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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夢扶桑番外—開到荼蘼花事了

    —春—
    自六界混沌之息被驅散之后,天地仿佛一夕之間醒轉過來,甩去了多年累贅,重又煥發了新生。只是十載春秋里,各界歡慶之時,唯獨不敢將喜色擺到太晨宮帝后白鳳九面前。
    仲春時分,墻外是萬物生發的喧鬧春景,墻內卻是孤清幽冷的寂寞空庭,宮內上下懷著悲憫憐惜將腳步放至最輕、語聲放至最低,說得好聽是九天重地、莊嚴本色,實則是怕眾口悠悠勾起帝后心緒。
    放下又拿起,拿起復放下,并沒有那么容易。
    二月初六剛過,隔了兩日,鳳九才慢條斯理地收起了擺在幾案上的一應物品。
    兩只盛碧浮春的淡青色釉瓷茶盞,一盒涂手上細口子的木芙蓉花膏,精巧的攢盒里放著幾支琥珀色的糖狐貍,有些褪色的繡花荷包中露出一撮銀黑交纏的長發。
    她將它們收在榻邊的柜子里,柜門上的銅把手磨得锃亮,柜子里頭還整整齊齊碼了不少東西,不過她只是將蔥白手指在其上一一點了點,并沒有要拿出來的意思。
    爐里的白檀方要燃盡,她想了想未再續上。
    今日是個不錯的天氣,她該出去走走。滾滾和攸攸已遠遠朝這里張望了數次,她想,不應讓孩子們擔心。
    鳳九難得地換了件嫩綠衫子,秘色的底子上纏著錯落的枝蔓,迎著光向上延展,帶著蓬勃的朝氣。略長的裙擺滑過回廊里泛著碎金的磚石,輕微的簌簌聲好似春日的腳步。
    她并不想把自己活成愁腸滿腹的怨婦,生活仍要繼續。
    路過芳華初露的花園,鳳九在太晨宮規整的綠籬里頭,發現了兩株荼蘼,圓柱形的枝干,卵狀的綠葉,外緣綴著小小的鋸齒,莖蔓上的與其說是刺倒更像是柔毛。它們小心翼翼地藏在一叢棣棠后頭,二者高矮差不多,葉子也有幾分像,的確不那么容易發現。
    “荼蘼不爭春,寂寞開最晚。”她輕輕摸了摸顫悠悠的葉片,朱唇微啟,淡淡吟了句。
    荼蘼啊,末日之花,分離之花,真真可憐見!
    躬身侍立的仆從抖了抖,以為這不詳的花招了帝后忌諱,一邊請著罪一邊就要動手將這兩株不速之客除去,卻被鳳九攔了下來:“花草何辜?留著吧!”
    離開的步子到底帶了兩分迤迤。
    一十三天的四季委實過于逼真,驚蟄的節氣,竟能聽到隱隱的雷聲。
    鳳九側耳聽了半晌,總覺得喚起了記憶里的某個片段。她還惦記著方才的荼蘼,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望著外間沉默不語。
    陪著娘親喝茶的攸攸偷眼打量鳳九,她扯扯滾滾的袖子:“你有沒有覺得,娘親越來越像父君了?”
    滾滾略帶警告的目光讓她住了口,攸攸曉得這是兄長在怪她“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由做小女兒態地吐了吐舌頭。
    待到仙侍過來續茶,二人又恢復了高深莫測的尊神模樣。
    滾滾的一雙兒女在荷塘邊撈魚,一池鯉魚被禍禍得搖頭擺尾、四處逃竄。
    最大的金色鯉魚被安安抱在懷里,正無望地翕動著嘴,準備迎接它的下場。族里傳說,很久很久之前,老祖宗們也曾有過類似的遭遇。它哭唧唧地想,此時求饒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小家伙卻被別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咦?”
