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是早上十點半進行,所有的禮儀和模特必須在十點前全部就位,藝術(shù)學(xué)院的學(xué)生會人員不多,工作起來捉襟見肘。帶張霧善去化妝區(qū)的男生叫李瑞,大二,外聯(lián)部的副部。云大在云城是最好的大學(xué),很多定位在大學(xué)生的產(chǎn)品都愿意到云大來做活動,但云大有二十多個學(xué)院,每個學(xué)院的學(xué)生會都想爭取到活動贊助。V雜志這個活動是他們外聯(lián)部爭取了好幾個月才拿下的,他為這期活動忙了整整一個月,今天早上更是5點鐘就起來安排,不希望出什么意外,但讓他氣憤的是,都九點了,給模特上妝的人只來了兩個,有一個還沒來,電話也打不通,氣得他猛打那個人的電話。</br> 張霧善在李瑞身后看了半天,才開口問:“需要幫忙嗎?”</br> 李瑞回頭看見她,急了:“你站在這里干嘛?禮儀那邊的事呢?”</br> “完了。”張霧善伸手朝那邊的禮儀隊招招手,幾個小姑娘就昂著頭挺著小腰桿走過來。</br> 李瑞看了看,讓禮儀找個地方休息,等候安排,他想了想,對張霧善說:“同學(xué),你會不會化艷妝?”</br> 張霧善瞟了他一眼,問:“什么叫艷妝?”</br> 李瑞從手機里調(diào)了一張照片給她看:“就是這樣。”</br> 張霧善看了看,說:“我沒問題,但剛才那些化妝品是出不來這么好的效果。”</br> “這個不是問題。”李瑞立刻帶她走到廣場旁邊的活動室,里面有不少人來來回回地走著,又吵又亂的。</br> “李瑞,你帶她來干嘛?”先前那個挖苦張霧善的組織人員問道。</br> “給模特化妝。”李瑞拍拍一個女生的肩膀,讓她站起來,把椅子抽過來放在張霧善面前,說:“玲姐,你找的那個人還沒來,電話也打不通,時間差不多了,我可等不及了。”</br> “那也不能隨便找一個人來啊,模特可不是禮儀,要跟諸葛宛墨一起上臺,還要上電視的,你以為隨便會擦個粉的人就可以了?”何玲急沖沖地說道。</br> “學(xué)生會就是這樣歡迎一個熱忱提供幫助的同學(xué)的嗎?玲姐,這個活動可是我拉來的。”李瑞別有深意地看著何玲,然后對張霧善說,“同學(xué),就麻煩你了。”</br> 張霧善沒有坐,看看沒化妝的模特,又看看李瑞。</br> 李瑞不耐煩地吼了一句:“愣著干嘛?想裸妝上臺是不是?”</br> 還是沒人愿意出來,張霧善眉一動,說:“這年頭想讓哪個明星裸妝上鏡比讓他們裸奔還難,小師妹們年輕就是有本錢。”</br> 幾個人這才推推搡搡,最后是把一個圓臉的女生推出來。</br> 張霧善讓那個女生坐在椅子上,自己則正對著女生坐在桌子上,隨意挑開化妝盒,然后端著女生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沒有動手,看得李瑞很急躁。</br> “你沒有別的事了?”張霧善看著女生的臉對李瑞說道。</br> 李瑞一愣,說:“有。”</br> “自己忙去吧。”張霧善說著,擰開一瓶乳液倒在掌心上,注意到李瑞還站著沒動,便瞄過去。</br> 李瑞咳了一下,說:“你忙。”然后看了一眼何玲才走出去。</br> 李瑞一走,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張霧善身上,可她卻好似沒注意,慢慢地搓著掌心,漫不經(jīng)心地問對面的女生:“喜歡什么樣的色調(diào)?”</br> “就比較活潑一點的。”女生老實回答。</br> “活動主題是什么?”張霧善又問道。</br> 女生想了一下,說:“好像是魅力青春之類的。”</br> 張霧善開始往女生臉上抹乳液,“你覺得青春的魅力可以用什么來代表?”</br> 女生回答說是玫瑰花。</br> 張霧善便開始著手給女生化妝,護理、隔離、打底,然后是眼妝。“眼妝時間比較長,閉上眼睛。”張霧善說著,拿起眼線液</br> 在女生濃密的睫毛根部慢慢涂上眼線液。</br> 現(xiàn)在及接下來的幾年,越來越多的人以厚重的眼妝為美,很多人喜歡用長長的假睫毛和粗大的眼線來凸顯自己的眼睛,張霧善偶爾也會這樣子,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她都不會把眼睛化得那么夸張,她偏好用細長的線條來襯托各人的眼形。眼前的女生有一張嬰兒肥的臉,寬厚的前額,修得過細的眉毛,足夠大的眼睛,明顯的雙眼皮,不需要刻意強調(diào)眼睛就很吸引人了,所以很好化。</br> 葉蓉卉也在云大上學(xué),攻讀金融系的碩士,她周末回了家,今天剛好讓張韞楷開車送她回學(xué)校。</br> “我想去公司實習(xí),不知道方不方便。”葉蓉卉說道。</br> 張韞楷不解道:“研一的課不是排得挺滿的嗎?實習(xí)什么時候安排都可以,學(xué)業(yè)要緊。”</br> “基本的東西本科都學(xué)了,研究生階段主要還是實踐為主,別看我們那個老板學(xué)術(shù)很厲害,其實他很不喜歡帶學(xué)生,一天到晚放我們吃草。”葉蓉卉抱怨道,“還不如直接去實踐,早點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足及時改正。”