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霧善回到電視臺,周一眉的采訪結束了,人已經回去雜志社了,她只好又跑去雜志社。</br> 張霧善接過手機,發現關機了,有點奇怪。</br> “你電話一直響。”周一眉說道,“是陌生的號碼,接了,他又不說話,還一直打,我本來想關機的,但是又怕你找,結果被他打爆了。”</br> 張霧善心里咯噔一下,趕緊開車回家。</br> 剛打開房門,張霧善就看到江宿猛然從沙發上站起來,盯著她半天,冷著臉,問:“你去哪里了?”</br> 張霧善很少看到江宿這樣嚴厲的表情,不免一愣,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嘛,最近她也沒做什么事,只能如實回答:“跟V雜志的周一眉去電視臺那邊轉了轉。”</br> “手機拿給我看看。”江宿又說。</br> 張霧善遞過去,解釋道:“我走的時候落在周一眉那邊了,我去找的時候錯開了,剛剛去了雜志社拿回來的。你打我電話,是有什么急事嗎?”</br> 江宿抿著嘴,按了幾下,忽然猛地將手機往地上一摔。</br> “你干嘛?莫名其妙!”張霧善登時來火了。聽說是陌生的號碼,她就猜是他,趕緊回來充電,可一見面他就這個態度,就算她做錯了什么直說就好了,擺什么譜?</br> “我是夠莫名其妙的。”江宿回了一句,提腿就走,門口被他甩得砰砰響。</br> 張霧善看著地上的手機,真想干脆一腳踢碎算了,可最終還是沒踢,彎腰撿了起來。</br> “靠!”她罵了一聲,將手機丟到沙發上,開了門跑出去。</br> 剛跑到二樓,就看到江宿在樓梯底下,一副要走上來的樣子,他抬起頭,兩個人的視線交會,都愣住了。</br> 豈料,江宿掉頭就走,張霧善想也不想,快步追下去。</br> 江宿見到她跟上來,越走越快,張霧善不得不小跑,但距離越拉越大。看到他就要走過人行道時,張霧善急了,沖他喊道:“我腳疼了!”</br> 江宿一頓,停在人行道前,張霧善跑過去拉住他的袖子,微微喘氣。</br> 江宿沒有看她,盯著對面的人行的信號燈。張霧善咬著嘴唇打量他的表情,拉起他放在兜里的手,雙手握住,江宿卻掙扎開,張霧善又握住,江宿又抽開,還抬到上面,張霧善跟他較上勁了,跳起來拉下他的手,緊緊地握著。</br> 信號燈亮了,江宿沒有再抽開,拉著她一起走了過去。</br> “我怎么了?”張霧善趁機問道。換做以前的她,直接跟他慪氣,才不會管他的陰陽怪氣呢,可現在,她覺得軍訓那時候還好好的,沒理由忽然變成這樣,一定要問清楚。</br> 江宿沉默了一下,說:“你以后想做什么?”</br> 張霧善愣了愣,說:“暫時還沒想到。”</br> 握在一起的手緊了緊,旁邊的人停住,她看到他慢慢地轉過來,看著自己,劉海垂落下來,卻沒有掩住他黑亮的眸子。</br> “既然沒想好,我可以說我的想法嗎?”江宿說道。</br> 張霧善昂起頭,安靜地聽著。</br> “你不要做跟媒體有關的行業,可以嗎?至少不要公開露面。”</br> 張霧善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是請求,還是要求?”</br> “要求。”江宿毫不猶豫地說道。</br> “理由。”張霧善也很堅定地說,“我需要一個理由,我給你造成困擾了嗎?”</br> “……有一點。”</br> 張霧善追問:“什么困擾?”</br> 江宿沉默了一下,蹲下來,脫了她右腳的鞋子,將她的腳放到他的腿上,輕輕地取下她腳上的鏈子。</br> 張霧善納悶地看著他幫她穿上鞋子,站起來,將項鏈放到她手中,說:“沒事了,你愛做什么都可以。”</br> 張霧善看著手中的鏈子,完全不明白他的做法,取下鏈子就可以公開露臉?這根鏈子代表什么?當初他送給她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一覺起來就發現腳上多了一圈,她覺得還不錯,就一直戴著了。</br> “我這樣,算是跟你商量了吧。”江宿說道,帶著她的進了一家餐館。</br> 兩個人都有心事,這頓飯吃得很不痛快,草草就結束了。</br> 江宿送張霧善回去,給她的手機充電,說:“你準備多一塊電池,今天的事不要再發生了。”</br> “……哦。”張霧善越發狐疑起來。</br> 過了幾天,張霧善終于知道江宿這么做的原因。</br> Andy過來跟她交文件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說紀筱筱前幾天外出的時候不小心被車撞了,現在還躺在醫院里。</br> 如果不知道江宿的舅舅的真面目,張霧善大概會把這件事算作紀筱筱倒霉,被她撞了一次還不夠,可她知道博藝其實是殺機暗藏,雖然江宿接手已經有三年多了,不少元老并沒有服從他,想趁他根基沒有扎實的時候將他拉下。紀筱筱的事,算是一種警告嗎?江宿那天那樣怪異,是因為怕她跟紀筱筱一樣?畢竟她也算他的責任之一。</br> 張霧善對那根鏈子忽然好奇起來,拿下它就沒關系,究竟它代表了什么?想到這里,就想到江宿的那個要求。其實她也不是很想做傳媒這一塊,雖然運氣好的時候可以很輕易獲得成功,運氣不好,很輕易就會從頂峰跌落,更重要的是,她這種脾氣……</br> 她懶洋洋地打開電視,是一個訪談類的綜藝節目,她沒什么興趣,直接轉臺,可眼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便按了回來。