    無憂樹下亮起一抹仙澤,紫色的光華在青葉重疊的枝丫間由暗漸明,尤為顯眼。
    小家伙眼睛一亮,倏地扔下手中的魚兒,跑到近前去瞧,還毫不畏懼地將小手伸到那團光里去。
    光芒中漸漸顯出一個頎長的人影,面目俊逸,蕭蕭肅肅,棱角分明的臉上略帶疲色,雙目微闔,微揚的銀絲披散在月白色的袍服上,袍角正正好好被攥在安安的小手里。
    “爺爺?您回來啦!”眉開眼笑的小娃兒就勢抱住了那人。
    孩童清亮的嗓音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殿內各人騰地從座上站起。
    鳳九直覺心跳驟然激越,嘭咚嘭咚好似在應和開天辟地的鼓點。她沖到殿門口,看到樹下站著的那人,腦中嗡鳴作響,腳下似有千鈞重,不知該先跨出那只,全然沒了主意。
    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攙著搖搖欲墜的娘親,自己也是雀躍不已。
    樹下的人朝這邊望過來,神色似悲似喜,清俊的臉上泛起柔情:“小白——”
    “東華……東華!”
    逃得生天的金鯉兀自不敢置信地在水中來回打了幾個轉,發現一群人在樹下亂哄哄抱作一團,并無人在意漏網的它,終于安心地吐了一串泡泡,沉到水底去。
    沉悶的雷聲已然停歇。不知哪里起了幾聲蟲鳴,唧唧噥噥,仿佛打開了閘門似的,宮墻內外傳來一片呼應。
    —夏—
    天剛蒙蒙亮,鳳九就醒了。
    這些天來,她一直有些恍惚,起初是為了確認回來的是不是她的東華,后來又覺得二人錯過了那么多光陰,實在有必要珍惜相聚的每一刻,怎能將大好年華虛擲在睡覺上!
    搭在腰間的臂膀散發著源源的暖意,將她圈在領地里,讓人分外安心。她將自己的手與他的交疊起來,十指相扣,親密無間。玩了一會兒手指,尤覺不滿足,她小心地轉過身來。
    東華睡得挺沉,這些日子他一直有些懨懨。鳳九知他能夠歸來定然不容易,雖想起還存著幾個疑竇未解,但見他如此又有些不忍,便想待他休養些時日再說。
    他跟離去時變化不大,只是瘦得厲害,本就輪廓清晰的五官更似刀削斧鑿一般,唯有安靜入眠時才將這厲色減弱了幾分。英挺的眉微微蹙著,像是總有事縈繞于心,鳳九忍不住伸手去撫平那些褶起的印痕。
    雖說神仙的壽數與凡人相比要悠長得多,所以大多保持著青壯年時的樣貌。但是歲月不會無痕,活得越久,越將滄海桑田、風云變幻收于眼底,能夠從容淡然、心無掛礙已是不易,哪里還能有嬰孩般純澈無瑕的眼神?不過是容常人難容之事罷了。
    仔細想來,她從青丘天真爛漫的一界幼狐走到今日,跨過了尋常人眼里無盡的歲月,儼然已是許多仙者口中的傳奇,便是他們的孩兒也早成了威震一方的巨擘大能,何況是東華這樣來自遠古洪荒的神仙!她與東華早已不是初逢的模樣,他們其實都不年輕了呀!
    不過這話可不能給小氣的老神仙聽見,誰要跟他提“老”,保管小鞋穿得夠夠的!
    她望著他心生歡喜,蹭到懷里灌了滿腔的清冷氣息,覺得精神頭也足了很多。見天色已明,她輕手輕腳起來。心情好的時候便想做些東西來吃,今日不如做無憂糕吧!
    早膳時,安安還在圍著東華打轉:“您真的是爺爺嗎?”這是一個困擾了小家伙幾個月的問題,他對于眼前這個與印象中的爺爺長得一樣卻又有不同的人始終心存疑慮,總覺得哪里違和。
    之前發生的事鳳九已跟東華說過,正因如此她才確認了面前人的身份。但對于只有三千歲的安安來說,平生第一次見到的“爺爺”并不是眼前這個隔了十萬年才歸來的人,倒是難得他能敏銳地覺出其中的不同。
    見他歪著頭打量東華,鳳九故作嗔怪地掐了一把安安的臉頰:“當然是呀!這小腦袋瓜又在想什么!”
    小家伙揉了揉被鳳九掐紅的軟肉,很是無奈地道:“哦,好吧。那等會兒爺爺能來教我練劍嗎?”
    東華還未接口,鳳九插話道:“剛用完早膳練什么劍!其他功課都做好了?”
