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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水東引


  傅承秋身上為什么有厲鬼的氣息?當(dāng)然是因為某只厲鬼送他的厄運光環(huán)了。

  但這話勢必不能說。罪魁禍首說不定現(xiàn)在就在旁邊看好戲,要是順嘴抖出去,他可能就活不過今晚。

  自從有了厄運光環(huán),各種衰事就一而再再而三找上門。傅承秋暗嘆一句倒霉,半真半假地說:“可能是因為我近距離接觸過女鬼吧,當(dāng)時把她惹生氣了。”他嘆了口氣,“后來經(jīng)過神廟,我也沒祭拜她。”

  小佳轉(zhuǎn)頭看了看小高:“他當(dāng)時不也沒祭拜女鬼?他怎么沒事?”

  “他沒有半夜惹女鬼生氣。”傅承秋輕飄飄地反問小佳,“你看得到我身上有東西,卻看不出來是哪只鬼留下的?”

  “你居然敢小瞧我?”小佳咬牙,變尖的牙齒差點戳破自己的嘴唇。她瞪著傅承秋,片刻后說,“你身上鬼氣很強,絕對是女鬼!其他厲鬼都到不了這個程度。”

  有玩家漸漸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被牽著鼻子走。他問小佳:“你怎么看得出鬼氣的?你開了天眼嗎?”

  小佳不怒反笑,陰惻惻地說:“你覺得我還是人嗎?看到的東西還和你們一樣嗎?”

  那玩家悚然一驚,不敢吭聲了。

  傅承秋順勢問:“我把女鬼惹生氣之后,她朝我比了個‘4’,這是什么意思?”

  小佳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嘻嘻一笑:“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我覺得你今晚會倒霉。”

  傅承秋向小高投去無奈的一眼:“我倆今晚估計都不會好過。”

  小高吊著手苦笑道:“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也沒什么。”

  “嘩啦”一聲,小佳突然化為一灘紅色的水,又流回溫泉池中。

  玩家們愣了幾秒,有人才后知后覺地問:“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觸犯了規(guī)則?這個溫泉……不能用嗎?”

  “肯定是這樣啊。”另一人接話,“就只有她一個人一直待在水邊,不管泡沒泡,待在附近都不安全吧。”

  眾玩家各懷心事地對視一番,有三個率先結(jié)伴離開這里。

  這三個就是對傅承秋懷疑的玩家,分別是帽子女、平頭男和光頭男。

  胖女人在受傷后封閉了自己,基本獨來獨往。

  剩下的季紅是老玩家,有自己的判斷;繆盈盈和傅承秋說過幾句話,剛才隱隱站在他這邊;小高被他救過一命,自然算作他這邊的人。

  不到四天,已經(jīng)淘汰了6個人。接下來的一天多只會更加艱難。

  “傅哥,我倆都沒祭拜女鬼……今晚女鬼就會來敲門了,我們要準備點什么嗎?”小高問。

  “準備?不需要,你好好睡覺就行,女鬼的目標在我。”傅承秋不以為意地把桌子推回原來的位置,隨口道,“這個副本應(yīng)該有三只厲鬼,女鬼、魏老板和他兒子。我見過兩個,那么第三個應(yīng)該會在明天出來,三缺一,嘖嘖,差點湊一桌麻將。”

  小高:“然而除了你,我們到現(xiàn)在一個都沒見過。”

  傅承秋笑了兩聲:“沒見過才好。”

  繆盈盈問:“我們可以回去了嗎?待在這里,總覺得不安心。”

  “應(yīng)該可以。”傅承秋的目光還落在池水中,忽然自言自語道,“要是把這里的水抽干,底下會不會有東西呢?”

  水面頓時翻騰不休,小佳的臉浮上來,惡狠狠地說:“你敢!”

  傅承秋只得熄了心思,邊走還邊遺憾地回頭。

  小佳氣得直翻白眼。

  剩下的五人往深處走了一陣,看到一座兩層的宅子。見導(dǎo)游npc沒有冒出來阻攔,就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某位導(dǎo)游當(dāng)然不會阻攔,他樂于見到玩家們四處探索。

  鬼怪向來擅長欺騙,作為執(zhí)法者,葉銜冬進入有問題的副本后,難免遇到欺上瞞下的npc。游戲有公平性方面的限制,一般情況下執(zhí)法者不得主動出手傷鬼,就算要緝拿懲罰也得是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

  游戲中有千千萬萬的副本,執(zhí)法者不可能對每個都熟悉。因此也需要像人間警察辦案一樣,慢慢搜集線索,最后一錘定音。有知情鬼私下給執(zhí)法者起綽號,諸如“鬼條子”“鬼老貓”之類,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執(zhí)法者維持平衡一般有三種方式,一是像葉銜冬這樣頂替炮灰npc 的身份,二是直接真身進入,這種需要防止過早打草驚蛇;三是混進玩家中間,做一個“游戲黑洞”“作死小能手”,重點是誘導(dǎo)其他玩家去搜集線索,這種搞不好會平白無故坑死玩家,所以不被提倡。

