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燈光線晃過，碎片五光十色。
    周圍所有聲音仿佛消失，空氣靜止不動。
    陸南渡看著江汐。
    江汐沒回避，目光與他交匯，很平靜。
    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又或許只是光線過暗，陸南渡眼里似乎滑過一絲無措。
    他左手藏到了身后，煙不見了。
    這次江汐看得一清二楚，眼里卻沒什么波動。
    陸南渡一向煙癮大，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江汐不是很喜歡他抽煙，經(jīng)常不讓抽，那段時間陸南渡煙少抽了很多。
    原來他還記得她不讓他抽煙。
    江汐垂眸，自始至終沒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陸南渡視線也一直沒離開她。
    下一秒江汐抬眸，沒再看陸南渡，往洗手間走去。
    ……
    洗手間里，江汐平靜洗手。
    她沒想會再見到陸南渡，以為上次只是巧合。
    江汐抬眼，鏡里自己側(cè)頰發(fā)絲些許凌亂，膚色蒼白。幾秒后她直起身，離開洗手間。
    剛出門，墻邊倚著一個人。
    陸南渡雙手抄兜，背微弓靠墻。男人襯衫衣領(lǐng)有點凌亂，眼底幾絲猩紅。
    江汐看見他第一眼也愣了下，復又恢復自然，一步?jīng)]停經(jīng)過他。
    下一秒手被扣住。
    江汐走不動，手腕上那道力氣大得像要把人捏碎。
    誰也沒先開口說話，走廊有人路過，奇怪看著他們。
    幾秒沉寂，江汐率先開口：“松手?！甭曇暨^分冷淡。
    陸南渡沒動。
    江汐試圖轉(zhuǎn)動手臂抽出。
    陸南渡力度又大了分，怕她跑掉似的。
    江汐終于有絲情緒，回頭卻對上他目光。
    陸南渡緊緊攥著她手，那雙眼睛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江汐能看見自己在陸南渡眼中倒影，她挪開視線，要走。
    陸南渡不讓：“姐姐?！甭暰€些微嘶啞。
    江汐有一瞬凝滯，被戳中心里知覺。
    她仿佛又看到八年前不管人前多不好惹，私底下卻分分鐘要黏著她的少年。
    讓人都忘了最會玩弄感情的也是他。
    他一如既往知道她弱點，在她面前披著無害羊皮。
    江汐開口：“別叫我。”
    身后人什么神情，江汐不想看。
    陸南渡還是沒松手，眼里閃過一絲黯淡，終是一句話沒說。
    “松手?！苯终f了一次，語氣平淡。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人松了手。
    沒了牽力，江汐手臂無力垂至身側(cè)，她沒回頭，徑直離開了走廊。
    紀遠舟從舞池回來，沒看見江汐。
    吧臺上她的酒也只喝了一半，看來不至于醉。紀遠舟沒去找她。
    江汐從洗手間回來，紀遠舟坐吧臺前喝酒等她。
    她問紀遠舟：“不怕我不見了？”
    紀遠舟身上還是工作時裝束，單手拿著酒杯，一股頹散氣息。
    她勾了下唇：“你不是我，不會跟男人跑?！?br/>     江汐笑。
    “還喝嗎？”紀遠舟問她。
    江汐搖頭：“不喝了，走吧?！?br/>     兩人結(jié)賬后從酒城出來，天色近凌晨，街上行人稀少。
    昏黃路燈將她們影子拉長又變短，秋風卷起地上落葉。
    江汐只著單薄一條裙子，紀遠舟穿得比她多，小西裝外套給了她，江汐披在肩上。
    兩人都沒開車，站在一家便利店外面等車。
    網(wǎng)約車還有段時間才過來，紀遠舟掏了煙盒：“抽嗎？”
    江汐又想起酒吧里藏煙的陸南渡。
    她沒什么情緒，幾秒后下巴懶懶朝旁邊掛著的禁煙標志示意了下：“禁著呢?！?br/>     “眼力挺不錯。”紀遠舟收了香煙。
    水泥地面上雨漬未干，偶有車輛過街，載走從酒吧出來的醉漢。
    某刻紀遠舟開口：“遇著人了？”
    江汐沒多意外，酒城就這么點地方，她都遇見了紀遠舟應(yīng)該也看到了。
    她點頭：“嗯?！?br/>     “所以剛沒去找你，”紀遠舟說，“他肯定堵你去了吧?！?br/>     江汐無奈笑了下：“你還真懂啊。”
    “男女之間不就那點事?！?br/>     時隔多年，這是江汐第一次跟紀遠舟談起陸南渡，往常都是回避不談。
    高中她們關(guān)系便要好，她那點破事紀遠舟也知道。
    紀遠舟笑了聲：“倒是混得人模人樣的?！?br/>     江汐知道她在說陸南渡。
    “高中那會兒每天不學無術(shù)吊兒郎當?shù)模奔o遠舟說，“你都能被他迷到七葷八素的?！?br/>     現(xiàn)在年紀輕輕事業(yè)有成，人帥多金，更容易著魔。
    紀遠舟一向不喜歡多管閑事，不管是外人還是朋友。
    但今天她卻多說了一句：“這么多年過去，心眼該長點了。”
    或許當年的旁觀者早已不記得那些事，但江汐自己記得一清二楚，記得如何被哄騙，掉入設(shè)計的圈套。
    風吹起她頰側(cè)發(fā)絲，她說：“都不是小孩了，哪還會像以前一樣?！?br/>     紀遠舟沒回話，只是笑了笑。
