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段夫人話到嘴邊,幾次欲張嘴,到最后,只是說:“爸,我沒什么想法,您做主就好。”
段老爺子聞言,沉沉嘆了口氣,對這個兒媳婦,他其實心里一直覺得很愧疚,因為當年,是他一手促成了自己兒子和她的婚事,當時兒子不爭氣啊,新婚沒多久,就酒后糊涂,犯下了大錯,而段沐堯的母親也是心機深沉,當時懷孕了也沒告訴任何人,直到最后把孩子生下來了,才帶著孩子找上門來。
那時候,段夫人才剛懷孕沒多久,因為這件事情,她被氣得當場小產了。
后來,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大好,也一直很難再懷孕,直到很多年之后,她才重新懷上了段恒之,所以導致段沐堯其實比段恒之大了好幾歲。
當時段老爺子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氣得七竅生煙,差點將自己兒子的腿都打斷了,段夫人傷心欲絕要離婚,還是段老爺子做主將這件事情壓了下去,并且向文秀保證,段家永遠不會承認這個孩子,而且保證這母子兩永遠不會出現在文秀面前!
所以文秀才沒有選擇離婚,但是這件事情始終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不說,努力遺忘這根刺的存在,然而就在她真的快要忘記的時候,這根刺突然又出現了,并且直接深深的扎進了她的肉里。
她拔不出來,甚至連嗚咽與悲鳴都發不出來,因為反抗了,老爺子會不高興,外人會說她不賢惠,容不下這么個孩子,但是不反抗,女兒覺得她懦弱,任人欺負,連自己的兒女都保護不了。
老爺子見此,又是嘆了口氣:“文秀啊,是爸食言了,委屈你了,但是恒之的情況你也知道,咱們段家,需要后繼有人——”
“誰說我們段家后繼無人了!”老爺子話還沒說完,大門突然被推開了,就見段恒之穿著一身軍裝走了進來,雖然看起來有些灰頭土臉,風塵仆仆的,但他步履堅定,眼神如出鞘的利劍,鋒利異常。
段夫人一看到自己的兒子,就激動站了起來:“恒之,你怎么突然回來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呢。”
段恒之沖著文秀點了點頭,又安撫了她一下,讓她站到一邊。
段老爺子看到段恒之,也很欣喜,那是發自內心的驕傲和喜悅:“恒之,你可回來了。”
段恒之看了眼段老爺子,又看了看端坐著的段沐堯,他突然摘下了頭上的軍帽和肩上的軍銜。
段老爺子一怔:“恒之,你這是干什么?”
“爺爺,我回來就是為了告訴你,段家不是沒有人,段家還有我,段家的事情我可以解決,用不著一個外人來幫忙。”
“恒之,你……”段夫人望著自己的兒子,眼眶不自覺的紅了。
為了守住這份家業,也為了爭一口氣,段夫人和段恒之提過好幾次,可軍隊是段恒之的夢想啊,她一方面希望兒戲能回來繼承家業,一方面又不喜歡斷了他的翅膀,他的夢想。
段夫人避而不見,其實也是一種無奈的妥協。
可是她沒想到,段恒之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回來了,還說愿意回來繼承家業!
一時間,段夫人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但更多的,還是心疼。
段恒之是一只雄鷹,雄鷹就該展翅高飛,振翅翱翔,一只斷了翅的雄鷹以后還如何翱翔天際?
段老爺子看著段恒之,眼神也是又心疼又高興:“恒之,你可真的想好了?做了這個決定,就不能再反悔了。”
段恒之的目光流連在自己的軍帽和軍銜上面,保家衛國,承載著他所有年少的夢想,可是面對淚眼婆娑的段夫人,他心頭真的很沉很沉,最終,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沉沉點了點頭:“爺爺,我已經決定好了。”
“好,好。”
段老爺子很高興,如果可以選擇,他當然不想食言,也更愿意把家業交給這個從小養在自己身邊的孫子,不僅是因為身后的感情,更因為段恒之的人品,讓他放心,至于段沐堯,這么多年未見,其實什么秉性,他們都不清楚,誰又能保證,他心里沒有怨恨?
如果真的把這偌大家業交到他手上,段老爺子也不敢保證以后的事情。
段沐堯笑著站了起來:“看著你們這么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還真的是令人……作嘔呢,老爺子,既然這里用不上我了,那我就先走了,到時候,我會派人送一份大禮給老爺子。”
段老爺子和段恒之聞言,都皺起了眉頭。
明明這是一句好話,可他們聽著,總覺得不是那么回事。
這個段沐堯,是不是真的憋著什么壞?
*
翌日。
是沈西的老師雷諾的團隊抵達京都的日子。
上午,沈西先去京都大學那邊做了接洽。
墨司宴也要陪她去,沈西拒絕,但是墨司宴說她人生地不熟的,不放心她,宋北鴻則說:“讓司宴跟你去吧,京都大學的那些教授都認識他,有他在,你辦起事情來會更加的得心應手。”
沈西沒辦法拒絕這個理由,只好答應了讓他隨行。
段沐堯也來了,正在校門口等她。
昨晚在段家發生的事情,葉清歡追了段錦回來后又在微信上與沈西說了。
包括段恒之回來繼承家業這件事情。
這是人之常情,但是沈西聽完后,還是有點生氣段家人的做法,更有些同情段沐堯的遭遇。
他就像個被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皮球。
需要的時候就要他來,不需要的時候,就一腳踢了。
段沐堯莞爾:“怎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葉清歡把昨晚的事情都告訴你了?”
沈西嗯了一聲,眼中有擔憂:“你還好吧?”
段沐堯輕笑道:“我能有什么不好的,這還事情,我早就已經習慣了,不用放在心上,我們進去吧。”
他對站在沈西身邊的墨司宴,根本就是視若無睹。
墨司宴也沒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都把對方當空氣。
京都大學對這次畫展也很重視,特意派了藝術學院院長和幾位教授幫忙協助。
宋北鴻也是這里的教授,墨司宴又是他最得意的外孫,果不其然,這里的院長和教授都和墨司宴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