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和Mike多方尋找，終于確定了一個在云城一家很出名的理發店工作的理發師，叫何隨楊，也是二十多歲，去日本專修過，最重要的是，他什么都不在乎，就只在乎自己的手藝。李瑞和Mike費勁了口舌，終于將他挖過來了。</br> 李瑞還招了三個助理和一個前臺，一切籌備好之后，“原蕾”終于開業，張霧善當天因為參加張韞楷的推廣總結檢討會沒有到場，所以新雇員一直沒見過老板。</br> 又過了兩天，張霧善才有時間過去。店里很冷清，沒有客人，所有人都坐著要么看書要么玩手機。她推開門，掛在門口的小風鈴發出清脆的叮叮聲，所有人都抬頭看她，一名女助理立刻走過來接待她。</br> “您好!有什么可以為您服務的嗎？”女助理舉止得當地問道。</br> 李瑞剛想說話，張霧善淡淡瞟了他一眼，他默默地坐下了，Mike見狀也小心翼翼地看著。</br> “想換一個發型。”張霧善隨意說道，目光落在仍低頭看書的何隨楊身上，“我要你們這兒最好的發型師給我剪。”</br> 幾個助拉往何隨楊和Mike，沒人說話，接待的那位便先帶張霧善去洗頭。</br> 洗完頭出來，張霧善坐在椅子上，往兩邊一瞄，何隨楊看都不看Mike一眼，理所當然地站起來，Mike臉色也沒有絲毫波動。</br> “要換什么發型？”何隨楊將一本雜志遞給張霧善讓她挑選發型。</br> 張霧善翻也沒翻，將雜志隨手往桌面一丟，看著鏡子的何隨楊，說道：“我不想要這書上的發型，我想要獨一無二的發型。”</br> 何隨楊沒有說話。</br> “剪得好收多少錢都無所謂，”張霧善又說，“剪得不好，我讓你回家吃自己。”</br> 何隨楊哼了一聲，伸手去拿剪刀。</br> “哦，不對，”張霧善又補充了一句，“是你們都要回家吃自己。”</br>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他拿著剪刀的那只手上，何隨楊的手一頓，手上忽然沉重起來。</br> “膽小鬼。”張霧善罵了一句，將圍布扯了下來，胡亂弄了弄頭發，抓起皮夾就往外走。</br> “Emma！”李瑞追過去。</br> 張霧善瞪著他，眼光掠過他身后的人，“你們真讓我失望，李瑞，這是你想要的？一句話就讓你們怕了？還有Mike，如果你連爭取都不想爭取的話，你干脆改為姓阮，叫阮重好了。”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br> 李瑞和Mike不由得苦笑。</br> 前臺看看他們，開口問：“李瑞，她是誰啊？”</br> 李瑞回頭看他們，無奈道：“還能是誰？當然是我們的老板。”只有老板才能把開除人的話說得這么理直氣壯。</br> “騙人的吧。”所有人都不相信，那個女生才多大的年紀啊，竟然是老板？</br> “這有什么不可能，我也才大二。”李瑞說著嘆了一口氣，然后看向Mike，“你說，她會怎么折騰我們？”</br> Mike想了想，說：“折騰總比不折騰好吧，不折騰才讓人不安。”</br> 大家都古怪地看著Mike，特別是何隨楊，李瑞默默地想，Mike果然是M體質的……</br> 張霧善氣沖沖地出去，想了半天打電話給林月桐，知道她在商業區和朋友逛街便開車過去，結果等她去到的時候，林月桐她們已經轉移了。</br> “善善，對不起哈，媽媽明天再找你吧。”林月桐在電話里給她道歉。</br> 張霧善只能另約時間，本想直接回住處，經過云城最大的地下超市時想到冰箱里什么東西都沒有，便拐到超市去買食物。她不會做飯，吃得又少，只隨便挑了些水果牛奶和干糧。</br> “你挑的這些蘋果不太好。”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張霧善回頭就看到推著車子的紀筱筱，她微微有點不自在，因為她馬上想到了前不久她吻江宿的事來。</br> 紀筱筱見張霧善沒有說話，又說：“張小姐，如果你喜歡吃蘋果的哈，我建議你買另外一種。”</br> “哦。”張霧善點點頭，看著紀筱筱把她車里的蘋果拿出來，又細心地挑了一袋稱了放到她車里。</br> “你喜歡吃這個牌子的？”紀筱筱拿起一包方便面看了一下，“這個牌子的還是清湯味的比較好，麻辣味的味太重了。”</br> 張霧善只是隨手一拿，根本沒看什么口味的，泡面她吃起來都覺得差不多。</br> “看來你不太喜歡做飯。”紀筱筱笑道。</br> “確實不喜歡。”張霧善回答。</br> “我很喜歡做飯，不是我自夸，吃過我做的飯的人還沒一個說過不好吃的呢。”紀筱筱一邊排隊結賬一邊對張霧善說，臉上帶著一種自豪的神色，看樣子是真心喜歡做飯。</br> “一起結了吧。”輪到紀筱筱結賬時，她把張霧善的東西也放上去，“分開裝。”</br> 張霧善趕緊說道：“我自己來。”</br> “沒關系。”