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清暉還未灑滿大地的時候,萬物還未蘇醒,沈君山的生物鬧鐘精準(zhǔn)到,在鬧鐘還未響起前,雙眼便先睜開了。
雷打不動的晨練,從在英國留學(xué)時,便一直堅持到現(xiàn)在。
鮮少做夢的他,今日睜開眼睛的剎那間,有種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的錯覺。不過,這種感覺僅僅持續(xù)了一瞬間。
他望向,浮在半空中做出伏在窗臺的動作,眺望遠處的身影。微風(fēng)吹起白色的窗簾,初升的太陽透過那抹清淡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更添幾分迷離迤邐。
顧傾傾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回過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君山的頭上,有幾撮呆毛,昂首屹立,和他平時的清冷樣子完全不一樣。
“你醒啦!”
沈君山突然匆忙地轉(zhuǎn)頭,躲開了她的視線,耳尖紅紅,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顧傾傾不解。
烈火軍校的訓(xùn)練雖然嚴(yán)苛,但沈君山卻在高質(zhì)量完成訓(xùn)練的基礎(chǔ)上,還會自己制定訓(xùn)練方案。
短短幾分鐘后,沈君山站定在顧傾傾面前。
身穿烈火軍校的訓(xùn)練服,棕色的校服制作精良,將他清冽俊秀的氣質(zhì)完全襯托出來。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我去晨練,你……”
“……”顧傾傾點點頭,果然沈君山和顧燕幀完全不一樣,顧燕幀對待訓(xùn)練的宗旨是:能逃則逃。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當(dāng)沈君山問出口時,她以為是自己幻聽。直到在沈君山深邃的眼眸中,看見自己一副睜大眼睛驚訝的模樣。
他的眼底浮現(xiàn)出淺淺的笑意,恍若陌上花開,初雪降臨。
她的心情像八音盒上的少女,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舞姿蹁躚。顧傾傾慌不迭地點頭,借此掩飾自己不成曲調(diào)的心跳……
天蒙蒙亮,此刻的景色自成一派驚艷,介于迷醉與清醒,令人目不轉(zhuǎn)睛。似乎每眨一次眼睛,便會錯過一幀日出的美景。
一雙眼睛在此刻大概都不夠用了,外界的一切都令她貪戀。暖黃色的陽光覆蓋住大地,她想,即使身體感受不到太陽,即使地上沒有她的影子,即使觸碰不到任何……但心里的這種感覺應(yīng)該就叫做溫暖吧。
顧傾傾待在沈君山的身邊,耳畔,微風(fēng)帶來萬物蘇醒的聲音,是生命的樂章。它還帶來了有節(jié)奏感的呼吸聲,像是在她的耳邊喃喃私語。天地之間,只剩下二人。
顧傾傾終于放棄了欣賞美景,因為不知為何,沈君山額際的汗水,晶瑩剔透,有的順著他的側(cè)臉、脖頸、喉結(jié)滑下;有的順著他英挺的鼻梁滑下;有的打濕了他的發(fā)絲,停留在發(fā)梢……在她的眼里,格外具有吸引力。
無論是顧燕幀,還是沈君山,大約他們都是她命運中特別的人。也許他們并不知道,他們的出現(xiàn)究竟是她多少次乞求上天換來的,但她的心里清楚。所以,那份不受自己掌控的心思有多么的令她惶恐……
但此時,也許陽光正好,清風(fēng)相宜,仿佛有另一個游離于她之外的“她”,在冷靜漠然地看著自己沉淪。
美好之物因為脆弱而易碎;因為短暫而珍貴。
這段記憶大概會一直存在于她的腦海中,直至她的消逝。
沈君山進入訓(xùn)練狀態(tài)后,便再無分心。剛毅清冷的眼神,挺拔屹立的身姿,光圈落在他身上,都不如他的舉手抬足好看。
良久,沈君山呼出一口濁氣,停下來。
“等的累了嗎?”雖然看上去極冷淡,但他確實心思細膩溫柔。
“不累,我從來也沒感受到累是什么感覺,何況,在外面比起被困住的時候,實在是好太多了……”顧傾傾隨著沈君山往回去的路上走。
雖然飛在空中更省事,但她喜歡邁著和沈君山相同的步伐。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向前跑了兩步,回過頭,揚起大大的笑容,“沈君山,謝謝你。”
沈君山笑了出來,不是清淺的笑意,而是發(fā)自真心的笑,顧傾傾看的出來。
“謝什么?”