</br> 是辛琛,那天他錄的節目已經播放了。</br> 他穿的還是之前的衣服,張霧善耐下性子等了一下,等到了他換了衣服。</br> 主持人問他為什么要換衣服。</br> “因為……我的品位實在是太差了。”辛琛一臉赧然道,“剛才被批評了,所以才要去換。”</br> “那這是誰的品位?”</br> “是一位……很特別的小姐,”辛琛說道,“不是很隨和,但是很樂于助人。”</br> 樂于助人?張霧善挑眉,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樣好的特質,她只是純粹地看不下去那一身接近迂腐的學究裝扮,又不是歐洲貴族去覲見皇室,還蝴蝶結,舊款馬甲。</br> 主持人追問那個小姐是誰,辛琛回答說他也不知道,還說覺得很失禮,別人幫了他那么多,可他竟然忘了請教別人的名字。</br> “說明你們有緣分嘛。”主持人曖昧地說道。</br> 辛琛臉上有點尷尬。</br> 張霧善可不關心這個,她比較在意的是衣服的顏色,在店里試穿時不是這樣的,透過電視機出來根本差了兩樣,很是出乎她的預料,幸好選的比較鮮明的顏色,看起來沒什么大問題。</br> 好像大一還是大二有一門專業課是講的就是關于顏色失真的問題,張霧善查了一下,還真有,便去圖書館借了書來看。</br> 而另外一邊,辛琛正對他的秘書表示不滿:“姚秘書,你找的都是什么人?不是說很有名氣的嗎?一點專業素質都沒有。”是,那些形象顧問都針對他本身的形象提了很多意見,可以一旦他提出質疑或反對,他們就會改變想法,既然可以改變,肯定不是最好最合適的。</br> 姚海霞出來,很苦惱地對著唐敏說:“他怎么突然想起要找形象顧問了?這不是折騰我們嘛?”</br> 唐敏往里面看了看,說:“你給他找,找到他滿意的為止。”</br> “誰知道他想要什么的?”姚海霞不免抱怨,“提了意見,他不喜歡;聽他的,他嫌沒主見。拜托,人家都要靠你吃飯,誰敢跟你擰著干?”他以為這里是時尚之都,每個人都是雜志上那些牛逼哄哄的造型師?</br> 說起來,他是從電視臺回來之后才說要找造型師的,她記得他那天回來時穿的跟出門不一樣,只是一件很真紫色的襯衣,一反他不系領帶不穿外套就不出門的風格,很奇怪。</br> 等節目出來后,姚海霞才知道為什么。她咬牙切齒道:“既然這樣,當初就不該放人家走啊,直接請她做你的顧問不就好了。”</br> 辛琛沉默了一下,說:“我不是說我忘記問名字了嗎?”而且,她的脾氣確實算不上溫和,找她當個人顧問,不是自討苦吃嗎?</br> “那你就回來折磨我了?”姚海霞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云城有名的造型師都被你得罪光了,你求人家回來人家都不會回來了。”</br> 聽聽,他是什么說的?</br> 我要去剪彩,這件衣服很像是馬戲團里面表演的人穿的,我覺得不合適,可以換一件嗎?</br> 我已經二十八歲了,這種少男穿的緊身衣不合適吧?</br> XXX也穿過這種風格?XXX是誰?哦,是他啊,那個喜歡揩女明星油的奶油小生?</br> 姚海霞一想到事后自己多卑躬屈膝地跟別人道歉,每每就忍不住想要給上司一個棒槌的沖動。</br> 誰說的辛琛從小在英國長大,特別紳士,特別彬彬有禮?誰說的?去他的紳士!紳士都是很吹毛求疵又極度頑固的,難伺候得要命,就拿發型來說吧,明明丑不拉幾的,多少人都建議他換了,可是發型師給他看的圖樣,他都覺得太輕浮了,不適合他,死活不換,暗地里多少人笑話他,他都不知道,只有她默默地替他生氣。</br> 其實,辛琛是一個很好的上司,也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可就是……連那些不務正業的二世祖都能稱為“黃金單身漢”,為什么他這一顆鉆石卻無人問津?</br> 公司的月例會,各部門對上個月的工作進行總結,辛琛認真地聽著,隨手翻開交上來的文件,目光被一副圖片吸引了。</br> 那是一個女生軍訓的照片,她正從車上走下來,不知道是剛戴上軍帽還是剛要摘下,對著鏡頭隨意看過來,抿嘴一笑,卻沒有一絲笑意。</br> 這個女孩子很眼熟。</br> 他瀏覽了一下整個節目的策劃,對姚海霞說:“放一下這個,我看一下。”</br> 姚海霞不明所以,找了資料,然后播放。</br> 看完之后,辛琛說道:“為什么要選這個人做主角?”</br> 話一落,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雖然都知道這位小總裁的個性,可是連這個人都不認識,他這個總裁做得太不敬業了吧?</br> “她……很有名?”辛琛又問。</br> “她叫張霧善,是裕美總經理的千金,也是她讓裕美現任的董事長上臺的。”姚海霞簡要地解釋道。</br> “原來是她,怪不得……”辛琛點頭道。</br> “怪不得?”姚海霞挑眉問道,所有人都屏息等候。</br> “怪不得脾氣這么不好。”辛琛說道,蓋上資料,繼續開會。</br> 不知道人卻知道人家脾氣不好?姚海霞一愣,隨即狂喜,媽呀,顧問終于找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