    “還有佛理……”安安有點垂頭喪氣。
    “嗯,這個你倒可以問問爺爺!”鳳九朝東華眨眨眼,自以為做了最好的安排,卻忽略了東華臉上的少許不自然。
    早膳過后,鳳九拉東華來園中走走。
    與三月前相比,花園中已多了不少顏色,姹紫嫣紅好不熱鬧。棣棠綻出了金黃的花朵,單瓣的輕盈明晰,重瓣的層層疊疊,有幾株掛滿了繡球似的喜慶。
    與之相對的,荼蘼卻要慢些,方從花骨朵的樣貌漸而綻開,露出無瑕的玉白色。然而孤零零的兩株,在一團團一簇簇擠擠挨挨的勝景里,難免顯得單薄而弱小。
    鳳九想起發現荼蘼時的事,當作個笑話來講:“別人都說它預示著分離,那日你不是回來了?可見,人不能把情緒都怪到別的什么上頭!是由因而生果,還是由果而推因,并不是誰都清楚。你來看,明明是這么可愛的花!”
    她將迎風微動的荼蘼指給東華看,亦未注意他一瞬間的僵硬。
    東華轉了個話頭:“沒想到小白如今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方才還問安安的功課,唔,當初是誰一聽到佛理課就頭疼的?”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我可不是沒見識的小狐貍!”鳳九撇撇嘴,對著東華她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撒嬌的語氣,不過就是想強調“現在要想騙我沒那么容易”。
    不想東華的重點全不在這上頭,他把鳳九攬過來,在她耳邊說:“不,你一直都是我的小狐貍!”
    嗓音中透著綿綿深情,鳳九心中一熱,抬頭望向他,見他面含微笑、眉目低垂,很是愜意的模樣,不由也是會心一笑。
    午后,安安當真來找東華指點功課。
    他拿出佛理課的課本,熟稔地爬到東華身上坐好,翻開一頁指著其中一段問道:“爺爺,這節我不是很明白,能給我講講嗎?”
    東華扣在孩子腰間的手緊了緊,和顏悅色地道:“不如,安安先跟爺爺說說,你是怎么想的?”
    “這段說‘如實知人無我、法無我,如實能知二種障故’,又說‘通達諸法性,一切空無我’,怎么解?”
    東華答得不急不緩,心下卻是一松:“人乃五蘊和合,無有真正主宰之自我,是為人無我;法乃因緣而生,無有恒常不變之定法,是為法無我。”
    “這說的是人,那么其他各族呢?天族、魔族都是如此嗎?”小家伙追問。
    “既在六界,何來不同?”他應得爽利。
    “那爺爺您呢?他們都說您是天底下最最厲害的神仙!”安安亮晶晶的眼里閃著崇敬。
    “誰能跳出六界外?”東華摸摸小娃兒柔軟的頭發,隔了半晌又意味不明地補了句,“……多的是自以為能主宰的人……”
    鳳九端來瓜果,見安安一臉若有所思,東華卻隱隱有些悵然,不知爺倆討論了什么高深的話題。
    近來,滾滾和攸攸有事沒事都往太晨宮跑,無非是父君回來之后,宮中氣氛著實松快了不少,見娘親因為高興精氣神也足了,兄妹倆著實開懷。
    這日,攸攸神神秘秘地揣著件物事來找東華:“父君父君,女兒有件東西請您指點!”
    對這個女兒,東華總要多一些縱容:“又到哪里去翻天覆地了?”
    “父君怎能如此看低女兒?我可是干的正經事!”她憤憤不平地將精心準備的東西鋪在桌案上,“這是女兒這些年來踏遍四海八荒整理的《異獸錄》,其中大半都是我遇到過的,您給看看還有遺漏不?”
    說起這個,攸攸就滔滔不絕起來:“司命一介文弱書生,不過編了本《四海八荒包你勝三十六計》,便以為自己很了不得,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能勝得了誰?我這可是實實在在打過的!”吐槽完司命還不忘捧一捧東華,“父君當年還制過四海八荒圖,對各處定是了如指掌,女兒雖比不得父君,這點事還是能做的!”
    東華不動聲色地說:“不光是打過吧,恐怕還嘗過不少!味道如何?”
    “嘖嘖,大多皮糙肉厚,難以下咽!倒是北荒無極淵中的何羅還能一吃……”堂堂東荒女君咋舌回味的樣子,與幼時啃著手指饞父君手中食物的小狐貍崽并無不同,少頃她才反應過來被父君套了話。
    東華不客氣地打趣:“下一本可以寫食譜,別浪費了天賦!”