“很多,很多個謝謝,沈君山,雖然現(xiàn)在沒辦法感謝你,但是我以后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你想要什么謝禮?”
顧傾傾不知道為什么要許下這樣,自己不可能完成的承諾,能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大約是最直白的心意。
“我不用禮物,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他這樣回答著,“何況,最好的禮物…我已經(jīng)收到了。”
沈君山后面輕聲說了句什么,顧傾傾聽不真切。
但是,沈君山嘴角的笑意不減,看的她心中一暖,關(guān)于禮物這個承諾,她記在心中。
“對了,沈君山我問你一個問題,為什么第一次見到我,你都不怕我的?”
“我也不知道,不過,在顧燕幀宿舍里,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這副畫時,我就有種莫名地熟悉感……”
“會不會我生前時,某一天從你身邊擦肩而過……”不,一定是無數(shù)次的擦肩而過,才能換的如今的相遇。
顧傾傾默默地想著……
同沈君山一起回到宿舍樓,此時的寢室樓人聲鼎沸,沸反盈天,學(xué)員們都起床了。
樓道里,不少男生光著膀子就從房間內(nèi)出來,顧傾傾對此視若無睹,不以為意。
畢竟是在男校待了那么多年,人鬼殊途之分,天差地別,何況區(qū)區(qū)男女之分。
倒是沈君山一踏進宿舍樓,便冷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擋在她的身前。
回到沈君山的房間,里面多了一人,顧傾傾是認識的,那人名叫紀(jì)瑾。
身材瘦長,五官清秀,豐神俊朗,著裝考究,也是個富家公子哥,沈君山的好友,非富即貴。
“君山,你昨晚為什么不在舞會上多玩一會?”紀(jì)瑾一見沈君山回來,便好奇地問。
“事情辦好了,就回來了。”
“可是,昨晚大明星曲曼婷也在呀,還和顧燕幀跳舞了呢!”紀(jì)瑾一副嫉妒得不行。
“……”沈君山?jīng)]有搭話。
顧傾傾忽略掉聽到顧燕幀這個名字時,內(nèi)心出現(xiàn)的輕微刺痛,她扯起嘴角,笑了起來。
因為她知道,即使沈君山?jīng)]在看她,他的注意力也是放在自己身上。
“真的是太幸運了,那可是曲曼婷呀,除了你哥,誰和她跳過舞?”
紀(jì)瑾雖然長的風(fēng)流倜儻,但是話確實挺多的。
“說起顧燕幀,我今早回來時,看到他不知道在發(fā)什么瘋,把宿舍翻了個底朝天,在找些什么……”
紀(jì)瑾一邊說著,一邊從衣柜拿出訓(xùn)練服,向浴室走去,換下西裝。
“顧燕幀這個人,性格奇奇怪怪的,做事也是奇奇怪怪的,見人就拉著亂吼。早上還扯我衣服,問我什么來著,什么畫……”
紀(jì)瑾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浴室門打開,只露出頭。
“你說,不會是咱們之前在他寢室看到的畫吧?我就猜到了那畫上的女人對他來說不簡單,你還不相信……”
紀(jì)瑾的聲音逐漸變小,房間瞬間變得寂靜。但是他方才的話還蕩在顧傾傾的耳畔,心里亂糟糟的。
身旁,沈君山打破一室安靜,看向她,開口,“顧傾傾,你來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