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爺子睡下后，程慕生找到了程老爺子的主治醫師。
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但程慕生還是想試一試，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但是主治醫師也只是和他搖了搖頭，說：“程老先生現在身體很虛弱，完全不符合手術的指標，若是強行手術，根本下不了手術臺。”
“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程先生，你自己也是大病初愈，應該明白，但凡有可能，我們都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病人。實在是程老爺子現在的情況，采取保守治療是最穩妥的辦法，若是化療放療的話，也只是加重程老爺子的痛苦罷了。改不不了最后的結果，若是你真的想讓老爺子開心的話，就多陪陪他，病人心情好，對病情也是大有幫助的，說不定還能多存活些日子。也可以看看程老爺子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幫他實現一下。”
“知道了，謝謝醫生。”
程慕生也沒有再強求醫生，離開辦公室之后，他獨自上了醫院天臺。
人到中年，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席卷了程慕生的全身。
程慕楠在天臺找到程慕生的時候，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將他拉了下來：“哥，你這是干什么！”
程慕生走到了安全地方，對程慕楠說：“你還以為我要自殺嗎？別這么緊張，爺爺現在這樣，我肯定不能走在爺爺前頭。”
“呸呸呸，大哥，你胡說八道什么呢，你身體已經好了，什么走不走的，太不吉利了！”程慕楠生氣道，“就是我死了你也不能死啊。”
“你又胡說什么呢。”程慕生瞪了程慕楠一眼。
程慕楠用力拍了兩下自己的嘴巴：“瞧我這個烏鴉嘴，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就是擔心你。”
“我沒事。”程慕生說。
“你剛才去找醫生了，醫生怎么說，爺爺還能治嗎？”
程慕生搖了搖頭：“醫生讓我們看看爺爺還有什么心愿沒有完成的，幫他完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讓他過得開心點。”
程慕楠用力抓住了一邊的欄桿，抿緊了嘴巴：“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程慕生沉默。但凡有一點機會，他都不可能放棄。
短暫的緘默過后，程慕楠說：“爺爺的心愿不就是想看你成家立業嗎，大哥——”
“我知道。”
“不是，大哥，你不會真的想找人結婚吧。”好歹是親兄弟，程慕楠還是一眼看透了程慕生的想法。
“這爺爺雖然生病了，但他不是老眼昏花啊，你要隨便找個人結婚，爺爺怎么會看不出來呢。”
程慕生也很懊悔，早知道這樣的話，之前就對那些相親對象客氣一點了，既然爺爺想讓他結婚，結了就是了。
程慕生揉了揉太陽穴，望著程慕楠：“那你結？”
程慕楠聽了直接倒退了一步：“大哥，你這不是開玩笑嘛，我那些女朋友，哪個可以正兒八經的結婚啊。帶回來讓爺爺看到了，爺爺不得走的更快。”
程慕生聞言，呵了一聲：“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就快別取笑我了，我也想讓爺爺高興。”
“嗯，我想想吧。”
“你有合適的結婚對象啊？”
“沒有。”
“……”程慕楠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當我沒說。”
“行了，你有事的話就忙自己的去吧，我留在醫院照顧爺爺就行了。”
“別啊，爺爺是想看到你結婚，要不還是我留在這里，你去找你的結婚對象吧。至少給爺爺留點念想和希望。”程慕楠對程慕生說。
但是一接觸到程慕生那犀利的眼神，程慕楠就打起退堂鼓，立刻封住了自己的嘴巴：“反正我夜貓子，那白天大哥你留在醫院，晚上我來換你。”
程慕生嗯了一聲，同意了這個安排。
*
程慕生回到病房后，看到程千雪已經坐在爺爺身邊了。
程峰守在病房門口。
程千雪幫程老爺子掖了掖被角，壓低了聲音對程慕生說：“大哥，你回來了。”
“嗯，感覺好點了嗎？”程慕生關心程千雪的身體。
程千雪點了點頭：“大哥放心吧，我沒事了。我就是突然知道爺爺的病情，一時接受不了。”
程千雪說到這里，眼睛就紅了。
“好了，”程慕生說，“爺爺不會想看到你在他面前流淚的，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用，生老病死是生命的自然規律，讓程峰送你去上班吧。爺爺是希望看到你們都上進的。”
程千雪遲疑了一下，答應下來：“好。”
她拎著包，離開了病房。
和程峰一起坐電梯下樓，但是昨晚上沒休息好，加上傷心過度，程千雪有些心不在焉的，差點被人擠著了，幸好程峰發現了她的異樣，趕緊挺身而出，擋在了她的面前，給她在電梯的夾角間，流出了一個空間。
程千雪站在程峰背后，用紙巾壓了壓眼角的淚，然后對他說了聲：“謝謝。”
程峰一路護送著程千雪出了電梯，來到車邊，還幫她打開了車門。
一路上都是照顧周到又妥帖。
車子開出后，程千雪坐在后座，對他說：“難怪我大哥喜歡用你，你真的很細心。還有昨晚上，謝謝你。”
“這是我該做的。”程峰說，“您沒事就好。您也不要太傷心了，老爺子也希望你開開心心的。”
“為什么你和我大哥說的話都一模一樣。”程千雪聽了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來，只是嘆了口氣，自責道，“可能是因為我以前太不懂事了，做了太多的錯事，所以老天爺要這么懲罰我們吧，我多希望生病的人是我，看到爺爺那么痛苦，我真的很難過。”
“您別這么說，看到程總生病的時候，程老爺子肯定也希望自己可以代替程總生病的，若是您生病了，老爺子肯定也希望可以帶你受過，看開點，至少現在一切都是好的，公司也還在，大少爺也康復了。”
“難道是爺爺在替我們受過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有些事情既然無法避免，那咱們就多看看好的方面。這樣會過得輕松點開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