    被父君擠兌了的攸攸跺了跺腳,撂下讓他指點的《異獸錄》,轉而找娘親告狀去了。
    東華的淺笑維持到攸攸離開,他摸摸桌案上的簿子,微微皺起了眉。
    吃罷粽子就到了五月初六。
    這天算是鳳九和東華成婚的日子,無論是當日兵藏之禮后東華跟狐帝白止提親,還是塵埃落定后補辦婚禮,選的都是五月初六。無怪乎她一早起來就喜氣洋洋。
    早起時她十分糾結地拉著東華挑好了服飾,畫好了妝容。稍后又覺得不夠新意,自作主張地將紅色換了靛藍色,滿心希望給他一個驚喜,亦是對昔年的懷想。
    午間席上一家人團聚,攸攸最是嘴甜,見鳳九盛裝打扮連連夸贊:“娘親今日好漂亮!我看司命編的什么美女榜也是瞎折騰,如今四海八荒的美女哪個能比得上娘親的風姿!名不符實,欺世盜名!”她皺眉搖頭的模樣把一桌人都逗樂了。
    鳳九點點攸攸的額頭:“你這丫頭,哪里學來的油嘴滑舌!讓你大嫂笑話!”
    攸攸看了一眼坐在滾滾邊上瞧得趣致的阿殊,滿不在乎地說道:“阿殊嫂子才不會笑話呢!她也這么覺得,是吧,嫂子?”她又偷摸拽拽一旁東華的衣袖,“父君,您說兩句,您說的娘親最愛聽!”
    東華冷峻的眉眼今日格外柔和,他望著鳳九夸道:“攸攸說得不錯,小白,紅色最是襯你!”
    未料,一句話說出,眾人都是一怔。
    鳳九亦是一呆,她早間確是穿的紅衣,只是后來換過了。不知感應到什么,一顆心驟然狠狠跳動了幾下。
    定了定神,她從懷中摸出個嶄新的荷包遞給東華,盡量平穩著語調:“別說我了!看看這個荷包可喜歡,特意選了紫色,上面的佛鈴花可費了我不少心思!”
    東華接過朝她微笑:“讓小白費心了,你做的我都喜歡!”
    眾人看向二人手中,鴉青色的荷包上紋理清晰地繡著三多九如圖。
    屋內有了一刻的凝滯。
    鳳九如墜冰窟,她上前緊緊握住東華的手,顫聲問道:“東華……你是不是看不見?”
    —秋—
    連著好幾日下雨,不久前還開得花繁香濃的荼蘼蔫了不少,殘花零零落落散在附近的土壤里。枝頭留存的幾支被雨打得楚楚,唯有探出的花蕊十分堅強地迎著風雨。莖蔓上倒是有了三三兩兩的小果子,只是還青澀得很,微微抖動著躲在葉片下。
    九重天上雖不會有“一場秋雨一場寒”,可一十三天因著帝后情緒不佳大有從盛夏一朝進入暮秋的架勢。
    東華倚在榻上聽雨。
    自從失了雙目,他的聽覺變得更為靈敏,不能看便用聽的,那些以前不曾注意的聲音愈加清晰起來,為他勾勒了世界。就如此時,雨滴打在石階上、雨滴落在荷塘里、雨滴附在花草上,都有不同的聲階與音色,應和著像是首小曲。
    身邊的人沙沙地縫著什么,不時傳來翻弄布料的窸窣聲和針線穿梭來去的唰唰聲。怡人的淡淡甜香鉆進鼻間,讓他放松了心神。
    他仰身去端放在桌案邊的茶,才起意,一盞溫度合宜的茶已塞到手中,不由彎了彎眉眼,頗為愉悅地端起啜了口。
    放下茶盞,他換了個姿勢面朝著鳳九,心中想著的卻是她之前低著粉頸專心為自己繡帕子的模樣,渾身上下都閃著獨一無二的光輝,溫柔了歲月。
    滿心被溫暖充盈,東華開口喚道:“小白,小白?”
    誰知,對面的人一言不發,手下動作倒似未停。
    他眨了眨眼,放低嗓音帶了兩分可憐:“小白,躺在這里好生無聊,你陪我說說話!”