    網(wǎng)約車很快過來，兩人上了車。
    又是一個陰天。
    江汐開車去公司，路上趕上早高峰，到公司時已經(jīng)九點多。
    江汐今天一身白短t牛仔褲，外面套件黑色皮外套，剛進電梯，收到經(jīng)紀人佟蕓的消息。
    -到公司了來我辦公室一趟。
    江汐關(guān)了手機揣回兜里，坐電梯直上。
    佟蕓辦公室門半掩，江汐停在門外，抬手叩了叩門。
    屋內(nèi)沒人回答。
    “佟蕓姐?！苯智昧讼麻T。
    還是沒人回答，她推開門，辦公室里沒人。
    江汐沒進辦公室，站外面等。
    佟蕓倒是很快回來，看江汐站在走廊上，問：“怎么不進去等？”
    “剛到不久，沒事。”
    佟蕓率先進辦公室，囑咐：“把門關(guān)上?！?br/>     江汐關(guān)上門。
    佟蕓在辦公桌后坐下，示意江汐：“坐?！?br/>     江汐在對面坐下。
    佟蕓扔了本合同過來，背靠椅，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看看。”
    江汐抬眸看了她眼，指尖按住合同拖了過來。合同上是同公司一個女明星和某聞名品牌簽下的代言。
    “今天早上剛簽的。”佟蕓說。
    江汐沒再往下翻，合同放回桌上。
    “你知道這個資源是從誰手里來的嗎？”佟蕓慢條斯理問。
    江汐靠在椅里，笑了下：“我去哪里知道。”
    佟蕓臉上沒什么表情：“李導，幾天前你在維亞酒店見過的李導?！?br/>     李導，那天參加完殺青宴后在電梯前問她有沒有空，佟蕓會知道這件事肯定是李導告知。
    江汐沒說話。
    “你不愿意做的事，圈里愿意的人有的是，不缺你這一個，”佟蕓指尖點了點桌上合同，“這就是個例子。”
    她語氣平淡：“結(jié)果是什么？”
    “結(jié)果就是你碌碌無為，別人躋身上流?！?br/>     佟蕓這一番話下來，沒給江汐回話機會。
    江汐也沒準備說，佟蕓訓她的次數(shù)多了去了。
    “自身條件不差，再學聰明點，資源自然會找上門?！?br/>     江汐抬眸：“聰明？”
    “不用跟我裝傻，最聰明的就是你，不是嗎？”佟蕓說，“別人聰明對門路，而你是反被聰明誤?！?br/>     江汐移開眸。
    太聰明了，過分清醒，利益完全驅(qū)使不了她。
    “如果你一開始進圈不是為了紅，那你又為什么要進入娛樂圈?！?br/>     佟蕓補了一句：“沒必要?！?br/>     進入這個圈子，沒人不想火，誰都不想碌碌無為，不被人看到。
    江汐幾乎全程沒說話。
    佟蕓估計也不想多說了，坐直身子開始處理公事：“劇組讓你回去補拍些鏡頭，回去收拾東西明天過去，出去吧?！?br/>     江汐起身。
    快離開辦公室時，佟蕓叫住了她：“江汐?！?br/>     江汐停住。
    佟蕓沒看她，筆尖沒停：“清高不能當飯吃，這種東西沒什么用，不值錢?！?br/>     江汐垂眸復又抬眸，沒回頭離開了辦公室。
    在公司上了一節(jié)臺詞課后江汐才離開公司。
    幾個小時沒出來，外面已經(jīng)變天，烏云壓頂大雨傾盆，風吹樹搖。
    江汐坐電梯去負一層取車，車開出停車場，豆大雨點往車頂上砸，噼里啪啦響。
    擋風玻璃一片水簾，雨刷規(guī)律運作，出公司大門的時候保安大叔跟她說了句路上小心。
    大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行車比平時困難一些。
    半路車堵在紅綠燈路口，前方有路口被淹，車被堵在路口外進不去。
    江汐倒是不急，跟著前車慢悠悠前進，車流緩慢往前。
    后來到郊區(qū)公路車流才轉(zhuǎn)少。
    天邊一道灰白分界線，雨勢沒有減小趨勢，車疾速而過，水花四濺。
    人行道上有打傘的行人，江汐放慢了速度。
    中途手機有消息進來，江汐瞥了眼，是劇組負責人發(fā)過來的劇組行程表。
    她收回目光。
    也就在她低眸這兩秒之間，一個穿著雨衣的小孩從人行道跑了出來。
    江汐抬眼時已經(jīng)來不及防范，方向盤猛地往右邊打。
    右邊有車經(jīng)過，快撞上那刻江汐及時調(diào)整方向盤。
    輪胎摩擦水泥地，兩陣刺耳剎車聲。
    江汐身子被安全帶勒著撞回椅背，即使沒撞上，但她還是感覺到車側(cè)有摩擦。
    剛才闖過馬路的熊孩子已經(jīng)跑進小區(qū)，闖了禍不自知，江汐收回目光，解開安全帶，推門打傘下車。
    柏油路面積一層薄水，江汐褲腿被打濕，繞到車前。
    對方黑色車側(cè)被刮蹭出一道刮痕。
    痕跡不淺，江汐有點不好的預感，看對方車標。
    邁巴赫。
    果然價格不菲，江汐皺眉。
    隔著車窗，后座陸南渡西裝革履。
    男人扣上腿上資料，視線從她身上收回。
    “秦津，下去處理?！?br/>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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