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下決心要和紀雅打好關系, 但白沙還是要等岑月淮出來后,三人一起下樓。
“不知道主力隊員的競爭什么時候開始。”岑月淮有些興奮地說道。
她換了一身干練的藍灰色訓練服,戴上黑色露指手套——學生們開始進入集訓期后就不再強制穿著校服了, 很多人都換上了自己慣用的私服,但款式大體上都差不多,以輕巧方便為主。
岑月淮的手生得纖細白皙, 和黑色手套形成鮮明對比,加上她面相和岑家人一樣,透著淡淡的書卷氣,說她是機甲師都比說她是機甲單兵更可信。
“這次軍演, 我們一年級的機甲單兵有兩百人出頭。要爭前四, 才算是首席。”紀雅伸手握拳,抵住自己的下巴, 若有所思, “不過,機甲師系那邊的競爭更激烈……九十人爭一個席位呢。”
為了滿足五人團體賽的需求, 每個年級都要從代表隊中選出四名機甲單兵、一名機甲師作為主力隊員。
最初, 機甲單兵想要入選軍演代表隊, 難度是比機甲師系那邊要高的, 因為機甲師系的學生人數較少,所以淘汰率不是很高。
現在, 雙方情況倒是調換了一下——機甲單兵好歹還有四個位置,而機甲師系的學生想要爭取主力席位,才算真正的百里挑一,非絕頂超群的根本無法入選。
“你們說這團體賽配置合理嗎?四個單兵才一個機甲師。萬一有個好歹, 機甲師能忙得過來嗎?”岑月淮有些好奇地發問。
“而且, 這次爭取到主力席位的學生, 還有機會得到由特級團隊設計的新機甲。”白沙補充了一點,“多個特級出手,至少是卓越級機甲起步。要想維修那些大師設計出的卓越級機甲……怎么著也得是個高級機甲師吧。不然怕是根本無從下手。”
到時候隊友的機甲出問題,機甲師修不來也就算了,萬一越修越壞,多尷尬啊。
“要高級機甲師?”岑月淮嚇了一跳,“三年級還好說,咱們一二年級的真有人能通過這種等級的機甲師認證嗎?”
紀雅:“據我所知,雖然這種學生很稀有,但并不是挑不出來。”
本次集訓大概五十人一個場地,有很多不同的訓練點。她們三人并行走了一段路程,就得分開。
“我去找我同校的朋友了。”紀雅笑著對白沙說,“再見,殿下。”
白沙的語氣里有一絲淡淡的不舍:“啊,再見。”
岑月淮微微挑眉,視線在白沙的臉、紀雅的背影上來回游弋:“殿下,你什么時候跟紀雅關系這么好了?居然還舍不得人家?”
“認識她以來,還沒能摸到她的精神體。”白沙略顯惆悵地說,“還蠻遺憾的。”
岑月淮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緩了緩神:“殿下,您這個發言真的有點癡漢……唉,別看著人家啦,大不了我的精神體讓你摸嘛!”
白沙:“人家是大貓呢。”
岑月淮不以為然:“大貓有什么稀罕的。”說著,她的眼角瞥見了站在隊伍里的西諾和俞言,于是加快腳步走到他們身邊,拍了拍西諾的肩膀,“來,西諾,趕緊的,把你的精神體放出來給殿下摸一摸。”
西諾瞪大了眼:“你有病啊?上來就耍流氓?”
岑月淮:“又不是給我摸。”
西諾“嘶”了一聲:“重點是給誰摸嗎?”
“沒看出來啊,你居然也是保守派?”岑月淮上下打量西諾,這個動作讓西諾覺得她就像個正在挑貨的老鴇,“你到底愿不愿意?現在都什么時代了,你不會還守著幾百年前只有伴侶才能摸精神體那一套吧?再說了,這可是殿下的愿望。你要辜負她的期待嗎?”
——閉嘴啊,這臺詞更像是從某個“逼良為娼”的缺德橋段里照
抄下來的了!
西諾·烏斯的眼角抽了抽,腦中開始了激烈的思想斗爭。
他一眼看見白沙正往這里走來。西諾搖擺不定地糾結幾秒,就見白沙立刻伸出雙手在胸前做了個打叉的姿勢,眉眼流露出些許疲憊:“先暫停,我可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
西諾眉心一跳,用鄙夷的眼神望向岑月淮。
“不是,西諾,你那個看垃圾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還有殿下。”岑月淮湊近白沙身邊,委屈地低聲喊道,“不是您說的要貓科精神體嗎?獅子不也是貓科?”
白沙張開嘴,又頓了頓,這才回答:“我們太熟了,下不了手啊。”
岑月淮:“……”
不是,您還專摸不熟的人是咋的?