    對面之人恍若未聞,仍不搭理。
    東華在榻上動了動,有點不甘心地探過身去:“小白?你怎么,嘶——”他本想去抓鳳九的手,可惜目不能視沒了準頭,一下抓在她捏著的縫衣針上,被猝不及防扎了手。
    一只葇荑打在他手上:“叫你亂動!”冒著血珠的手指被塞進嘴里,柔軟的舌尖在傷口打了幾個轉,嗔怪仍舊未斷,“好好躺著不行嘛!”
    她橫眉豎目的樣子未嚇住東華,反讓他心里開了花,面上卻仍端著副委屈的樣子:“還不是因為你不理我!”
    今日的鳳九卻不吃這套,她扔下他的手肅著臉道:“帝君要敷衍我到幾時?那天問你的事還不說嗎?你究竟還認不認我是你的帝后?”
    東華雖然看不見,但憑著自己的修為,也不是完全兩眼一抹黑,有生命的、活動著的他多多少少能感知到,其他靜止的物件就稍微費事些,需要試探幾次才能熟悉方位和外觀。最無能為力的就是辨識字畫與顏色,這也是為何月余前一著不慎被鳳九發現了漏洞。
    那日約莫是把小狐貍和狐貍崽嚇到了,一個兩個都圍著他不放。鳳九一迭聲地追問:“是怎么受的傷?還有沒有哪里受傷?”
    這兩個問題并不那么好答,不然他便不會在離去前封印了她的一段記憶。他不想騙她,事實上,也很難找到借口再騙她。可是,沉默顯然不能解決問題,這些天來小白的怨氣越來越大,這會兒甚至把“認不認帝后”的話都撂下了,不可謂不嚴重。
    他想起有人對他說,其實可以更坦誠一些,否則兩個人的路也會越走越窄。
    當初他以為不復相見才選擇了封印一途,只希望能讓她好過些,可如今情況不同了,還能瞞多久?他雖然看不見鳳九的表情,但她的怒氣一觸即發,說不準下一刻就將他棄若敝履,這可是比傷痛更讓他難受的事!
    東華起身攬住鳳九,小狐貍犟著腦袋不想理他,掙扎著要從他懷里脫開去。
    他拉著她的手正色道:“不是想知道答案?來,給你看點東西!”他將手掌輕輕放在她頭頂,又安慰道:“閉上眼睛,別怕,都是過去的事了!”
    鳳九疑惑地看著他,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剛欲開口,識海突然泛起一陣刺痛,眼前炸開一團白光,正要驚呼,一大段似曾相識的記憶如潮涌般襲來。
    時光飛快地倒退,來到十萬年前,她在記憶里看到了傷痕累累的滾滾、遮天蔽日的黑云、虛弱垂死的自己以及哀痛欲絕的東華,老鳳凰遮遮掩掩的驚呼,還有最后那聲落于耳邊的“保重”……
    一幀幀畫面帶著歲月的印記,卻鮮明得好似發生在昨日,原本不知藏在哪里的情緒瞬間復蘇迸發,待她醒覺時已然淚流滿面。
    原來分別前的一百年里發生了那么多事!原來她與滾滾都受過那么重的傷!原來她那些疑竇的答案都藏在了這里!
    她抽噎著問東華:“你的眼睛,是因為滾滾?”雖然記憶中的她亦被瞞得死死的,但回頭再看卻是有跡可循,若她當真到了生死關口應不會是因為眼睛,那么答案就顯而易見了。
    東華摸出塊帕子給她擦眼淚:“……當日他傷了眼睛,而傷他的兇獸被混沌之息所染,傷口惡化難以治愈,我便把我的給了他……”
    “那么多年,我竟沒有發現!東華,你瞞得我好苦!”鳳九震驚之余十分自責,她怎么能完全沒注意?其實他早就露了馬腳,不再批閱佛經,不再舞文弄墨,不再制香燒陶,不再做那些精細的活計。為了不讓她發現,他背地里不知練了多少回才能如常般行走從容。
    “你不告訴滾滾,為什么也不告訴我!”她狠狠推開他的手,不讓孩子知道尚可理解為怕他愧疚,可為什么連她這個做妻子的都瞞著?她連替他分擔的機會都沒有!鳳九滿心委屈無可發泄。
    她哽咽著要問個究竟:“那我呢?你又是怎么救的我?”
