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木頭背著弓,提著木桶,來到長官府邸外面。
站好,拉弓,沾著膏油的箭熊熊燃燒,嗖一聲竄入長官的府邸。木頭一刻不停,嗖嗖嗖的射了幾箭,快速跑開。
沾了膏油的箭插進墻上,樹叢間,柴房,火光很快蔓延開來。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更夫拉長了聲音。
三更到了。
小白驀然睜開眼,悄悄的打開門,避開府上的守衛(wèi),從花園匍匐而出。鼻子里滿是花香,小白鼻子一酸,一只手捂住嘴巴,將噴嚏咽下去。
“失火啦失火啦!”半夜的天空突然被火光照亮,府上熱鬧起來,所有的守衛(wèi)往失火的地方跑去。
“快救火!”吵吵嚷嚷,下人們提著水桶往燃燒的地方噴。
小白扭頭,見后面火光沖天,眨眨眼,起身往狗洞那邊跑。這會兒大家都手忙腳亂到處跑動,也沒人在意小白了。
墻壁很高,一般人爬不上去,小白也不覺得鉆狗洞有什么問題。就是狗洞有點小,小白鉆進去卡了半天,不由苦笑:這些天果然吃太多了,胖了。
“伸手。”木頭低沉的聲音傳來。
雖然看不到人,但聽到木頭的聲音,小白提著的心一下子放下來了。小白雙手往前伸,被一雙手拉住,身體大力往前,很快就出去了。
“哈哈,木頭,見到你真好。”小白嘻嘻一笑,拍著木頭的肩膀。
木頭二話不說拉著小白狂奔,兩人很快跑到城門口。天晚了,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根本出不去。兩人窩在隱蔽的墻角下,等著城門打開。
“木頭,謝謝你來救我。”小白低聲道。
木頭黑黝黝的眼睛盯著小白,伸手將小白頭上的茅草灰塵掃掉,低聲問:“你……沒事吧?”
小白笑了:“沒事,多虧了我太瘦,人家大人不喜歡瘦瘦的小孩子。”
木頭嗯了一聲,眉頭皺的緊緊的。
小白伸手撫平木頭的眉頭,嘆氣:“家里不能回去了,叔叔既然把我賣掉,知道我逃掉了肯定會送回去的。三關(guān)鎮(zhèn)也不能呆,大人的勢力太大了,如果我們被抓了……”小白打了個冷顫。
木頭一言不發(fā),似乎完全沒有將以后的情況放在心上。
晚上天氣有點涼,小白打了個冷顫,不自覺的窩進木頭的懷里。木頭看了小白一眼,解開腰間的獸皮披在小白肩上。
“木頭,愿意和我一起逃亡嗎?”小白抬頭,眨著眼問。
木頭沒說話,點頭。
小白笑瞇了眼:“木頭最好了。”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lián)系,只有木頭了。
木頭眼神一閃,拍拍小白的頭,溫熱的氣息噴在小白耳郭,語調(diào)低沉而有力:“小白很好。”
杜金元是三關(guān)鎮(zhèn)最大的長官,在這里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思,順風順水過慣了的他也沒想過有人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今晚的事情擺明了是有人放火。杜金元大發(fā)雷霆,將所有的下人斥責了一遍,怒吼連連的叫大家抓人。
杜家的軍隊出動,在城中大肆搜查可疑人士,無數(shù)的人被抓進了大牢。很快,三關(guān)鎮(zhèn)喧鬧起來。
木頭和小白在城墻邊,一開始還不知道,直到軍隊快到城邊了才發(fā)現(xiàn)事情嚴重了。兩人面面相覷,對長官的能量有了更長足的了解。但現(xiàn)在不是驚訝的時候,如果在天亮之前出不去,他們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離開了。想起花園中的肥料,小白打了個冷戰(zhàn)。
木頭感覺到小白的害怕,抱緊了懷里的人,也不說話。
“木頭,你知道嗎?長官捏死我們比捏死一只螞蟻還簡單。”小白苦笑。
木頭冷著臉,知道自己放火惹怒了長官,但現(xiàn)在不是后悔的時候。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發(fā)生,他如何能從長官的府邸將小白帶出來?
