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的曲調(diào)不高,開始的時候,比較平緩,加上馬光明只是清唱,沒有音樂伴奏,所以起初階段讓人聽了,有些慵懶的感覺,但隨著歌曲往后推進,尤其到了“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的時候,曲調(diào)開始走高,優(yōu)美的旋律,直探人心的歌詞,越來越讓人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馬光明之所以選擇這首《消愁》,完全是為了應景,有點勸慰姜娜娜的意思。
那年毛巨星在選秀節(jié)目上推出的這首歌技驚四座,引發(fā)了軒然大波,不僅播放量一夜飆升,創(chuàng)下節(jié)目單曲播放量“單日破千萬”的紀錄,而且連續(xù)霸榜幾個月,紅極一時。
當然,座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聽出其中的韻味,天真如郭子江,文化水平差如趙遠章的,就沒能聽懂歌詞的真正含義,他們只是覺得一杯酒敬這個,一杯酒敬那個的,很合當下的酒局氣氛,還時不時舉杯一口喝掉,以示回應。
但熟悉音樂的褚新顏,此刻心情低沉的姜娜娜卻都是聽懂了,尤其是姜娜娜,靜靜地坐在那里聽著,雖然依舊像往常一樣不茍言笑,但神情中已經(jīng)沒有了平時的淡漠。
她的人生似乎就是這樣的,臉上涂抹著各色的妝,帶著面具,早已經(jīng)不是當年單純的模樣,生活苦澀卻無人能懂,面對鐵一般的墻壁又不得不妥協(xié),唯有酒入愁腸,目送偽裝者潦草離場,讓自己的靈魂不再流浪,盡管在別人眼中無比荒唐!
這是個什么樣的人,竟然能夠寫出這樣觸及人靈魂深處的詞句!
如果不是身在眾人之間,姜娜娜估計會再度流下眼淚。但她不能,多年來,她已經(jīng)習慣并善于偽裝,習慣了在別人面前堅強,把冰冷的外表當做盾牌,保護著柔軟的內(nèi)心。
或許,剛才站在陽臺上,耳邊似乎還聽到了秋蟲的哀鳴,身邊還站著一個能夠理解她的人,只有在那個時刻,她才能放下戒備,放下表演,讓自己真實的一面毫無遮擋地展現(xiàn)。
一曲終了,幾個男生喝彩鼓掌,一個個站了起來,要跟馬光明碰杯喝酒。
褚新顏這方面的記憶力驚人,已經(jīng)在默默暗頌著曲調(diào)的旋律,她也是徹底折服,這樣的旋律和句子,她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出來。
正鬧哄哄間,姜娜娜卻站了起來,拿著一瓶啤酒,對著所有人說道:“來,敬朝陽敬月光,敬故鄉(xiāng)敬遠方,敬明天敬過往,敬自由敬死亡!”
說吧仰起頭來咕咚咕咚地對著瓶吹了起來。
趙遠章還在那里叫著好,沖她豎起大拇指;李小偉露出了一絲擔憂。
馬光明試圖想阻攔她,姜娜娜避讓開來,繼續(xù)仰頭喝著,竟是硬生生一口氣喝完了一瓶酒,然后打著酒嗝,仍對著大家說道:“呃,你們,呃,也干了!”
但啤酒已經(jīng)不多了,也只有趙遠章和楊江龍兩個人對著瓶一口干了,其他人都訕訕地表示酒量有限,酒也有限。
“如果有超市老板電話就好了,一個電話就能再送點上來。”郭子江還嚷嚷著。
王云帆拍了一下他,讓他閉嘴。
馬光明想到再過不久火爆的外賣市場,不由得有些心動。外賣軟件的問世,一方面方便了不少人,另一方面也養(yǎng)活了不少人。懶惰的人也能為社會創(chuàng)造價值。
最后一瓶酒終于被喝掉,所帶來的菜也吃精光,碟子里空空如也,還有人意猶未盡。
但幾個住宿的人不得不回去了,雖然因為校運會的緣故,學校在管理上有所松動,但每晚的查寢卻是一天不落,要是被發(fā)現(xiàn)過了十點鐘還沒回去,那可就要挨批了。
建校的三人組倒不在乎查不查寢,趙遠章和李小偉這樣的人,即便被查到了,他們也不在乎。
但明天還要上課,再鬧騰下去,勢必會影響第二天聽課效果。馬光明起身拍拍趙遠章:“院長,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們了。”
趙遠章大大咧咧的:“沒事,再玩一會兒,要不然我們打牌?你這兒有撲克牌嗎?”
姜娜娜突然站起來:“打什么牌,都撤了。”
她這么一開口,李小偉也趕緊跟著站了起來,拉了拉趙遠章,趙遠章悻悻地嘆了口氣:“好吧,回去,都回去!”