    “小白……”聽她哭得慘淡,東華倒有些猶豫是不是該繼續,可伸出的手被她躲了過去。
    “告訴我!”她語聲堅決。
    東華無奈,只得從背后摟住了倔強的小狐貍,在她耳畔輕言:“當日是我不好,害你受了傷,等發現時幾乎回天乏術……所以,我把我的心分給了你……”
    懷里的人猛地一顫,他小心地撫著她的臉頰試圖緩和氣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小白你看,我們已經做到了……我的心長了千年萬年終究是要給你的……”
    “……為什么?”鳳九的肩膀抖得厲害,連聲音都有些不穩,此時說不清是在問他還是問自己。
    到了這里,東華反倒平靜下來,貼上鳳九柔順的發絲,暖人的氣息早已深入到肺腑、銘刻至骨血、纏繞入神魂,他緩聲說道:“因為,不想失去你們!一個都不想!”
    鳳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愁苦,反身杵到他懷里,抓著他的衣襟縱聲大哭起來,哭聲將屋外的雨聲都蓋了下去,連高大的無憂樹也搖落了一地殘葉。
    —冬—
    東華還在睡夢中便聞到一陣甜香,香氣繚繞在空氣里,帶著迷人的小鉤子,將他還有些迷糊的神思拉了回來。
    屏風后頭不時有輕輕走動的腳步聲,還有誰在低低地哼唱著什么,調子中帶著俏皮與明快,看來鳳九心情不錯。
    他輕咳兩聲,試圖喚起那人的注意。果不其然,少頃便有人走了進來。
    “醒啦?來,先把這個喝了!”鳳九溫軟的聲音響起。
    東華滿以為聞到的該是濃郁的甜香,誰知濃重的藥香先聲奪人,還毫不留情地懟到嘴邊,不由抱怨:“怎么一起來就喝藥!我又沒生病!”
    “還說沒有!前幾天是誰發燒頭暈差點撞到屏風上!”鳳九反駁道。
    “可我昨天就好了!再說,要不是誰挪了屏風,又怎會撞到……”一說到喝藥就磨磨唧唧的老神仙不滿地嘀咕。
    “好不好得大夫說了算!哼,就你這傷繼續喝個百八十年再說!”帝后很是威風地叉著腰。他不提還好,一提她就來氣,一身的傷回來也不吱聲,找了藥王還不肯配合,哼,虧她還好心給他做蜜糖。
    東華被她說得一噎,自知理虧,又不甘心,索性倒回床榻上,轉過身去,睡了。
    鳳九見他說不過自己就使起小性來,不禁又氣又樂,可瞥見他掩在錦被下清癯的背影又覺酸澀。心一軟,她趴到肩頭哄他:“不喝藥傷怎么會好嘛!”
    被子底下的人拱了拱:“這藥頂什么用,喝了也是白喝!等折顏回來再說!”
    折顏!鳳九想起老鳳凰心中又添幾分堵,跟著東華把自己瞞得挺緊啊!這次等他出關,四叔都救不了他!
    不過此時,有人還得哄著:“那至少得多鞏固下吧!再喝三天?兩天?今天的總要喝吧!來嘛來嘛,喝完有蜜糖吃!”鳳九覺得自己哄滾滾和攸攸都沒這么費勁過。
    東華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只喝今天的!”
    得了鳳九的允諾,他方坐起身乖乖端過藥飲了,這才如愿以償地得到了蜜糖。
    小狐貍望著老神仙臉上的笑容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從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東華就跟鳳九黏得緊。
    鳳九在歸置東西,他坐在屋中陪著;鳳九在描畫圖樣,他端著茶盞陪著;鳳九在替花草澆水,他立在園中陪著;就是鳳九在廚房做菜,他也要搬了凳子陪著。
    東華當然是想幫忙的,這才好叫舉案齊眉,可惜鳳九雖未嫌他礙手礙腳,他卻自覺多余,不是碰倒了箱籠,就是打翻了碗盞,幫忙不成反像搗亂,一來二去,老神仙便改了默默蹲守。
    鳳九雖知道他瞧不見,可總覺得他的方向有兩束憂悒的目光投來。
    入了冬,一十三天換了新顏,裹了銀裝。
    鳳九找來的時候,東華正披著大氅面朝窗外。不遠處對著園中的棣棠與荼蘼,花是早已落盡了的,倒是前些日子摘了不少荼蘼的果實,她還想著是不是要釀酒喝。此時枝頭薄薄覆了層雪,空空落落無甚可看。
    “怎么站在風口!”她隨手給他披了件厚衣,又奇道,“往年一十三天還沒有過冬日,如今怎的有了興致?”
