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難重圓,覆水亦難收。“此生緣,鏡花水月,都成空幻。”
人的心情像天氣,反復無常,變幻莫測。人們常說,女人心,海底針。若是她說,顧燕幀的心,也不遑多讓。
或許是因為她鮮少能接觸到人,所以看懂人心對她來說,太難了。
顧燕幀躺在床上一會兒功夫,翻來覆去,怎么也靜不下來。顧傾傾想提醒他還沒脫鞋,但是觸及他不善的目光,收回了快到嘴邊的話。
顧燕幀突然“騰”地一下從床上跳下,喝了一大杯涼水,氣勢洶洶地質問道:
“你問什么不問我?”
專注看著好友織織在織網的顧傾傾一臉茫然。
“你不好奇我為什么心情不好嗎?”顧燕幀頓時臉色又沉了一度,擰著眉瞪著她,好像她做錯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求生欲告訴顧傾傾,她好像不能說實話。
“快!”顧燕幀顯然耐心直線下降,趨近于零。
“那你為什么心情不好呢?”顧傾傾只好順著他的話問道。
“因為你。”顧燕幀抓了抓頭發,顯得有些羞窘,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實在是只能用神奇二字來形容。
“昨晚沒趕回來,害你被李文忠……是我的原因,是我的錯。但是!昨晚你和沈君山發生什么了?為什么才過了一個晚上,你們就關系那么好?都已經回來了,還一直想著他!我們同住在一間房間里,相處了那么久,就抵不過你和沈君山那一晚……”
說著說著,顧燕幀愈發氣憤難耐,像是打開門就要沖進沈君山宿舍打一架。
“等下……”顧傾傾實在是難以跟上顧燕幀的腦回路,本來是向她道歉……怎么到后面全是她的錯了,好像她干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而且越說越莫名其妙……
“我剛剛沒在想沈君山……”她想了一會,不知該怎么回答顧燕幀,但是這話一開口,怎么感覺怪怪的。
像是一對爭吵中的情侶的對話……
顧燕幀突然變得像是被揪住后頸的貓,手足無措,攥著袖口蹂躪,作出小媳婦忸怩狀。
“……總之,你離沈君山遠點,我討厭他。”
“我們是朋友,我不能因為你討厭他就……”
“朋友?男女之間有純潔的友誼嗎?況且你才和他認識多久?才一個晚上你就開始偏向他了,他有什么好,他昨天一晚上和你說了些什么……”顧燕幀頓時又開始抓狂了,真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顧傾傾被顧燕幀煩的不想回答任何問題,他沒有權利過問她和沈君山昨晚的事,她也沒有權利過問他和曲曼婷之間的瓜葛,誰先過問,就是越界……
“你是不是怪我昨晚沒回來?”顧燕幀話鋒一轉,盯著她的臉問道。
未等她回答,他便自顧自地接道:“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其實昨晚……總之,是我的錯,原諒我,下次我不絕會再害你陷入危險之中了,我會保護好你!”
顧傾傾努力讓自己忽略掉顧燕幀話語中的那份停頓帶來的含義,看著顧燕幀認真的神色,真摯的眼神,總是很難以不去心動……
透過顧燕幀漆黑深邃的瞳孔,她看見自己笑了起來,伴隨著他眼里閃爍的星星點點的笑意,她就像八音盒上轉動的少女。
經過李文忠的誤打誤撞,令她以另一種方式重見天日,正如顧燕幀所說的,他白天帶著她走過烈火軍校每一片訓練場地,夜晚帶著她逛過順遠城內的每一家酒館……那些綴滿美好修飾和華麗辭藻的時光,像一個口袋里不斷增加石頭的人,吃力地往前走,明知前方是海,腳步卻停不下來……
這段時間里,他始終帶著她,顧傾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越來越透明的痛苦煎熬。
顧燕幀看見任何新奇的人事物,總喜歡第一時間看向她,和她分享。
她喜歡看他認真端詳事物的側臉,喜歡看他神采飛揚地侃侃而談,喜歡看他利落矯健的身姿……他總是這樣的耀眼奪目,總是能輕易地獲得周圍人們的視線焦點,所以早已習以為常的他從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眼光。
不在意自己另類的言行舉止,在他人眼里究竟有多么地怪異。
可是,它卻像無法命名的深淵,令她無法逃離,清晰,透明又冰冷……
約莫除了沈君山,班級里的其他學員們都對現在這個訓練努力,情緒高昂的顧燕幀充滿了好奇。就連總愛喝酒,話很少,來無影去無蹤的郭教官都來問了幾句。
但是,顧燕幀全都只回應了一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微笑,可能吊兒郎當的顧燕幀真的改變了……
野外對抗訓練突然地到來了,令一些實力排名靠后的學員們措手不及,畢竟是第一次校外正式演習。
往日訓練的對手不是同等級的學員就是熟悉的教練,但這次面對的確實真正經歷過戰場,經歷過槍林彈雨的軍人,這令從未見過戰爭模樣的他們,有些發憷。
軍校一樓食堂內,往日人聲鼎沸的早餐時間,少了不少喧囂,學員們神色濃重,精神高度緊張,就連虎頭虎腦的李文忠,此刻都老實的坐在角落里吃早餐。
黃松左顧右盼一番,有些得意地說:“大家,好像都比較緊張哎。”
“那是他們,你可別包括上我們。”紀瑾聳聳肩,看了一眼身旁端坐看報的沈君山,神情從容。
“那當然,不過,我的野外實戰訓練也是不錯的。”黃松應道。
顧燕幀嗤笑一聲,從座椅上起立,理了理穿得松松垮垮的訓練服,將頭發撩到腦后,說道:“待會讓你見識一下小爺的厲害!”說完眨了一下眼睛,電光閃爍,魅力四射。
黃松頓時哆嗦了一下,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撇了撇嘴,閉上嘴巴接著吃幾口饅頭。
顧傾傾忍不住笑出了聲,顧燕幀耍寶似的向她拋媚眼,她確實收到了。顧燕幀總是這樣毫無顧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恣意地像太陽般耀眼奪目。
忽然感受到一股視線,她側目,越光沈君山微攏的眉頭,捏緊報紙而泛白的指尖,她似乎看見紀瑾的視向在自己所在的方向停駐了許久。
等顧傾傾想要確定,他卻收回了視線,神色如常,大概是她的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