煜竟然是北燕王流落在外的孩子后,廖旭就開始暗地里接觸他。</br> 實際上,廖旭早就知道北燕王好色昏庸,遲早會被趕下臺,而老北燕王的那些個兒子里,大部分都昏聵無能,要么就是剛愎自用,沒有本事卻心比天高,這樣必定都會早夭。</br> 本來他選中的人是被當成質子的離晝,可在見到顧北煜后,他就改變了主意。</br> 離晝有心計,但卻不夠很,能力也不及顧北煜強,所以廖旭飛快地整合自己多年的人脈,開始扶持顧北煜。</br> 而顧北煜也不負厚望,十來年后坐上了北燕新王的皇位,他也算是禮遇廖旭,給了他閣老之位,并且封為望國公。</br> 可廖旭目標之位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他看不上百里荀那個黃毛小兒,位居自己之上,更不想跟白敬池那個亡國皇子平起平坐。</br> 最重要的是,他發現顧北煜竟然沒有一統天下的決心!</br> 他也很奇怪,明明當初對吳越國,大涼下手的時候,顧北煜眼也不眨,為何到了大楚這里,就戛然而止,偃旗息鼓了?</br> 莫非,是因為大楚的那位皇太女殿下?</br> 廖旭本來就已經心生不滿,這個時候再遇到了投奔而來的離晝,對方說淮襄王已經準備舉兵謀反,這正是他們北燕動手的最好時機!</br> 他與自己的心腹們,商議了一番,但大家還是認為,顧北煜做這個北燕王,定然要比離晝更適合一些。</br> 最后廖旭決定說,那他們就再給顧北煜一次機會!</br> 此時龍椅之上,顧北煜一身明黃龍袍,外披玄色袞服,上面的金龍栩栩如生。</br> 旁邊的太監宣了一聲上朝,眾人跪伏在地,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平時上朝,顧北煜讓替身假扮自己的模樣,沒有大事,再有百里荀跟白敬池給托底,平素里都可以應付過去,也不會耽誤國事。</br> 可如今,有一些人蠢蠢欲動,已經要開始發難了。</br> 果然,在例行日常的匯報結束后,御史大夫肖慶拱手出列,“啟稟陛下,臣還有一事要奏。”</br> “準奏。”</br> “陛下,如今民間新興了一個神宮教,他們深得民心,聲勢浩大,與之前的復興教不同,他們的目標,是要找救世主。”</br> 這個教顧北煜也從手下那聽說過,對方做的事情,跟各國朝政都沒有關系,而是在民間,幫助那些生活在水火之中的百姓。</br> 沒有錢治病的,他們會給出錢。吃不上飯的,他們會給提供飯菜。</br> 至于他們的錢財哪里來?沒有人知道,但是地方一些家財萬貫的土財主,經常會出現家中庫銀不翼而飛的情況。</br> 所以眾人都猜測,這個神宮教,應該是做的劫富濟貧的事情。</br> 顧北煜坐在龍椅上,一手撐著下巴,璀璨的藍眸好像在看某處,但好像又是在放空。</br> 其他人以為他們的年輕陛下,是在沉思這件事,唯有百里荀跟白敬池這些心腹們知道,他們家的陛下……又又又在思念那位殿下了!</br> 畢竟,肖慶剛才提了復興教啊。復興教當初不就是要推翻大楚來著,但后來教首失蹤,然后又被大楚打壓,最后慢慢銷聲匿跡了么?</br> 如果肖慶知道自己洋洋灑灑說了那么多,他們的陛下只聽到這一句,估計現在就得拿腦袋去撞柱子。</br> 這邊百里荀只好接了話,讓他們把這出戲演下去。</br> “肖御史,這個神宮教跟我們北燕,又有什么關系?”</br> “百里大人,那神宮教的圣女說過,他們要找的救世主,就在西北方,也就是我們北燕的國都所在地啊!”</br> 這個時候,有人好像很震驚,“莫非,她說的就是咱們陛下?”</br> 眾人都跟著激動起來。</br> 站在首列的廖旭贊許地點了點頭,然后扭頭看向坐在龍椅上那位年輕帝王。</br> 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動聲色,不愧是被他選中的人。</br> 這個時候,其他人也紛紛就這件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br> “其實如今咱們北燕,勢如破竹,正是最好時機,說不定,咱們陛下就是命定的救世主!”</br> “如今也就大楚還在,只是他們內部,好像出了什么問題。前幾日,臣得到消息,說上次跟我們商談聯盟的徐毅大人,竟然被抓了起來?”</br> “難道,他們大楚要有內亂了?”</br> 不得不說,廖旭安排的這些人,是懂循序漸進的。</br> 徐毅被抓的事情,根本瞞不住,因為當初去跟大楚談聯盟簽合約的時候,有許多北燕的人。</br> 白敬池微微皺眉,他開口道:“那徐毅是想要破壞我們兩國聯盟,才會被抓的,當時許多大人都在場,可以證明。”</br> 廖旭皮笑肉不笑道:“白大人,你就沒想過,那徐毅為何要破壞聯盟呢?豈不是證明,大楚的內部,的確出現了問題?”</br> “他們內部出沒出現問題,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當時我們北燕也有人要破壞聯盟,那按照廖大人的意思,我們北燕內部也出現了問題?”</br>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br> 廖旭臉上的假笑頓時凝固了!</br> 因為他可還記得,收到馮典人頭時候,他差點直接撅過去!</br> 其他大臣們,除了當初一起去和談的人外,都還不知道這件事。</br> 眾人面面相覷。</br> 百里荀立刻十分‘好心’地把這件事詳細一說,他只說了把馮典的頭,送給了背后主使人,并沒有說那個人的名字。</br> 可他話音剛落,整個大殿上,鴉雀無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