馬光明感激地沖著姜娜娜點頭致意,不想姜娜娜卻趁著旁人不注意,沖他擠了擠眼睛,似乎在說些什么。但馬光明沒猜出她的意思,不解地搖搖頭。
幾個人說笑著散去,一個個走下樓,馬光明趕緊叮囑著酒喝得不少的幾個人,到家后務必要給自己來個電話。至于郭子江楊江龍,查寢的老師要是查出來他們兩個晚上喝了酒,那也只能他們自己承擔了。
送走客人,關上門,馬光明看著滿屋狼藉,心里叫苦不迭,他知道,今天晚上要忙到很晚才能睡覺了。
今天的事情今天畢,這亂七八糟的,真要是拖著留到明天一早的話,滿屋子的酒氣熏天,絕對讓人心情煩躁。
剛收拾了沒多久,居然有人敲門。
吵鬧聲已經(jīng)沒了,會是鄰居嗎?
馬光明疑惑地打開門,只見姜娜娜倚在門前的墻上,臉上掛著絕美的笑。
“你是有什么東西落在這兒了?”馬光明有些驚訝,問道。
“是的。”姜娜娜點點頭,擠了進來。
眼見著就要碰到姜娜娜扭過來的身軀,馬光明趕忙一側身,讓開了空隙。
“什么東西?我來幫你找找。”
“你找不到,我也找不到。”
馬光明有些明白,大小姐這是酒醉了。
“你休息一下,我收拾收拾就好,可以喝點牛奶,醒醒酒。”
“不用,我來幫你收拾。”
兩個人默不說話地收拾著,好在馬光明這里垃圾桶有好幾個,有些一次性的杯子碟子的就卷作一團扔進垃圾桶,其余的收拾進廚房,最后把褚新顏帶來的塑料布從四個角提起,卷了一個大包。
馬光明提著垃圾袋和垃圾包說道:“我先下去扔下垃圾,你坐沙發(fā)上休息。”
下樓的時候,馬光明想,深更半夜的,自己一個小伙子,留著一個大姑娘在這里,總歸不是太好。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為了自己,也為了姜娜娜的名聲著想,待會兒還是喊個出租車,送她回去。
可等到馬光明扔完垃圾回到屋子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姜娜娜已經(jīng)在他床上睡著了!
姜家一貫管教嚴格,上次姜娜娜玩到半夜就被關了一個月的禁閉,這次若是徹夜不歸,那就該終生監(jiān)禁了。
馬光明輕輕推了推她,但沒推醒,又不忍心用力去推。
他突然想到一句話: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呢。
于是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些,睡著的姜娜娜翻了個身,背朝著馬光明,似乎還嘟囔了一句夢話,也不知道說的是什么。
馬光明更確信了自己的想法:“好了,別裝了,起來吧。”
姜娜娜轉了過來,一臉的可憐相:“你怎么知道我是裝睡的?”
馬光明眨了眨眼睛,笑道:“聽他們說,你睡覺的時候打呼嚕,這會兒你睡得這么沉,推都推不醒,但是卻沒有打呼嚕,那一定就是裝睡。”
姜娜娜騰地坐了起來,嚷道:“他們胡說八道!不對,他們怎么可能知道我睡覺打呼嚕?”
馬光明哈哈笑道:“你睡覺真的打呼嚕啊!”
姜娜娜有些不好意思:“聲音應該不算大吧。”說罷,看到馬光明還在那里樂不可支,便抓了枕頭扔了過來,“不許笑,你還笑!”
馬光明收住笑,認真地問道:“你這么晚了不回去,你家里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姜娜娜不以為然:“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爸爸和哥哥都去魔都出差了,這兩天回不來。”
“你家里就沒有其他人?”馬光明脫口問道,隨即想到她的媽媽已經(jīng)過世,頓時覺得有些失言,怕勾起她的傷心事,于是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爸爸你哥哥會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姜娜娜頓了頓,說道:“家里當然還有人,有兩個保姆在,不過我跟她們都說了,我今天晚上是住班上女同學家,明天早上再跟我同學說一下,讓她跟我串聯(lián)好,就算有人問到,也不會露餡的,你放心好了。”
看來她這是蓄謀已久!
馬光明突然拿她有些沒辦法了,只能由她去,總不能強行趕人吧。
他折返回了廚房,把一些碗筷拿來,擠了點洗潔精,將油沫去掉,在用自來水反復沖洗,心里卻是想著還是外賣方便,繼而想著能不能做外賣軟件的事,想來想去,眼下智能手機還遙不可及,風口還沒起來,不知道能不能做一個網(wǎng)站,類似于幾個購物網(wǎng)站一樣,開發(fā)叫外賣的功能。
這或許是一個可行的路子,先在網(wǎng)站上做起來,也算是積累經(jīng)驗,然后等智能手機問世,再轉戰(zhàn)移動客戶端。
馬光明一邊尋思著,一邊洗著,等洗完所有的碗筷,放置好,再將客廳拖了拖,把茶幾放回原處之后,全都收拾整齊之后,回到房間一看,這下,姜娜娜大概或許確實的睡著了,輕微的鼾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分外清晰。
馬光明有些為難:我睡哪里呢?
wap.xbiqug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