紀筱筱直接付了錢，將袋子遞給張霧善，張霧善只能默默地接過。</br> 張霧善取車出來，看到紀筱筱費勁地提著一大袋東西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時，不知道怎么了，便靠過去問她要不要搭順風車。紀筱筱一愣，然后道謝上車。</br> 最后發展成張霧善到紀筱筱家做客吃晚飯。</br> 事后張霧善怎么也想不起來當時是怎么說到要去紀家吃飯的，真是鬼使神差，不過紀筱筱的廚藝確實有兩把刷子，她大飽口福了一頓。紀筱筱的家人也給張霧善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們一家三口就是張霧善理想中的中國家庭應該有的樣子：父親比較嚴肅，不喜歡說笑，可對女兒的撒嬌卻毫無抵抗；母親很和善，喜歡嘮叨，對女兒比較嚴格；女兒在外面很穩重，在家里卻很活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看得張霧善心口微酸。</br> 飯后紀筱筱去洗碗，張霧善覺得自己白吃飯好像很不妥，便跟著一起進去，紀筱筱也沒跟她客氣，直接將一塊干的抹布遞給她，讓她幫忙把碗擦干。</br> 紀筱筱看了一會兒，撲哧一笑，“你還挺熟練的嘛，我還以為你第一次做這種事呢。”</br> 張霧善笑笑說：“一個人住外面，衣服可以送去干洗，碗總要自己洗的吧。”</br> 紀筱筱過了一會兒，問她：“在你的眼里，江宿是怎么樣一個人？”</br> 終于來了，張霧善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說道：“挺包容的一個人。”</br> “在公司他對下屬要求都挺嚴格的。”紀筱筱說道，“他的助理都被嚇跑了好幾個，我們招人都招得頭痛了。”</br> “這個我倒沒見過。”張霧善小心地回答。</br> “所以說你很幸運，江宿他對你真的很好。”紀筱筱又笑道。</br> 紀筱筱正低頭洗碗，臉上沒有特別的顏色，張霧善搞不懂她究竟想表達什么。</br> 紀筱筱任由張霧善打量，“我挺欣賞江宿的，”她說道，“他年紀輕輕，在這么短短兩三年里，從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小警察成長為博藝真正的頂梁柱，這位毅力這份魄力，我想博藝上下沒哪個人不認同的。”</br> 這個她當然知道，張霧善默默想道。</br> “但是，欣賞歸欣賞，我卻不敢太信任這種人。”紀筱筱語調一轉，“人家說警匪不分家，我以前不理解，可看到江宿有時候的做法后，我就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他很多時候都不會按照正常的程序來，喜歡用特別的手段，這些我很不人認同，畢竟……一個社會之所以有規則，就意味著即使這個規則很不方便，但它卻代表大多數人的利益，而他卻喜歡去破壞這些規則。”</br> “你覺得他不是一個好人？”張霧善問道。</br> “只能說，”紀筱筱笑了笑，“江先生不算一個傳統意義上或者純粹意義上的好人。”</br> 江先生，還真冷淡……</br> 張霧善沉默許久，才說：“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是我唯一相信的人，然后，他現在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他對她許諾過的，他全部都做到了，他沒對她許諾的，他也做到了，只是她曾經一次又一次地辜負他的期待，一次一次讓他失望。</br>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的全部呢？”紀筱筱追問道，“為什么要懷疑江先生對你的感情呢？”</br> 張霧善一怔，沒有回答，反問她：“你不喜歡江宿嗎？”</br> “喜歡。”紀筱筱很干脆道，“還是還沒喜歡到愿意為他改變我的價值觀。”</br> 可是江宿喜歡你喜歡到愿意為你關機了啊，張霧善嘀咕道，對紀筱筱的認識全部改觀了，然后忽然同情起江宿來：紀筱筱對他有看法，要等到什么時候才會同意跟他交往呢？她記得他們公開傳出交往的消息大概就在11年春季的時候吧，所以江宿還要追求兩年，紀筱筱才會動心，還真是勞心勞力的浩大工程。</br> 浩不浩大，那都是別人事情了，跟她有什么關系呢？張霧善看著手上的瓷碗，腦海里不斷重復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幾個字，然后慢慢地呼出一口氣。</br> 她可不想成為趙茜蕓那樣的人，不想破壞別人的幸福，也不想讓江宿為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