    東華不說話,只微微揚頭示意她往外面看。
    在棣棠與荼蘼之后更遠的地方,安安、蒙蒙和一眾仙侍仆從正在打雪仗,歡快的身影在雪地里滾作一團,不斷有聞訊而來的小仙童加入,大大小小的雪球在空中飛過,高高低低的笑聲、鬧聲、尖叫聲紛起,讓聽著的人也不由開顏。連下了朝會的滾滾也駐足觀看。
    方從宮門口轉進來的攸攸一見,立時將披風朝宮人手中一扔,加入了鬧騰的隊伍。
    “這孩子,總跟長不大似的!”鳳九轉頭跟東華笑道,卻見他面上露著淡淡感傷。
    她靜靜望著他,直到東華察覺了鳳九的注目也轉過頭來。
    “東華,你在擔心什么?”鳳九將手圈在他腰上,“你這么努力地想要為我和孩子們做事,是不是還在害怕分離?”
    東華放在她肩上的手頓了頓。
    鳳九繼續說道:“這些天我也細細想過,之前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因為害怕我們都離你而去?連不肯好好吃藥也是……畢竟,遠古尊神的壽數與一般的神仙是不同的……”
    望著他微紅的眼眶,她伸手在那有些頹喪的腦袋上摸了摸,嗓音里卻透著十二萬分的清醒與自持:“在凡世的時候,那些凡人壽數不過百,卻能各有喜樂、各自安然,這么看來,壽數長短與是否安樂并無必然。譬如園子里的荼蘼,雖說‘開到荼蘼花事了’,可春華秋實,即便冬日仍有花草待發,并非一片蕭索,不過是四時之景罷了。”
    東華依舊沒有說話,臂膀卻摟住了她。
    鳳九放任自己沉入他的氣息里,也回抱過去:“天長地久有時盡,當初是你這么勸我,如今我也要拿來勸勸你。東華,能夠在一起幾十萬年我已很滿足,倘若有一天真到了那個時候,不需要你傷害自己去逆天改命,我想孩子們也不會如此希望!四時輪轉皆有定數,我們只需過好在一起的時時刻刻!”
    這些道理東華并非不懂,只是數十萬年的執念要放下也非易事。但鳳九的一番言語確然讓他更有了堅守,真是關心則亂,他與她的故事不在于何時終結,而在于走過的每一步;他與她的愛情不在于誰做得更多,而在于你情我愿的神魂相契。能再相聚已是難得,與其傷懷悲秋不如用心銘記!
    鳳九覺得自己今日格外能干,竟能給老神仙說教。然而細想過去的數十萬年,其實總是她等待的時間多些,約莫是在一次兩次更多次遙遙無期的煎熬中鍛煉了心智,她早已有了自己的覺悟。
    見東華仍有些沉郁,她抓著他的手貼到胸膛上:“你聽,這些年他一直跳得挺好,不要擔心,東華!如今我們是用著一顆心的人了,你的也是我的,為了我你更要惜命!”
    東華不知自己除了緊緊擁住她還能做什么,他閉目答得緩慢卻鄭重:“……好!”
    啪嚓——
    一個雪球驀地擲到二人腳下。
    窗下探出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安安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東華和鳳九,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漲紅著小臉否認:“不是我不是我!”
    “是我!”又一個雪球朝著鳳九面門扔過來,是攸攸狡猾地想偷襲娘親,不意被東華抬手擋住,碎雪窸窸窣窣落在二人的衣袍上。
    鳳九驟然來了興致:“好啊,你個小丫頭!跟娘親玩你還嫩點!”
    她三步并作兩步追著狐貍崽的背影去了,不多時,遠處的雪地上傳來一波更大的聲浪。
    東華側耳聽著那里的動靜,心頭涌起無限暖意。他起身也往那里走去,預備給夫人搖旗吶喊,一想到等下狐貍崽們滿地求饒的模樣,他不禁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生活不過就是在這點點滴滴的記憶里,心手相連,共赴韶華,但看風云,不問歸途。
    而他與她的故事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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