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爺子又怎會聽不出段沐堯話中的冷嘲熱諷,只是現在,他沒有別的選擇:“我知道這些年你心里對我們有怨氣,沒關系,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來,能滿足的,我們都會盡量滿足。”
“哦?”段沐堯身體往后面的沙發上一靠,嘴角微勾,眸底盡是諷刺,“什么搖頭都會滿足?現在倒是變得這么大方了。”
“不管怎么說,他都是你父親,他若出了什么意外,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
“好處?”段沐堯聞言輕笑出聲,“老爺子莫不是真的年紀大了,所以老糊涂了。”
段老爺子聽到這話,面色丕變,拄著拐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那雙混沌的眼也變得銳利萬分:“這么說你當真是要置我們段家于死地了?微博的事情,是你搞的鬼吧。”
這會兒段老爺子也不再和顏悅色,冷下了臉呵斥道。
段沐堯不置可否輕扯了下嘴角,不承認但也不否認,這樣的態度,讓段老爺子內心的怒火升騰起來,可他也沒忘了今天找段沐堯過來的目的,所以還是耐著性子道:“好了,過去的事情我們都別提了,現在還是想辦法解決眼下這件事情吧。”
段沐堯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段老爺子說:“洗耳恭聽。”
事情已經這么三十多年了,若不是到這個晉升的節骨眼,其實并不會有太多人關注這件事情:“為今之計,只有你出面說明此事。”段老爺子朝著管家的方向使了個眼色,管家便將一張紙放在了段沐堯面前。
段老爺子朝他努了努嘴:“這是事情的經過,你看下。”
段沐堯一目十行,將桌上那張紙上的內容掃了一遍,看完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中的譏誚也更濃了:“沒想到老爺子還是個編故事的高手呢,編的不錯,真是相當感人。”
段老爺子沒有理會他的挖苦,只說:“我也可以公開聲明,承認你的身份。”
“這么看來我還要謝謝老爺子了。”
段老爺子給他的紙上,寫了一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說段沐堯的母親原本是段雪松的初戀,只是兩人因為誤會分開了,但那時候段沐堯的母親也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懷有身孕。
他們分開之后,段雪松就在家里的安排下,和文秀結了婚,等段沐堯的母親帶著孩子上門的時候,見段雪松已經結婚了,也不想打擾他們,便獨自帶著孩子黯然神傷地離開了。
他們也是后來才知道段沐堯的存在,但那時候段雪松已經結婚,段恒之也出生了,所以只能委屈段沐堯母子兩,段雪松知道后,也十分懊悔和痛苦,但這并不是他有意為之,一切都只是因為誤會。
如此的順理成章,若是由段沐堯出面澄清,這就是個可信度非常高的凄美的愛情故事。
段家只要承認段沐堯的身份,段雪松自然就能平安無事。
“這是對我們雙方都最有利的局面。”段老爺子沉著臉說,“這不也一直是你想要的嗎?”
“是什么給了段老爺子如此的勇氣,認為這是我一直想要的東西?”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段老爺子顯然也失去了耐心,不想和段沐堯在打啞謎。
“很簡單,去我母親墳前磕頭認錯。”段沐堯望著段老爺子,聲音輕緩,可語氣中的霸道卻不容置疑。
段老爺子聞言,臉一黑:“這不可能!”
“那咱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段沐堯說完,也不再看段老爺子,徑直站起來往外走去。
“你——”段老爺子氣得不行,卻又拿他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管家急忙拿了藥出來,遞給段老爺子:“老爺,別生氣,先吃點藥。”
段老爺子吃了藥,呼吸才平順下來。
這時候段恒之和文秀也從樓上下來了。
其實段沐堯在樓下說的話,他們在樓上都聽到了。
段沐堯的這個要求,對段老爺子來說,那真是和要了他的命差不多了。
段夫人臉色也很難看,她遲疑了一下,對段老爺子說:“爸,我去吧。”
段老爺子皺眉看著她。
段夫人卻蠕動著自己發白的雙唇道:“我去她墳前磕頭認錯,求她原諒。”
“不行!”段恒之冷著臉說,“我不同意!”
段夫人的眼淚落了下來:“那你說,現在要怎么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父親一直被關著吧。”
段恒之思忖片刻:“我去找他。”
“恒之——”段夫人在后面著急道,追了幾步,但段恒之步子邁的極大,沒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段夫人只好回到客廳,段老爺子仍坐在那里,只不過背脊不再挺得筆直,他就像個老態龍鐘的老人,佝僂著腰,眼前也不再銳利,反而有幾分混沌,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失去了精氣神。
“爸,你沒事吧?”段夫人擔憂道。
段老爺子擺了擺手:“沒事,這都是自作自受啊。”
“爸,你說恒之他……”
“隨他去吧,他已經長大了,這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必須解決。”
這么不光彩的事情,若是解決不好,就會犧牲段家的百年清譽,這是段老爺子決不允許出現的。
*
沈西和幾個京都大學的教授們坐在一起,壓力還是挺大的。
尤其是聽到幾位教授對她的贊美和肯定,更是覺得有些受之有愧。
若非她遇到了一個好老師,雷諾毫不藏私的親授,兩年的時間,她不可能有如此的成就。
宋北鴻也與有榮焉,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
大致了解了沈西的情況后,藝術學校的孫院長突然對沈西道:“不知道沈同學有沒有興趣留在我們學校?”
沈西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宋北鴻一臉興奮拍了拍桌:“哎呀,西西,還不快謝謝院長!”
“啊……”沈西有些茫然。
宋北鴻很是高興,喜形于色道:“院長這是在邀請你到藝術學院教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