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剛才東拉西扯，都只是在給自己壯膽而已。”馬光明也笑了起來，“在這樣的談判中，她越是表現(xiàn)得已經(jīng)陷入絕境，就越是難以賣出好的價格，所以她才不得不強撐著。”
    今天也算是帶著趙遠章來見見世面，以后還想著他能不能有所成長，看著點陽江那邊的幾個公司，畢竟，陽江對于馬光明來說，只是一個跳板，大明公司必然是要開到一二線城市去的，那里才是主戰(zhàn)場。
    “所以說，她表現(xiàn)得還是不錯的。”趙遠章認真地說道。
    孫希寧笑道：“還不錯，就是演得太過了。她一口咬定這錢是用來撈范忠明的，剛才我們已經(jīng)說了，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即便有可能，拋去上千萬的貨款和貸款外，她當(dāng)真舍得花幾千萬去撈人？”
    “如果真舍得，那說明她跟范忠明之前感情深厚，而偏偏她又說，她不在乎，還說什么大不了讓范忠明在里面多吃一點苦頭，這豈不是自相矛盾。”馬光明喝著茶，解釋道。
    趙遠章一拍腦門：“怎么你們都能看得出來，我就看不出來呢？”
    馬光明笑道：“因為孫總是名牌大學(xué)大學(xué)生，我是未來的名牌大學(xué)大學(xué)生。”
    趙遠章一跺腳：“回頭我也去考大學(xué)去。”
    說笑一番，孫希寧正色道：“馬總，要想讓聶小容很快就主動來找我們，我們是不是再加把勁？”
    馬光明眉毛一挑：“你想怎么做？”
    “陽江的大明廣場有不少合作品牌商，他們其中肯定有人跟忠明商城也有合作關(guān)系，何不請他們再追緊一些？只需要天天有人堵門鬧事，聶小容就吃不消折騰，過不好這個年關(guān)，只能來求我們。”孫希寧壓低了聲音說道。
    馬光明一邊擊節(jié)贊嘆，一邊故作責(zé)怪地說道：“孫總，你這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孫希寧這一招釜底抽薪，的確是有些狠，讓供貨商們?nèi)ザ侣櫺∪莸拈T，一來造成恐慌，二來也讓其他幾家忠明商城無法開門做生意，而且這些供貨商們已經(jīng)跟聶小容撕破了臉，也不怕什么。
    這樣一折騰，剩下的一些還在堅持的供貨商估計也會緊張，擠兌潮就會越來越兇猛。
    原本按照行業(yè)里的不成文的規(guī)定，一般情況下，供貨商是先提供貨物，兩三個月后結(jié)清一次貨款，但范忠明出了事，大家誰不擔(dān)心忠明商城一下子破產(chǎn)倒閉，那么多的貨款就拿不回來了。
    關(guān)鍵這個時間節(jié)點又到了年關(guān)歲末，誰家不指望著這筆錢回家過年？
    過年如過關(guān)，做生意的基本上都是如此。供貨商也想過個安穩(wěn)年呢。
    聶小容這樣一來就會陷入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窘境，到時候由不得她不低價出售。
    馬光明趕緊連夜跟鄭亞軍聯(lián)系，讓他聯(lián)絡(luò)一些品牌商。順便把準備收購安州城北的忠明商城的消息告知了鄭亞軍。
    鄭亞軍知道，土拍沒有拿下來，賬面上的錢放在那里就是虧本，心里早就預(yù)計著馬光明要到安州去闖蕩，倒也沒有抗議，而是按照馬光明的要求，去聯(lián)絡(luò)那些跟忠明商城有業(yè)務(wù)往來的品牌商們。
    這一招雖然毒辣，但商場如戰(zhàn)場，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范忠明盡管進去了，但這個聶小容看上去也不是等閑之輩，一旦這個女人將忠明商城很好地運轉(zhuǎn)起來，沒準等幾年后范忠明出來，還真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打蛇就要打死，打不死的話，他就有反咬一口的可能。
    馬光明想做的就是，讓他再無力反抗。
    只不過，他也是碰巧看到了忠明商城要轉(zhuǎn)讓出售，才想起來“關(guān)照關(guān)照”這位老朋友。
    在安州又待了兩天，還約了錢正鐸出來吃了頓飯，喝了點小酒。
    錢正鐸身為安州人，死活不肯馬光明買單。
    “你老爹大概什么時候回安州？”馬光明試探著問道。
    錢正鐸想了想：“大概在三月份，已經(jīng)考察過了，就等著走程序官宣，你也知道，程序還是要走的。”
    馬光明越來越覺得，錢正鐸適合子承父業(yè)。
    “你這么關(guān)心我老頭子，是不是有什么企圖？”錢正鐸又笑著問道。
    馬光明點點頭，他沒有隱瞞：“沒錯。”
    錢正鐸倒愣住了，他原本只是說的一句玩笑話，沒想到馬光明竟然承認了：“你能有什么企圖，你還只是一個高二的學(xué)生。”
    他想著，對他老頭子有企圖，無非是想借助他的身份，方便做點事情，可是馬光明一個學(xué)生，能做什么？
    “是這樣的，陽江有個大明廣場你知道嗎？”馬光明問道。
    錢正鐸點點頭：“知道，高苗苗還跟我說過，說到時候要我請她去喝一杯咖啡呢。”
    “那是我們家的。”馬光明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錢正鐸點點頭：“我知道，好像是你表哥的。”
    “沒錯，我表哥的，”馬光明笑笑，沒有否認，“我表哥想到安州來也開一家大明廣場，所以呢，你老頭子能到安州來，說不能還能關(guān)照關(guān)照。”
