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宗堂把顧燕幀送去烈火軍校的初心,是讓他吃吃苦頭,收收心。
如今國家局勢嚴峻,順遠是國家的門戶,危機四伏,留在烈火軍校太危險了。
孩子再頑劣不聽話,也是安全第一位。
因此,烈火軍校已經開學一個多月了,顧宗堂依然派人死守著顧燕幀,決定不再讓他回順遠城了。
夜晚,暮色壓著燈火,星光慘淡,顧燕幀用床單系成一條長長的繩子,想通過跳窗,逃離顧家。
沒想到,還沒觸地,懸在半空中時就被一簇簇手電筒的光包圍了。
看著樓底一群目光炯炯的家丁,顧燕幀有些尷尬地笑了,這個老家伙真是了解他。
“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家丁好奇地問。
“我,我就想遛個彎。”
“那需要幫忙嗎?”
“算了算了,不去了,討厭。”顧燕幀嘟囔著嘴,掙扎著爬回了房間。
“那少爺,您早點休息。”
“你們也是啊。”
“少爺,您放心吧,我們三班倒,早就休息過了。”顧燕幀翻了個白眼,真是知子莫若父。
這些天里,顧燕幀用盡了法子想逃出去,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孫悟空怎么也逃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顧宗堂眼看著不成器的兒子也老大不小了,和老太爺商量了一下,便想著把顧燕幀的婚事定下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這個時代依舊禁錮著無數人命運,但顧燕幀絕不是會妥協的人。
顧燕幀不管他要娶的是將軍董慧僧的女兒,還是任何皇親貴族的小姐,他都不要。
打過,鬧過,絕食過,通通都被無視掉,來勸他妥協的人快把顧燕幀房間的地板莫禿嚕皮了。
管家天天在顧燕幀耳邊念叨:“少爺這事已經定下來了,你就認了吧。這時候你若敢跑,不用老爺動手,董慧僧就能把你大卸八塊。你明天去見見董小姐,也許見一面就有感覺了呢。”
“我怎么沒見過,拖著個鼻涕,長得還沒板凳高,想想就覺得是噩夢。”顧燕幀崩潰地揉著太陽穴。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的董小姐可大不一樣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上門提親的人都快把董家的門檻踏破了。”
“董家的門檻是豆腐做的嗎?”
“少爺——”
“行了,別說了。”
“那明天呢。”
“再說吧。”
顧燕幀頹廢地躺在沙發上,究竟怎樣才能擺脫這場無關情愛,只有利益的婚姻呢。
這時,一通電話響起,顧燕幀接了電話后,似乎有了打算,心情有些好轉。
“怎么了,有辦法了嗎?”顧傾傾從話本上轉移視線。
“當然,有貴人相助了。”
顧燕幀恢復放蕩恣意的模樣,胸有成竹。
第二天一早,被四五個家丁護送著,顧燕幀出了門,路過鮮花店,買了一大束玫瑰花。
雖說是去見董曉晚小姐,但是顧燕幀轉頭去了南京火車站接人。
答應去見董小姐的條件,就是要來車站接一個朋友,不然顧燕幀無論如何也不會去見他傳聞中的未婚妻。
等了一會,終于在一大批涌入南京的乘客中,找到了他要接的人。
在一大群青春洋溢,美麗可愛的女學生們簇擁下,依舊是最耀眼奪目的女人,腳踏高跟鞋,黑色長款大衣,款款走來。
顧燕幀抱著一大束玫瑰走近,二人郎才女貌,看得人賞心悅目。
顧傾傾站在后方默默地看著,原來顧燕幀要接的人,是曲小姐。
也是,顧燕幀不愛家世顯赫的董小姐,依舊還有美艷動人的曲小姐,他的身邊從來不缺鮮花和美人。
曲曼婷小姐特地千里迢迢來南京是何意,顧傾傾不了解,但她知道,曲曼婷是真的喜歡顧燕幀。
顧燕幀帶著曲曼婷慢慢悠悠地出現在,和董曉晚小姐約好的餐廳中。
顧燕幀的姍姍來遲,令董晚晚已是不滿,沒想到他還帶著一個女人過來。但董小姐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大小姐,知書達理,禮貌儀態沒有任何不足。
一男兩女同臺唱戲,看不見的刀光劍影自然是少不了,一來一回,女人的戰場從來都是在美貌和男人上面。
但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的曲曼婷可不是吃素的,董曉晚的段位還不是她的對手。
加上顧燕幀的配合,兩人的戲精表演,沒幾個人能承受的下來。
董曉晚不行,顧傾傾也不行。
顧燕幀對著曲小姐深情款款的樣子,儼然一副陷入熱戀的模樣。他們從來不是個低調的人,完全沒有熱戀初期的忸怩和羞澀。
那溫柔切密的樣子,看得董小姐面色鐵青,剛上的牛排一口沒吃,就轉身離開了。
她一走,顧燕幀舒了一大口氣,大快朵頤起來,曲曼婷紅唇一勾:“姓董的真能忍,要我早走了。”
“董慧僧的女兒能是一般人嗎?她本來跟她的青梅竹馬已經訂婚了,結果外公剛放出我要選老婆的風聲,他們就立刻退了這門婚事,上門提親。”
“她是這種人呀,你不早說,我就不對她那么客氣了。”
“你對她還客氣了?”顧燕幀一臉吃驚,方才曲曼婷的表演完全碾壓了董曉晚。
“我相當客氣了。”
“那我們就再不客氣一點嘍?”
“我片酬可是很貴的,請我演戲給我多少錢呀?”曲曼婷托著下巴,雪白的手上朱紅色的蔻丹看得人心動。
“你開個價。”顧燕幀收回視線,吃著牛排回道。
“付不起也沒關系,拿你抵債就好了。”曲曼婷伸出另一支手,捏住顧燕幀的下巴,白生生的手指纖長細膩,笑得嫵媚又曖昧。
“你說真的?之前你拒絕沈聽白,我也給你做擋箭牌了呀。”顧燕幀掙脫開,繼續回道。
曲曼婷撇撇嘴,提起包,向外走去。
“喂,你去哪?”
“去酒店,坐了一夜的車累死了。”
“想住哪家酒店?”
“你來安排就好了,最好能住你家。”
“那可不行,我同意,外公他也不會同意的。”
“那就住離你家近一些的酒店,方便明天接著演戲。”
“好嘞。”
……
兩人一言一語,顧傾傾已經明白,昨天顧燕幀說的貴人相助,原來指的就是曲曼婷。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曲曼婷救過顧燕幀,顧燕幀也多次替曲曼婷解圍,他們兩人就像是兩條紅線相交纏繞,越卷越大,滾成了一個小小的線團。
被命運眷顧的人,連愛情這種精神上的奢侈品都設計的如此完美,旁人就算再羨慕,也插足不了。
這是顧燕幀帶著顧傾傾來到南京后,她第一次看見南京的街貌。再古樸高雅的建筑,再熱鬧非凡的街市,再優美迷人的景色,也不能使她的注意力從他們的背影中轉移。
倘若顧燕幀回一次頭,她都不會如此的悲傷。
顧傾傾伸手遮住太陽,整個手臂卻幾乎完全透明了。
她現在明白,每當眼睛泛酸,是心在流淚。如果她的眼里有淚水流出,是不是心就不再悲傷了?
顧傾傾漸漸感受到了,或許該提出分別的時機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