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桐不去廚藝班了,張霧善問她為什么,她支吾了半天才說張佑棠知道她在那里上課,去找過她兩次。</br> “有困擾嗎?”張霧善仔細觀察著林月桐的表情。</br> 林月桐低頭說道:“不單是因為這個原因,主要是我手太笨了,其他的同學老笑話我。”</br> “誰敢笑話你?”張霧善臉色一沉。</br> 林月桐一看她的臉色,立刻哄她:“不是笑話,就是善意地批評了幾句。”</br> 雖然林月桐自立是件好事,可不代表張霧善能容忍別人對林月桐冷嘲熱諷,“那就不要去了,請人過來教也可以。”</br> 沒必要這么鄭重其事,林月桐說:“我在家自己練習就好了。”</br> 張霧善看她接下來幾天都怡然自得,沒有異常,這才放下心來。</br> 月末回張家大宅吃飯的時候,張建平問起張韞楷什么時候回來,“他年紀也不小了,交了對象也該帶回家轉轉。”</br> 鐘婕八月底才畢業(yè),張韞楷會在那邊陪她,沒那么快回來。張霧善簡單地解釋了一番,老爺子登時就不樂意了。</br> “她的學業(yè)重要,我孫子的事業(yè)就不重要了?一個大男人,正經(jīng)事不做,居然去陪女朋友上學,像什么話!我看他以后拿什么養(yǎng)人家。”</br> 張霧善撇嘴。</br> 臨走前,張佑棠叫住張霧善,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約而同地看過來。</br> “你媽她……怎么要去學廚藝?又不是沒有錢,想吃什么請個廚子做就好。”他低聲說道。</br> 雖然張霧善也曾經(jīng)這么想過,但林月桐是真心想學點東西,她沒有權利阻止,他更沒有,于是她說:“不用工作,不用相夫教子,她想干嘛就干嘛唄。”</br> 張佑棠臉色不怎么好:“她從來沒做過這些事,你也不怕她傷到。”</br> 說實話,張霧善沒有被張佑棠的體貼感動,反而被他惡心到了,不舍得讓林月桐受傷,卻能做出那些讓她痛心的事,他的做法真矛盾。</br> “她要是不受傷就能學好,我才怕呢。”張霧善隨口說道,“她那么大年紀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br> 張佑棠最后什么也沒說,張霧善打了聲招呼就走了。</br> 七月初,張霧善參加了畢業(yè)典禮,穿著學士服照了畢業(yè)照,順利地拿到了云大的畢業(yè)證,擺脫了學生的身份。</br> 江宿還特意送了她一整套骨瓷餐具,讓她愛不釋手地看了很久才舍得收起來。</br> 電影的暑假檔期開始了,諸葛宛墨和路喬的《愛的錯位》也趁機上映。</br> 辛琛和張霧善一起去了首映會,看著臺上星光璀璨的兩位女主演,張霧善偷偷地問辛琛:“最近局勢怎么樣?”</br> “敵情不明。”辛琛的聲音有點悶悶不樂。</br> “是敵情還是情敵?”張霧善瞄到了第一排上的吳大維,心中有一絲了然。她可以猜到諸葛宛墨的想法,雖然辛琛很好,家庭也不錯,但他畢竟是香港人,以后始終要回到香港去,更主要的是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愛慕者多一些呢?對于藝人來說,愛慕往往可以成為事業(yè)的助推劑。</br> 辛琛自然也看到了,沒說話。</br> 電影開播放后,諸葛宛墨坐在吳大維旁邊,兩個人交頭接耳地在說些什么,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br> “不甘嗎?”張霧善一邊看著電影一邊問。</br> 辛琛搖頭,說:“如果這是她的選擇,我尊重她。”</br> “就算她的選擇是錯的?”</br> 辛琛再次陷入沉默。</br> 電影結束后,觀眾們都帶著好評心滿意足地離開,而辛琛還沒從深思中醒過來,張霧善看著手中的電影宣傳海報,正好是兩位女主角穿著婚紗對視的畫面,她將海報一丟,狠狠地拍在辛琛肩膀上,說:“我一早跟你說過,女人大多喜歡壞男人的。”</br> 辛琛皺眉:“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手嗎?”</br> 張霧善斜睨他:“我真佩服教過你的那些老師,他們的教育真的太成功了,你徹底沒救了。”她明明是在暗示他不要那么好,稍微壞一點沒關系……真不懂這么純真的人怎么能在娛樂圈混,沒準諸葛宛墨就是他太純潔了才不敢染指他的吧。</br> 辛琛不解地看著她。</br> 張霧善嘆氣,說:“你連放手的覺悟都沒有,還談什么給她幸福?”</br> 辛琛一怔,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br> 沒過幾天,辛琛回了香港,要不是出席了某個大型活動上了電視,張霧善還不知道這件事。</br> 電視里記者問他對電影《愛的錯位》的看法,他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還說兩位女主演都很優(yōu)秀,將來會在影壇有更大的奉獻,而當記者問到諸葛宛墨與吳大維的緋聞時,他很平靜地說這是演員個人的事情,他并不具有發(fā)言權。</br> 三角戀的緋聞并沒有出現(xiàn),但大眾對諸葛宛墨的關注沒有減弱,更多地關注于她的演技,她已經(jīng)加盟了國內某位知名導演的最新電影,準備沖擊年度大獎。吳大維作為諸葛宛墨的緋聞男主角,開始出現(xiàn)在大小報紙上,十分活躍,而辛琛則越發(fā)低調。</br> 張霧善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件事,因為她自己也遇到了麻煩事。</br> 她對江宿出差已經(jīng)司空見慣,所以他跟她說出去幾天時,她跟以前一樣,說了一句好走不送就掛了電話,沒想到第二天江為簡就打電話給她說羅藝清住院了,讓她有時間去看看她。