  到了葉銜冬這種水平,完全沒必要頂替其他npc的身份,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一力降十會,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拳頭才是硬道理。

  然而他自忖是個講禮貌的鬼,他會用禮貌的方式來解決。

  就比如現(xiàn)在。

  他禮貌地看著某玩家被開門殺,并沒有上前干擾他們的游戲體驗。

  說是開門殺也不準確。其實是傅承秋走進大門的時候,年久失修的木質(zhì)門梁突然全部垮塌,劈頭蓋臉地朝正下方的傅承秋砸過去。

  傅承秋反應(yīng)極快地后退,還是被鋪天蓋地的灰塵嗆了幾下。

  等到黑黃的木屑塵埃落定,傅承秋拍拍身上的灰,淡定地說:“門是開的,他們?nèi)齻€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去了。”

  繆盈盈眼神有些凝重:“門梁也就是門楣,門楣倒了,那就是……”

  “倒霉。”傅承秋接上她的話,語氣并不是很在意,“倒霉多了就習(xí)慣了。”

  “我們那一片兒的老人說,人不能說倒霉這兩個字,不然越說越倒霉。”小高有些擔(dān)憂,“傅哥,要不你別說了?”

  “沒事。我這個不一樣。”傅承秋率先跨過一地狼籍,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的運氣固定了,多說幾句說不定……還能讓鬼聽了高興。”

  小高茫然地閉了嘴。

  “聽了高興”的當(dāng)事鬼跟在玩家們身后,一瞬間有了讓傅承秋更倒霉的心思。但他是個有原則的鬼,決心把這個獎勵留到下一次。

  宅院很是破敗,角落里結(jié)滿蜘蛛網(wǎng),地上鋪了厚厚一層灰,其上有幾串腳印,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一樓客廳很大,什么家具都沒有,餐廳廁所也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線索。

  一樓有兩間房,都是木頭門,門上掛了厚厚的鎖,通過門上破損的縫隙,可以隱約看到門后的景象。門后是正常的臥房,不過窗戶被木板牢牢封死了,透不進一點光。

  他們一無所獲地走向樓梯,小高看著裂開縫隙的木質(zhì)樓梯,忽然問了句:“這樓梯不會一踩就碎吧?”

  季紅:“前面的玩家上去都沒事,不用擔(dān)心。”

  傅承秋想起在外面時粗略看過的地形,肯定道:“你們無法攀爬外墻,只有這一條路。如果副本想讓我們調(diào)查二樓,就絕不可能斷了樓梯。”

  小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當(dāng)先走了上去,樓梯果真沒事。

  接著,繆盈盈和季紅依次上去。然后是胖女人,樓梯在她腳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吱響,仍是穩(wěn)穩(wěn)的不動搖。

  傅承秋最后上樓梯。他一步邁出,小心踩了踩,樓梯沒反應(yīng)。他又走上去第二步,樓梯很給面子地不聲不響。

  誰知,他稍稍加快速度走到一半,樓梯突然發(fā)出危險的斷裂聲,瞬間轟然碎裂!

  稀里嘩啦的聲音里,傅承秋露出“果然如此”的無奈表情,迅速后跳,險險避開重災(zāi)區(qū)。

  二樓的玩家們臉色精彩紛呈。小高問傅承秋:“你怎么上來?”

  傅承秋倒退兩步,指了指門外:“爬墻。”

  “你不是說外墻無法攀爬……?”

  傅承秋有些欠扁地說:“你們不可以,我可以啊。”

  他沒看眾人反應(yīng),長腿一邁快速出了門,走到外墻窗戶邊。

  這建筑委實奇怪,二樓窗戶建的很高,幾乎頂著墻壁的最上沿;一二層窗戶沒有窗檐,整個紅色外墻十分平整,沒有任何凸起的地方;屋頂邊緣更是棱角圓潤,連攀巖繩都掛不住——就好像在提防什么東西爬上來似的。

  傅承秋凝眸觀察了片刻,手中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他后退一段距離,快跑加速,高高跳起,右手將匕首釘在墻上,身體輕巧一翻落在匕首上,然后猱身一躍以肩膀撞開窗戶,雙手一撐,毫發(fā)無損地落進了房間里。

  而那只染上外墻紅漆的匕首被他的勁力踢松,落到了地上。

  傅承秋剛一落地,就踩進一灘黏糊糊的液體之中。濃稠的腥味撲面而來,視線中赫然出現(xiàn)一具尸體——頭顱孤零零地落在一邊,大睜的雙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愕然;脖頸被整齊切斷,身上沒有掙扎的痕跡。

  巧的是,尸體倒下的方向正對傅承秋,那雙殘留著意外的眼睛也沖著傅承秋,而那張臉,屬于最先開始質(zhì)疑傅承秋的光頭男。

  “嘎吱”一聲,木門被推開,傅承秋抬起頭,正對上與門外幾雙眼睛。

  有人的目光在傅承秋和尸體之間逡巡一圈,忽然小聲地倒吸一口涼氣。

  “你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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