</br> “你呀,就是這么爭強。”張韞楷笑了笑,“想進哪個部門?”</br> 葉蓉卉思索了一下,搖搖頭,說:“每個部門的性質(zhì)我都不是很了解,由你決定吧,但是我可不要進那些委屈的部門。”</br> “什么叫委屈的部門?”張韞楷好笑道。</br> “就是其他部門隨便都可以讓他們幫忙做事的部門啊。”葉蓉卉解釋道。</br> 張韞楷挑眉:“大小姐,我現(xiàn)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市場總監(jiān)助理,可還沒那么大本事,你還是去找我爸吧。”</br> “得,能找叔叔我還來找你?”葉蓉卉沒好氣道,“你都沒有注意到阿姨最近跟叔叔鬧別扭嗎?我還是不要再麻煩叔叔了。”</br> “我媽會跟我爸鬧別扭?”張韞楷一臉不相信,要說張佑棠不理林月桐那倒是很有可能。</br> “阿姨最近……”葉蓉卉面帶猶豫,“她好像在煩善善的事。”</br> 張韞楷沉默了一下,瞟了她一眼,問:“善善怎么了?”</br> “就是沒有怎么了才奇怪。”葉蓉卉低頭道,“我總覺得善善從醫(yī)院回來后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你說,善善不會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吧?”</br> 張韞楷淡淡地說了句“可能吧”就沒再說話了,葉蓉卉看他的表情也沒有再說什么。</br> 張韞楷想著反正上午也請了假,剛好也要去云大,順便找張霧善談一下。對這個親生妹妹,他真的很沒轍。小的時候他覺得身邊接觸到的女生都跟張霧善一個性子,所以覺得有個霸道又驕縱的妹妹沒什么不正常,而且那時候張霧善除了那點小缺點外大部分時間都蠻可愛的,喜歡穿漂亮的衣服,喜歡熱鬧,一張小嘴噼里啪啦說個不停,不要說大人了,他看著都很喜歡。可到后來,那點小缺點慢慢變大,說出的話也變得很難聽,有一次做惡作劇把爺爺花了大力氣請來的客人得罪了,導(dǎo)致一張很大的單沒簽到,氣得爺爺差點沒把爸爸打死……</br> 車子開進了云大,隨便找了個空位停下,葉蓉卉打開車門感慨了一句“有車一族就是好”,張韞楷便取笑說:“你如果大膽點把駕照考到,還愁沒有車?”</br> “別人送的車我可不稀罕,”葉蓉卉揚起姣美的臉龐,說,“我要自己掙自己買。”</br> “有志氣。”張韞楷贊道,幫她把東西提到宿舍后才離開。</br> “卉卉,你哥對你還真好啊。”舍友溫瑤瑤一臉羨慕道,“人還長那么帥,性格又好,真是沒天理了。”</br> “還好吧。”葉蓉卉平靜地說著,拿起手機,眼睛卻閃過得意。</br> 張韞楷走回停車的地方,經(jīng)過活動廣場剛好看到張霧善從搭臺后方鉆出來,他遲疑了一下,對她喊了一聲。</br> 張霧善茫然地看過來,站了一下,才走過來。</br> “你有時間嗎?”張韞楷摸了摸兜里的車鑰匙,“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br> 張霧善點頭,張韞楷就去取車。</br> 上了車后,氣氛很壓抑,張霧善沒有說話的打算,張韞楷則是不知道從何說起。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身體都好了嗎?”</br> “好了。”張霧善簡單地回答。</br> 張韞楷頓了一下,又問:“江宿是不是得罪你了?如果他真欺負你了,我找他算賬去。”</br> 張霧善細長的眼睛往這邊瞄了一下,張韞楷一陣心虛,他其實是想問她為什么要去撞江宿的,但話說出來就變成試探。</br> 張霧善從紙巾盒抽出幾張紙巾,慢慢地將手上的化妝品殘漬擦掉,沒有回答張韞楷的問題。張韞楷不敢再問,想了想,又說:</br> “媽好像在跟爸鬧別扭。”</br> “連你都看出來了,這個別扭還真是鬧得有點大,”</br> 張韞楷有點尷尬:“剛才我送小卉過來她跟我說的,你回家勸勸她唄。”</br> 張霧善自嘲地笑了。在云大看到張韞楷,她正覺得奇怪,他現(xiàn)在正在公司的基層鍛煉,公司高層好像布置了不少任務(wù)給他,他應(yīng)該忙得不可開交才對,但如果扯到葉蓉卉的話一切都說得過去了。她看著他,問:“你讓我勸誰啊?”</br> 張韞楷想到父女兩之間的箭拔弩張,又想到林月桐對張佑棠的千依百順,為難起來,他只是順口這么一說,沒想她會反問。過了一會,他才問:“說起來,你什么時候考的駕照?”</br> “十八歲。”那時候她剛上大學(xué),不必每節(jié)課都去上,時間很寬裕,就去報名學(xué)了開車。</br> “兩年前學(xué)的車,現(xiàn)在還記得怎么開,很厲害嘛。”張韞楷笑道,想一轉(zhuǎn)先前的沉悶。</br> 張霧善慢慢地抬頭看他,奇怪道:“難道你不知道我有一輛瑪莎拉蒂嗎?”</br> 張韞楷一震,車子差點打轉(zhuǎn)。</br> 瑪莎拉蒂!一輛最少也要250萬,他不相信家里會出這筆錢,可她的零花錢連個輪胎都買不到!張韞楷剛想追問車子怎么來的,張霧善手機就響了,她接了之后很快對他說:“馬上調(diào)頭回學(xué)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