“我們不能等在這里,如果被發(fā)現(xiàn)……”小白喃喃著,念頭飛快的轉(zhuǎn)動,思考離開的方法。
木頭突然拉著小白跑動,小白疑惑的問:“怎么了?”
木頭說了三個字:“護城河。”
小白恍然,護城河與城內(nèi)相連,鎮(zhèn)里的污水從特殊的渠道流到外面去。他們從渠里可以出去。
杜家的軍隊分為兩部分,一隊人騎著馬先到處喊話,要求大家出來接受檢查,并且告發(fā)陌生人,一隊人跟在后面檢查,吵吵嚷嚷的鬧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寧。不過三關(guān)鎮(zhèn)已經(jīng)習慣了,沒有人敢反駁長官的話。
木頭小白悄悄的躲在巷子里,偷窺著士兵檢查。
百姓們排成幾隊,一個一個的接受檢查。士兵們不但要看戶籍,甚至還搜身。百姓們看到士兵冷厲的神色本就惶惶然,見盤查的這么嚴格,更是什么都不敢說了,無論士兵做什么,都老老實實的配合。
“大人,你干什么?這是我女兒啊,我養(yǎng)了十六年的女兒,她一點都不可疑……”老婦人扒拉著士兵的手,維護女兒的清白。
士兵冷笑著將老婦人推開,一把將女人拉進懷里,手一揮:“走!”
“女兒,女兒……”老婦人哭的慘烈,附近看到的人卻只是扭頭,沒人愿意說句公道話。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小白皺眉,卻什么都沒說,只是拉著木頭離開了。
連接護城河的渠道很臭,月光下居然連光亮都反射不出來,上面漂浮的臟污將水光掩住了。小白捏著鼻子跳下去,木頭緊隨其后。兩人奮力劃動,只聽得嘩啦啦的水聲。騎兵們啪嗒啪嗒的經(jīng)過,雜亂的馬蹄掩蓋了水聲。驀然,領(lǐng)隊喝止住騎兵,大叫一聲:“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
渠道里的木頭耳尖的聽到了聲音,一把拉住小白,捂住他的嘴,兩人就這樣靜止在里面。水面飄蕩著無數(shù)臟污,臭氣熏天,整個人泡在水里更是難以忍受。小白只覺得心口一陣陣反胃,好想吐,不過想著張嘴肯定吸進一堆的臭水,只能死死的閉嘴了。
“大人,沒什么聲音啊。”
“這是護城河的臭水溝,哪里會有人,我們還有城西沒有通知到。”
騎兵隊長四處張望,什么都沒看到,皺皺眉,帶著大家踏踏踏的離開了。
呼呼——
兩人冒出頭,深深的吸了口氣,鼻子里都是臭熏熏的。
騎兵隊長跑了一會兒,突然又停下來,扭轉(zhuǎn)馬頭。
騎兵們疑惑的跟著跑。
到了城墻邊,騎兵隊長眼尖的看見遠處有水劃動,似乎還有一個人影起起伏伏。
“站住!不然我放箭了!”騎兵隊長冷喝。
人影已經(jīng)到了墻角下,連一個停頓都沒有,反而劃動的更快了,整個人往下一沉,消失了。
騎兵隊長大喝:“放箭!”
唰唰唰——
箭雨落在渠里,濺起一朵朵水花。晚上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有沒有射中,騎兵隊長揮手:“立刻出城,一定要把人追到!”
“是!”騎兵們塔塔的朝城門跑去。
一墻之隔,兩人聽到馬蹄聲漸遠,相視一笑,不過黑乎乎的臉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