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時滿心燥意。</br> 她裹著被子遮住大半張臉,垂下眸子,不敢對上宋斐灼熱的視線。</br> 瀲滟如雪的春日梨花,高高在上的清冷明月,終究是被她拉著栽進了泥水溝,染上了別的顏色。</br> 思及那些瘋狂,她心中有些慌亂,還有些不知所措。</br> 宋斐的手臂很有力,見虞時不停往后縮,他將人攬住,又提到身前。手臂微曲,他把虞時抱在懷里,才撥開她散亂的長發說道:“虞時,你要負責。”</br> 他的嗓音慵懶低醇,像溫柔拂過的清風。</br> 明明是在逗弄對方,偏偏又帶著一本正經。</br> 大概是這話口吻太認真了,虞時驚嚇之余,忽然就冒出了眼淚。</br> 見她一抽一抽的,宋斐怔愣。</br> 遲疑幾秒,收回手臂松開對方。</br> 可虞時心中更加委屈,干脆鉆進被窩中去抹眼淚。</br> 宋斐不由得攏了下眉心。</br> 他從沒哄過小姑娘,還是第一次遇見這么棘手的事。</br> 默了幾秒,清冷溫柔的聲音響起來:“別哭了。”</br> 虞時卻不搭理他,被子頂成一團,隨著她抽泣的動作一聳一聳。看到這圓滾滾的被團,宋斐又忍不住低笑出聲。</br> 他是個向來沉靜冷淡的人,此刻卻仿佛沾染了俗世的煙火之氣。</br> 虞時一聽他還在笑,氣得從被窩里冒出頭,兇狠道:“你還笑?”</br> 雖然眉頭倒豎,可偏偏眼尾發紅,眼睛也濕漉漉的,看起來像是奶兇的小獸在張牙舞爪。</br> 宋斐才靜下來的心,好似突然被扔進一顆小石子,緩緩的漾起一圈圈波紋。</br> 他俯視著虞時,抬手在她眼尾輕輕摩挲,片刻后,忽然捏住對方下巴,聲音暗啞。</br> “我就笑。”</br> 眼中流露出毫不遮掩的晦暗,他說完后,立刻兇狠的吻上去。</br> 虞時推他不動,竟牢牢的被禁錮在身下。</br> 唇瓣被又親又咬,已經傳來輕微的刺痛,虞時氣得捶了他幾下。</br> 摘下眼鏡的宋律師,壓根就是個斯文禽獸。</br> 但宋斐好像有點食髓知味,另一只手掀起被子,朝著虞時的腰部摩挲去。</br> 大手干燥溫熱,虞時被激得一顫,眼尾又溢出淚花。</br> 她拒絕不了,只好求饒:“我要上班了……”</br> 宋斐吻過她的脖間,在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語氣繾綣:“請假。”</br> 虞時沒好氣的翻個白眼:“我要賺錢。”</br> “我養你。”熱氣呼過脖頸,虞時身子都瑟縮起來。</br> 大概是雙手推得對方煩了,宋斐直接掀開被子,把虞時的雙手鉗制在了頭頂。</br> 虞時又氣又羞,還沒說什么,就見宋斐微直起身子,把他才穿好沒多久的白襯衣扯開。</br> 扣子散落在床上,衣襟散開,露出他極具力量感的身軀。</br> 昨晚情緒渾渾噩噩的,連最親密的事都做了,可虞時都沒仔細看宋斐脫掉衣服后是什么樣。現在清晨的光照進來,她才發現這個男人身材是真的好。</br> 膚色依舊冷白,卻并不像著衣后顯得那么清瘦,反而紋理分明,肌肉明顯。</br> 就連他曲在身邊的手臂,都有很明顯的線條和腱子肉。</br> 這大概才是真正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br> 虞時臉又紅了,她別過去沒好意思看。</br> 誰知下一秒,就被宋斐掐著下巴,毫不費力的轉了回來。</br> 對上那雙染了欲色的眸子,虞時心顫不已,不可避免的想到昨夜那些不可描述的瘋狂。</br> 宋斐的眼尾比她更紅,更艷。</br> 幽沉的神色中,帶著幾分邪肆,和戴上眼鏡的宋律師有著天差地別。</br> 俯身下來時,吻又猛又烈,虞時節節敗退,寸土之地都難守了。</br> ……</br> 抵死纏綿后,已經日上三竿。</br> 虞時像是失了魂一樣,無力的被宋斐擁在懷里。</br> 見她眼角帶淚,宋斐憐惜的拂去,問:“起床嗎?”</br> 虞時有些羞惱宋斐的肆無忌憚,更懊惱自己面對這人的美色,總是把持不住。</br> 她轉過身去,背對著宋斐,沒好氣道:“起不來,請假。”</br> 宋斐低低一笑,修長如玉的指節。輕輕搭在了虞時的肩上。</br> 虞時卻連忙躲開他,見宋斐又靠近,忙緊張道:“你還要干嘛?”</br> 宋斐動了動,聲音低沉溫柔:“給你蓋被子。”</br> “我不信,你,你別再來了……”她說這話時,帶了些委屈。</br> 男人在床上說的話,是真的完全不能信。</br> 昨晚先暫且不提,剛才完事后,這人抱著她去清洗,結果又在洗手間胡鬧了一場。</br> 明明看起來是個不染世事的出塵之人,可開了葷之后,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br> 虞時現在光是看見那洗手臺,就覺得羞恥不已。</br> 見她離得遠遠的,宋斐也有些無奈,他起了身,道:“你要吃點東西。”</br> 昨晚虞時就沒吃多少,現在又馬上到午飯時間,連餓兩頓腸胃必然不適。</br> 虞時也覺得有些餓,但感覺拉不下臉,又不太相信宋斐。只好偷偷看了幾眼對方后,說道:“你把眼鏡戴上。”</br> 宋斐挑眉,不明白虞時什么意思。</br> 但小姑娘都說了,還很堅持的看著他,他自然只能照辦。</br> 大腿一邁,宋斐下床去了客廳,然后又戴上眼鏡回來。</br> 銀框眼鏡沉穩又內斂,站在床前的宋斐,遮住了眸中邪肆后,終于又變回了清冷禁欲的宋律師。</br> 這樣的宋律師,看著就讓人有安全感。</br> 虞時暗暗松口氣,對宋斐道:“你回去洗澡換衣服,我自己起來吃飯。”</br> 幸好兩人住同一棟,不然這會兒,她難不成還要去給對方買衣服換?</br> 宋斐卻沒走,反而壓下了眉頭,聲音清冽,帶著幾分疑惑:“你自己起得來?”</br> 虞時:“……”</br> 淦!</br> 宋斐伺候起人來,無可挑剔。</br> 虞時初次,又被折騰的次數多,確實沒力氣也沒心思。</br> 宋斐幫她穿好衣服,抱她去了餐桌前。弄好飯菜端到她面前后,又把臥室的床單被套全部洗干凈晾曬好。</br> 虞時拿著筷子,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br> 陽臺的光灑下來,在宋斐臉上分出清晰的陰暗兩面。</br> 他的五官很清雋,陰影吹落,顯得距離感很重,像是超脫于繁華塵世之外的人。偏偏朝著虞時的這邊臉頰,正好向陽。</br> 晨光細碎,他的眸色明朗而溫柔。</br> 虞時注目很久,直到有敲門聲響起,她才回了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