</br> 張霧善第一反應就是給江宿打電話,結果他不在服務區(qū),聯(lián)系不上,她只能立刻趕到醫(yī)院。</br> 羅藝清有點不自在,張霧善猜想是因為紀筱筱那件事,但她又不能明說,只能硬著頭皮每天去看望她。</br> 羅藝清身體沒什么大礙,只是最近太操勞了才倒下的,在醫(yī)院里躺了三天就回家了。</br> 張霧善覺得奇怪,羅藝清已經(jīng)從大學里退休了,她也不插手博藝的事,還有什么煩心的事?她偷偷地向江為簡打聽。</br> 江為簡先是嘆氣,然后為難地開口道:“你遲早也要知道的,告訴你也沒有關系。你阿姨有一個妹妹,是個軍醫(yī),丈夫也是個軍人,兩個人常年在外,女兒沒人帶,就放在江宿的外公家里。”</br> 張霧善立刻想起了前段時間江宿說的表妹,又想到第一次見到江為簡的時候,他曾經(jīng)提到過江宿的小姨的女兒剛好上大一。</br> “這兩年小孩子上大學了,親家公怕沒人管,便把小孩子送到云大來上學,那孩子本來就是有點嬌氣,其他的還好,可最近幾個月經(jīng)常逃課,學校都開處分了,你阿姨她勸了也勸了,罵了也罵了,那孩子就是不悔改,死活要去當什么模特,還想輟學。”江為簡越說越唏噓,“那孩子以前還挺黏著阿宿的,可自從阿宿罵了幾句之后,她都不回家了,阿宿忙,你阿姨不想麻煩他,就自己扛著,好不容易把人找回來了,結果沒說幾句就吵起來了,你阿姨就被氣倒了。”</br> “哦。”這跟她以前沒什么兩樣嘛,覺得家里沒人在乎自己,想做一些刺激的事來讓在乎的人關注自己,可別人真正來管了,心里又反感得要命……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看個人能不能想過來,雖然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種狀態(tài),可她是因為非常原因才醒悟的,讓她去勸別人,她還真想不出什么轍來。</br> “那表妹人呢?”</br> 江為簡搖搖頭,說:“誰知道呢,之前安排跟著她的人都被她趕跑了。”</br> 張霧善垂下眼簾,問:“她叫什么名字?”</br> “羅西,何羅西。”</br> 一個父姓,一個母姓,唯一的女兒,她的父母對她有很多期待的吧。</br> 張霧善毫不猶豫道:“那我去找她吧,沒準我們年級相當,比較好溝通。”當初江宿就是這么把江無波推給她的。</br> “那孩子脾氣不好,你擔待著點。”江為簡有點不放心。</br> 張霧善不由得失笑,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呢。</br> 張霧善問了之前跟著何羅西的人,然后花了點錢,費了一點手段終于在一個小酒吧里面找到了何羅西。</br> 何羅西身材高挑,相貌甜美,和江宿完全沒有一點相像,她穿得很暴露,坐在吧臺上喝著酒。</br> 張霧善沒有直接過去,而是挑了一個桌子坐下,然后問江無波要喝點什么。</br> 江無波一臉茫然,問:“姐,我沒滿18歲進來沒關系嗎?門口里寫著未成年人不準入內呢。”</br> 張霧善輕笑,說:“你都進來了還怕什么?”她隨意點了兩樣碳酸飲料,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何羅西。</br> 不斷有男人前去搭訕,都被何羅西不客氣地趕走了,她一個人一邊抽煙,一邊喝了好幾杯雞尾酒,悶坐了好一會兒,然后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里面走去。</br> 張霧善對江無波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一起跟上去,卻在門口被人攔住了。</br> “這里不是隨便能進去的。”那個男人警告道。</br> 江無波神色一動,張霧善趕緊攔下她,掏出幾張票子,慢慢地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男人掃了她一眼,搶過那幾張錢,氣哼哼地讓她們進去。</br> “姐,你為什么要給他錢?”江無波不解道,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br>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張霧善淡淡地說著,四處搜尋何羅西。</br> 江無波一聽,若有所思。</br> 內室里分幾個房間,無不是昏暗不明,不少人擠在里面,懶懶散散一堆,神色萎靡,張霧善忽然有一種既熟悉又可怕的預感。</br> 張霧善終于在其中一個房間里找到何羅西,她正靠在角落里跟一個年輕的男人說話。張霧善看到她從身上拿出幾張錢,然后男人給了她一袋東西,她對男人笑了笑,還親了親男人的臉頰,男人抱著她鬧了好一會兒才離開。</br> 涼意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張霧善瞪大眼睛,緊緊地盯著何羅西手上的那個透明的小袋子,猶如面臨深淵一般的恐懼。</br> “姐?”江無波察覺到張霧善的異常,喊了一聲。</br> 張霧善恍若未聞,目光依舊緊緊地盯著何羅西手中的的袋子,看著她打開袋子,看著她倒出那兩顆白色的藥丸,看著她舉在眼前認真地看,看著她……</br> 何羅西正要將剛拿到手的貨吞下享用,手臂卻被人狠狠地握住了,她頓時惱怒地看過去,看到一個陌生的較小女生瞪大眼睛盯著她,眼神除了怒意還帶著更復雜的東西。</br> “你永遠想不到,你接下來會失去什么東西。”女生對她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