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冬季，賢的身孕也愈加明顯起來了，還好除了前三個月會吐，后來她就是愛吃酸的，沒有什么不適，反而因為胃口大開，豐滿了不少。</br>
胡大夫每個月會定時來給她診脈，也精心調制了保胎藥供她服用。這天又到了看診的日子，逍榮本來說要留下來陪她，后來又有人來稟報說仁心堂的王老爺有要事請他相商，他不得不臨時外出。</br>
賢看他似乎有些歉疚的表情，笑著調侃道：“別太想著我，孩子我也會好好照顧的，你盡管放心！”</br>
逍榮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肚子才說：“我去去就回，大夫有什么交代要仔細告訴我，知道了嗎？”</br>
賢點頭應允，又起身想要送他出門，逍榮當然不讓，還扶著她回內房去躺著，交代說胡大夫是慣常給家人看病的，不必對他太見外。</br>
她看著逍榮慢慢往外走，逍榮也是一步一回頭，倒不像是去去就回，好似要遠隔千里一般。</br>
她一直微微笑著，直到逍榮的背影轉過門外，腳步也聽不見了，才收斂了笑容。突然腹部收縮般一痛，腸子都好似打結了，她趕緊一手捂住嘴，一手按著肚子，擔心逍榮聽到又會太緊張。還好腹痛很快就過去了，她喘了口氣，暗自揣度這大概就是所謂胎動吧，已經懷孕快五個月了，除了不斷長大的肚子，這還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孩子生命的存在。雖然剛才真的很痛，現在想來卻有一些欣慰。</br>
賢一直等著胡大夫來診脈，也想順便問下有關胎動的癥狀，也許保胎藥該換換方子了。過了許久還不見人來，她正想要不要讓人去催一下，小蘭卻進來回報說顧大夫前來看診。</br>
怎么會換了顧澤生？她一時疑惑，連逍榮剛才也未提到，但還是暫且答允，讓人在客廳等著。小蘭伺候她換了見客的衣裳，這才扶著走到外間去。顧澤生端著茶杯正要喝茶，看見她出來了，便連忙站起來躬身行禮，口里的茶水咽下去了才開口道：“少夫人近日可好？在下這廂有禮了。”</br>
賢在主位坐下，小蘭還特意給她后背墊了軟枕，她才覺得舒服許多。她示意顧澤生落座，開口卻不大客氣：“今日怎么會是顧大夫來診脈？我記得您是骨科圣手，何時也會保胎了？”</br>
顧澤生性情狷介，聽到這般直言本想回擊，但是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又轉臉笑道：“那是少夫人有所不知，自從我入少爺門下，不僅蕭老爺子對我傾囊相授，胡大夫也傳我不少婦科妙方，如今已有小成，給夫人診脈應是不難，更何況這藥方是胡大夫親自所寫，我不過是傳遞而已。”</br>
他說完便拿出一紙藥方，賢接過去看了看，果然是胡大夫筆記。但她還是皺眉道：“胡大夫未親自診脈，就開下藥方，這不大妥當吧？”</br>
顧澤生眼神灼灼，自信的說：“夫人放心，胡大夫已經大致猜得你的胎像，我來不過是核實他的猜測，您看看這張——”他又拿出另一張紙，賢略略看了一下，有提到嬰兒胎動，氣血不足等癥狀，竟與實情一般無二。</br>
“現在我能給您把脈了嗎？”顧澤生恭敬問道。賢未說話，但還是將手腕伸到他面前。小蘭連忙將絲帕搭在她細白的手腕處，顧澤生伸出二指，微微閉目感受了一會，又抬頭看了看她的氣色，這才收回了手，在自己i的椅子上做好。</br>
賢一直看著他，連忙問道：“如何？孩子情況還好吧？”</br>
顧澤生點頭道：“雖然胎動較晚，但總算無甚大礙。不過將來一段時間只怕少夫人要受些苦楚，每日都會有幾次腹痛。”</br>
賢沒有太多擔心，說：“我知道的，只要孩子一切正常就好。胡大夫這新開的方子跟以前有什么不同？”</br>
顧澤生說：“胎兒已經初成，以后用藥得萬分小心，這次的藥方比以前分量都輕，只加重了益氣補身的成分，是擔心您接下來會精神不濟、疼痛不安。”</br>
賢暗自掂量，如剛才那般的疼痛雖然難受，也還忍得住，女人還要過生產那一大關，為了孩子堪稱無所畏懼，大夫擔心的她倒沒放在心上。</br>
尋常診脈費事不多，顧澤生卻神情閃爍，似有話未說。賢便問道：“今日胡大夫為什么沒有來？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br>
顧澤生正不知如何開口，立刻點頭說：“是，是，胡大夫真的有事，王老爺請他過去有要事相商，所以才囑咐我代他過來。”</br>
賢奇怪的問：“王老爺到底有什么要事？少爺也是被他派人請過去的，竟是一回事嗎？”</br>
“確實有要事。”顧澤生坐正身子，一臉認真的看著賢，說道：“而且還要請少奶奶多為協助，才是我今日特別代替胡大夫前來的主要目的。”</br>
“請講。”賢微微點頭示意，雖然心頭詫異，但仍臉色平靜。</br>
顧澤生快人快語，幾句話就說完了前后因由。原來去年先帝登基未滿一月駕崩，年歲未永，新帝登基，有人以此為由，責令太醫院敬獻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各地官員也因此大肆搜羅珍貴藥材煉制丹藥，以表忠心。民間所藏千年人參、鹿茸虎鞭、天山雪蓮、冬蟲夏草等等隨之陡然飆升，貴比千金。</br>
如此良機，各大藥商雖然歡喜，但苦于手中存貨不多，紛紛四處躉貨。仁心堂的王老爺也因此想要邀請逍榮去關外走一趟，趕在大雪封山之前買到最好的山參鹿茸。王老爺子年事已高，加之之前曾遇風雪，因此很希望逍榮能替他奔走，沒想到逍榮竟然沒有猶豫就拒絕了這個提議。大家都很不解，尤其是那些老伙計們，看著別家紅紅火火，難免羨慕急眼了。</br>
說來逍榮今年就只有一次出遠門去杭州，完全不似他往年的安排。最后還是胡大夫道出了一個理由，那就是因為少夫人的身孕，他才無意遠行。</br>
胡大夫是個厚道人，加之平常來看診，早已熟悉東家與夫人的柔情蜜意，因此覺得逍榮的想法也沒什么意外。顧澤生就忍不住了，在他眼里，這個理由實在是個笑話，他眼中精明能干的東家怎么會是個妻管嚴？</br>
顧澤生最后振振有詞的說：“少夫人，請您以大局為重，讓東家早去早回，到時也未到您生產之時，應該無甚大礙。若要保胎安胎，胡大夫定然盡心，您何必一定要東家日日陪在身邊呢？男主外，女主內，東家既然身為醫藥同業會主事之一，正是開拓事業之時，千萬不能因為一時兒女之情而阻擋了他啊！”</br>
賢才明白他的意思竟以為是自己的原因，其實她才是一無所知。她暗自納悶了一會，想到若真有此事，逍榮的顧慮多半也是因為自己和孩子，那么自己也不算冤枉了。只是這理由她自己也覺得有些意外。</br>
“您放心吧，我會勸說他同意的。”賢沒有多做解釋，只是這般答允。</br>
顧澤生高興不已，連連道謝，原來他自己早有打算要陪著走這一遭，他雖是江南人，對北方冰天雪地卻非常向往，終于可以一償所愿了。（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