    原來如此！錢正鐸笑道：“這個要看他自己呢，他這個人，有時候還是很死板的。”
    馬光明擺擺手：“我表哥不是要額外的幫助，只是你知道的，有時候他關(guān)心一點，下面推進的速度就能更快一些。”
    “那倒是沒有問題，他對工作絕對很熱心，你看，他在陽江，一年回安州家里不超過十天。”錢正鐸說道，言語中多少有些抱怨。
    等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孫希寧打來了電話：“馬總，聶小容約了晚上見面，還在那家茶社。”
    馬光明心中大喜，知道聶小容已經(jīng)無路可走，只能抓住這最后的稻草了。
    再次見到聶小容的時候，她的臉上多了一絲滄桑，仿佛這三天的折騰，已經(jīng)讓她身心俱疲了。
    “聶老板，喝點什么？”孫希寧笑著問道。
    他跟馬光明依舊提前到了，但這次等的時間更長，大約等了半個小時。
    趙遠章等不及，要趕回去，所以這一次是兩個人來了。
    聶小容將一縷頭發(fā)撩起掛到耳后，平靜了下來：“隨便，要不還是上次那個月光美人。”
    又等了片刻，茶才被端上來。
    “年終歲末的，還請二位過來，實在是抱歉得很。”聶小容倒并沒有失去風(fēng)度，言談舉止依舊非常優(yōu)雅。
    馬光明在那一剎間生出感慨來：聶小容配范忠明，真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孫希寧笑笑：“沒事，做生意的，哪里還有舒服年關(guān)可過？”
    這一句話一語雙關(guān)。聶小容聽出了其中的含義。
    但她依舊不肯丟份，緩緩地品著茶，悠悠地說道：“上次我報的價格，的確是高了些，但是，如果不是有事的話，換了在平常，這個價格我們都是不肯轉(zhuǎn)讓的。”
    “明白。”孫希寧點點頭，他知道聶小容說的是事實，“那么現(xiàn)在，聶老板想出什么價呢？”
    “八千萬！”聶小容直接說道，不再拐彎抹角。
    孫希寧這邊沉默了起來，一個勁地喝著茶。
    頓時房間里靜得嚇人，只聽見喝茶的聲音。
    聶小容終于等不及了：“那么，孫總的意思呢？”
    “五千萬！”孫希寧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字一句地說道。
    “什么？”聶小容柳眉倒豎，聲音明顯大了起來。
    “你們也太沒有誠意了！”
    馬光明示意她冷靜冷靜，笑道：“小容姐，別急嗎，允許你漫天開口，還不允許我們坐地還價？”
    原本一句“小容姐”，讓聶小容心里好受了一些，但隨之而來的“漫天開價”讓她還是難以接受：“小老弟，你憑良心說，八千萬貴不貴？我們一下子砍掉了兩千萬，已經(jīng)是心疼得不行了。”
    馬光明點點頭：“八千萬，我們目前還真拿不出來，這樣，我一口價，你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怎么樣？”
    “你說。”聶小容心中已亂，此刻也明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外面逼債的一大堆，她今天能夠趕過來，還是在幾個人的協(xié)助之下，才狼狽地偷跑出來。
    “六千萬！”馬光明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能再多了。”
    他這是經(jīng)過精心計算的，目前忠明商城需要還的債務(wù)，貨款貸款合計五千萬的樣子，有了六千萬，他們也能度過這個年關(guān)了。
    到了這個關(guān)口，誰都會選擇入袋為安，不會再這樣大把大把地掏錢出來了。
    聶小容痛苦地閉上眼睛，這個價格，實在是太低了！
    卻又恰好能夠解燃眉之急！
    “我們這么好的地段，絕對不止這個價！”聶小容幾乎是吼出來。
    孫希寧笑笑：“聶老板，時也命也，我炒股的時候，也覺得買的股票業(yè)績很好，絕對不止這個價，但行情不行就是不行，為了止損，我也不得不割肉離場，等著翻身的機會；現(xiàn)在忠明商城就面臨著類似的境況，您看著辦吧。”
    馬光明見氣氛差不多了，說道：“就像下圍棋一樣，舍棄一塊，滿盤皆活，死守一字，滿盤皆輸，小容姐你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六千萬雖然的確是少了點，但我們是現(xiàn)錢，并不需要貸款，提前跟銀行打招呼的話，三天后，趕在除夕錢就能夠打到你們賬面上。”孫希寧補充道。
    買房子也是這樣，一下子掏現(xiàn)金全款買入的話，打折優(yōu)惠力度也不一樣。
    三天！聶小容盤算著時間，這樣一來，的確能夠過好這個年了！
    硬拖著不給也是個選擇，但即便度過年關(guān)，開過年來，恐怕僅有的幾個供貨商都要斷供了，到時候拿什么來營業(yè)？
    沒有營業(yè)額，又哪來的錢呢？
    聶小容覺得自己踏進了一個無路可退的峽谷之中，一聲炮響，伏兵四起，她已經(jīng)沒有回天之力。
    “我需要打個電話。”聶小容站了起來。
    孫希寧擺出一副輕便的手勢，同時，笑道：“沒事，我們可以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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