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杳杳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想到同事們在洗手間說的那些話，頓時感覺十分的自卑。
她身材本來就不好，這些日子確實又瘦了不少，在男人眼里，肯定是不討喜的吧：“對不起。”
程慕生聞言，蹙了蹙眉：“為什么要道歉。”
“我不是故意想讓你挨罵。”許杳杳低聲說道，從她緊握的雙手看得出她的緊張。
程慕生一時語塞，感覺許杳杳就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自己大聲一點兇一點就能把她嚇著，因此和許杳杳說話的時候，程慕生現在都要刻意控制一下自己的音量。
“是照顧你媽太累了嗎？”程慕生道，“要是這樣的話，我再幫你找個人。”
“不用不用。許家有幫忙找護工過來，只是我不放心而已，可能是因為最近太忙了，沒有按時吃飯的緣故，等下見了爺爺，我肯定多吃點。”
兩人說話間，車子就開到了許家門口。
但是這一次，許杳杳見到許老爺子的時候，明顯感覺他的精神沒有之前那么好了，坐在輪椅上，整個人看起來瘦骨嶙峋的，面容和眼睛都凹陷了下去。
許杳杳一看到程老爺子這個樣子，心里就難受的想哭。
“爺爺。”許杳杳蹲在程老爺子的面前，輕輕呼喚道。
“阿音你來了。”程老爺子睜開眼，看著眼前的許杳杳，突然開口說道。
許杳杳一愣，抬頭望向程慕生，仿佛在詢問，阿音是誰。
程慕生也跟著蹲了下來，對程老爺子說道：“爺爺，這是杳杳。”
程老爺子的眼神有些混沌，看著面前的許杳杳好一會兒，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說道：“是杳杳啊。我還以為是阿音來接我來了。杳杳怎么又瘦了。”
“沒有瘦，爺爺，我精神著呢。就是很餓，想吃好吃的。”
“好，好，那爺爺帶你去吃飯，多吃點，身體才能好。”
“好，那我推爺爺過去。”許杳杳推著程老爺子的輪椅往餐廳方向走去，然后低聲問身旁的程慕生，“爺爺剛才說的阿音是誰啊。”
“阿音是我的奶奶。”程慕生低聲道，“這些日子爺爺的狀況不是很好，時常會念叨，奶奶來接他了。”
許杳杳一聽這話，頓時心里咯噔一下。
因為只有行將就木之人，才會看到或者感應到已經去世的親人過來找自己啊。
看程老爺子的狀況，許杳杳真的是很心疼。
所以吃飯的時候，許杳杳一直都努力在陪程老爺子說話，逗程老爺子笑。
程老爺子則一直讓許杳杳多吃點，果然還責怪了程慕生，怪他沒有照顧好許杳杳。
“知道了，爺爺，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照顧他。”程慕生向著程老爺子保證道。
“你要好好陪杳杳吃飯，要看著杳杳吃飯，不能一直吃外賣隨便瞎糊弄，知不知道。”程老爺子望著程慕生和許杳杳，滿臉的愛憐。
吃過晚飯后，程老爺子突然將許杳杳叫到了自己的書房內，然后給了許杳杳一個神秘的盒子，讓她打開看看。
“這是什么？”許杳杳好奇問道。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許杳杳打開一看，沒想到里面都是一些女性的飾品，琳瑯滿目的，整整一盒子，而且一看成色，就知道有些年頭了，但是全部都價值不菲。
“爺爺，這是……”
“這是阿音的首飾盒，她年輕時候最喜歡的首飾啊，都在這里了。”
“難怪，這些真好看。”
許杳杳還從首飾盒的夾層里，發現了一張黑白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清理脫俗的姿容說是貌若天仙也不為過。
“這就是阿音啊。”程老爺子接過照片，望著照片的眼神瞬間充滿了柔情。
他像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一般，滿目溫和，即使過去這么多年，照片都退了色，但是他對奶奶的感情，卻一如當初，從未褪色。
“年輕時候的阿音長得可好看了，是不是很好看，杳杳。”
許杳杳用力點了點頭：“奶奶真漂亮。”
“是啊，真漂亮。”程老爺子小心翼翼撫摸著照片，就像是在撫摸愛人嬌嫩的肌膚。
許杳杳從他的眼神中就可以感覺到他對奶奶的深愛。
過去車馬很慢，但是感情真的很真。
“我這些日子，時常感覺阿音來我的夢里。真好，我終于可以去和阿音團聚了。”程老爺子放下照片，望著那盒子首飾對許杳杳說道，“杳杳，這些就留給你吧。”
許杳杳一聽，頓時大驚失色，連連擺手道：“爺爺，這怎么行呢，這是奶奶最愛的東西，您應該留給您的家人，怎么能給我呢。”
“這本來就是阿音臨走時交代的，要留給咱們家的媳婦兒的，現在留給你是最合適的。”
“那也是應該給程先生的媳婦兒的，不是給我的。”
“那你不就是要給我們阿生當媳婦兒的。”程老爺子笑呵呵，“爺爺怕是不能親眼看到你們的婚禮了，這些東西，就先給你，這樣爺爺走的也安心。”
許杳杳頓時心一酸：“不會的，爺爺，您不會有事的，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在生死面前，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盡管知道自己的安慰是那么蒼白無力，可許杳杳還是忍不住想安慰程老爺子。
“好，好，爺爺也希望可以長命百歲，可以看到阿生結婚生子，看到雪兒穿上婚紗嫁人……”
程慕生站在書房外面，聽著程老爺子低微的聲音，就十分的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早點讓爺爺實現兒孫承歡膝下的幸福呢。
如今爺爺已經快走到生命的終點，可是他們兄妹三個，卻沒能一個讓爺爺看到他們成家立業的場景。
一個都沒有。
這是該多大的遺憾。
許杳杳安慰程老爺子：“會的，爺爺，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好，好，那這個你收好，這樣我下去見到阿音，也算是對她有個交代了。”
“爺爺，這個我真的不能收……”但是許杳杳抬頭望著程老爺子那充滿渴望的眼神，便只好答應下來道，“好，爺爺，我答應你，我收下了。”
程老爺子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