“那俞言呢?”岑月淮沉思道,“熊的皮毛應該也挺好摸吧。”
白沙:“不,你倒也不用這么積極,你這樣真的很像……”真的很像拉皮條的。
岑月淮這才作罷。
幾人站在人群里聊天。幾分鐘后,負責訓練的老師走到隊伍面前,隊伍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諸位好,我是來自帝國第一軍團的上校,孔真。”烏發綠眼的年輕女性一身干練的軍裝,抬眼掃視底下的一群學生們,微微含笑的眉眼不怒自威,說著,她指了指身邊站著的一個神情肅然、不茍言笑的銀發男性軍官,說道,“這位是少校,吉斯·格雷茲。今天,就由我們兩個先來統籌諸位的訓練方向。”
“先回答一件大家都關心的事情吧——主力席位的競爭在兩周后開始。大家可以利用這最后的時間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說不定會有奇跡發生呢。”孔真笑著說道,“雖然,從科學角度來說,這種奇跡發生的概率低得可以忽略不計呢。”
學生們:“……”
孔真慢悠悠地說道:“即使是不想競爭主力席位的,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隨后,孔真進入了機甲,讓學生們排隊上前挨打。
雖然人多,但她打起來也不是那么費力。因為她和另一個教官吉斯·格雷茲都是一人能打十個的類型。學生們一批一批地奔赴刑場,紛紛被打得哭爹喊娘。一場結束后,還要站在原地聽教官一個個點評,用系統記錄下自己的缺點,回頭進行針對練習。
輪到白沙四人組的時候,孔真特地瞥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幾位往后稍稍,我單獨來會你們。”
岑月淮倒吸一口氣:“一會兒我們還要單獨挨打啊!這位教官下手比蒂西雅老師重得多!……我真能撿一條命回來嗎?”
孔真駕駛的是輕型機甲,擅長閃擊,一手感應追蹤彈被她玩兒得出神入化。
岑月淮聽說過這樣的人才,他們的感官敏銳得嚇人,連炮彈的智能追蹤系統都沒有他們的感應來得可靠。這種人在戰場上也往往是腦力派輸出。
岑月淮的速度、高感應力,在孔真面前恐怕都不具優勢。
這種時候她就格外羨慕俞言——重型機甲皮厚,耐打。
“先別怕,說不定你沒被分配給孔真教官。”俞言的目光靜靜地投向一側,“那里不還有另外一個教官嗎?”
吉斯·格雷茲,駕駛獸型機甲,動作敏捷果決,一口狼牙銳利至極,學生們稍不留意,就會被他逮住,然后留下一段心理陰影。
“而且這位教官看起來更加深諳打擊式教育。”白沙說道。
很明顯,都是挨打,被孔真打完,還有一部分學生能保住自己的精神頭,甚至還對接下來的訓練躍躍欲試;但被吉斯·格雷茲教育完,學生們個個都喪氣得如霜打的茄子,渾身散發著“我是廢物啊”、“人生結束了”、“真想變成一只蘑菇鉆到土里去”類似的氣息。
岑月淮的眼皮一跳,聲線微微顫抖:“那我還是寧愿被孔真教官打。”
至于白沙?白沙看過兩邊的戰斗,內心無波無瀾。
能贏嗎?倒也不一定。
但她不至于輸得太狼狽。
至于被打自閉……這不可能。她已經被自家舅舅、烏列爾還有紀倫輪番教育過,兩個教官的威壓再強,還能強過這幾位?
白沙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西諾,發現西諾也是不為所動。西諾作為侯爵家族繼承人,小時候一定也經歷過和白沙類似的陣仗。
他們幾個被留在最后,原本是站在一旁圍觀的,等著孔真來單點他們的名字。
突然,吉斯·格雷茲教官那邊結束一場之后,獸型機甲從高臺躍下,四足抓地,往場外的某個方向瞟了一眼。
“——白沙。你上場來試試。”
“哇塞,知道他是格雷茲家的人,但連殿下的姓氏都不喊,直接喊名字嗎?”岑月淮冷笑一聲,“真夠失禮的。”
也可以說是膽大妄為。
白沙倒是沒什么特殊的反應,正想進入機甲駕駛室,就聽見對方又補了一句:“你用集訓營提供的通用機甲。”
白沙的動作停下,回身懶懶地瞟他一眼:“讓我用通用機甲,您自己用私人機甲,這是不是過分了點?”
“我的機甲是卓越級。”吉斯·格雷茲說道,“集訓營提供的通用機甲里也有卓越級。你的‘流霆’是傳世級機甲,落在你這個學生手里,就像名刀置于稚童懷中。至少在此時,對提升你的實力沒有好處。”
白沙:“……”
“我不會因為你是皇室就格外優待,但也不會刻意下重手。這一切都符合正常的指導流程。你沒有拒絕的余地。”吉斯·格雷茲淡淡地說道。同時,巨大的狼形機甲睜著雙眼,凝視白沙,銀藍色的金屬外殼閃耀著懾人的光輝。
空氣仿佛凝滯,許多人都屏息留意這邊的動靜,兩人附近頓時形成了一個真空圈。
半晌后,白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廓,悠然道:“行吧。”
“……只希望你別后悔就好。”
如果白沙駕駛的是自己的機甲,對方落敗后還能找個借口,說兩方之間的機甲等級有差距。
現在讓她上通用型機甲——一會兒輸掉,那多丟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