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殺死魏鳴后,竟又重新化作了b敖的相貌,但身體卻也是支離破碎,似乎隨時處于崩潰的邊緣,他眼中兇光一閃,朝著秦昊的這個方向飛撲了過來,速度之快讓人幾乎反應(yīng)不及。
面對攻擊秦昊下意識的便要防御,可手中光華才起,b敖卻連半分停頓都沒有便從他身邊掠過,目標(biāo)竟還在后方。
“糟了!”鑒證專家心里頭暗叫了一聲不好,一轉(zhuǎn)頭便看見那道黑影已經(jīng)撲到了正目瞪口呆的夏錚身上,一陣黑霧涌出,眼看著便要鉆到夏錚體內(nèi),卻又仿佛被什么東西擋住,卡在了半中間,形成了一副詭異又恐怖的畫面。
看到這副情況,秦昊頓時便猜到了b敖的打算,他被龍華那一劍打的陰魂破碎,雖然僥幸沒死還陰了魏鳴一把,但卻也快要堅持不住,必須立刻找個人奪舍,他們幾人靈力都太強,以b敖現(xiàn)在的虛弱程度不一定能夠成功。葉堯他更是躲都來不及,柳夏鳴的位置較遠(yuǎn),而且是個命不久矣的普通人,自然只有夏錚這既有些靈力卻又完全不知如何運用的人作為奪舍對象來的最為合適,只是卻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把它給擋在了半路上,未盡全功。
此刻狀況實在太過于詭異,雖然另外幾人也都從百米之外趕了過來,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不好反而加速了這種融合過程,齊遠(yuǎn)杭面無表情的面孔上也難得出現(xiàn)了幾分焦急。
“現(xiàn)在咱們怎么辦?就這么看著?”陸風(fēng)蹲下身來看著夏錚,滿臉都是好奇,“小夏似乎不是處在清醒狀態(tài)啊。”
“你們感覺到了沒,鬼氣越來越重了,”上官依然還是那副懶散的樣子,扛著狙擊繞著夏錚晃了一圈,“不好辦啊,陰氣這么重,夏錚這小子撐不住多久的。”
“強行打斷,”齊遠(yuǎn)杭冷冰冰的接口,右手食指沖著夏錚的方向一指,一個巨大的破字就貼到了b敖的背后,帶來劇烈的震動,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無窮無盡的死氣從夏錚的身體里突然猛的爆發(fā)開來,將齊遠(yuǎn)杭的言靈瞬間沖的七零八落,最后化作一個巨大的黑色圓球圍繞在了兩人身邊。
“齊老大,你好像搞砸了誒,”陸風(fēng)張了張嘴,有點同情的看向齊遠(yuǎn)杭,這個男人的臉色似乎都有些發(fā)黑了,顯然心情非常沉重。
“這么強的死氣是哪兒來的,怎么感覺好像連通了九幽一樣,”秦昊嘗試著想用精神力探入那圓球之內(nèi),但方一接觸邊界,便仿佛來到了忘川之畔,半個身體瞬間陷入了河水之中,無數(shù)的水鬼正拼命的將他拉向河中心,秦昊忙不迭收回精神力,卻依然感到一陣暈眩,靈魂中也泛起了絲絲陰冷,仿佛還站在黃泉河水中一般。
不僅是他,在場的其余幾人的神情也都是一陣恍惚,明顯都著了道了,而短短幾秒之內(nèi)死氣便越發(fā)濃烈,圓球中的夏錚和b敖卻依然是保持那副僵持的模樣,說來倒也蹊蹺,在這樣濃重的死氣里,夏錚似乎也沒有大礙,還能抵抗的住b敖靈魂的侵襲。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官儼臉上的懶散也收了起來,一臉疑惑的打量著圓球里的景象,他靈力覺醒的時候就很強,但實際加入十三部的時間并不長,也就三年多時間而已,比陸風(fēng)早來一年不到,而齊遠(yuǎn)杭和秦昊這份工作都做了將近十年時間,經(jīng)驗和眼力都在他之上。
齊遠(yuǎn)杭搖了搖頭沒說話,在場幾人里最擔(dān)心夏錚的是他,關(guān)心則亂,他剛才有些莽撞的言靈術(shù)才導(dǎo)致了現(xiàn)在的狀況,那并不是平時的他會做的事情。現(xiàn)在回想起來,原因竟然有一部分是因為他的同事們那種不在意的表現(xiàn),讓他心里有了些怒氣,其實齊遠(yuǎn)杭很清楚,這并不代表他們不關(guān)心夏錚,可竟然還是按捺不住火氣,這讓他有些警惕,因為做他們這行的,這樣的不冷靜可能會害死很多人。
“這東西很奇怪,好像圓球之內(nèi)就是真正的九幽,這實在是不可思議。我們平時跟惡靈通感時看到的地府只不過是一個投影而已,從來沒有聽說過忘川的實體能進入人世的,至少從記載上看,已經(jīng)幾千年沒有出過這種情況了。”秦昊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眼前的情況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處理的能力范圍,不知原因,也無力解決,“我們這些生人都不可能進去,雖然不知道為什么b敖和夏錚能不被直接拖到那個世界,但是現(xiàn)在看來,那樣的環(huán)境下,對夏錚很不利。”
他這邊話音還沒落,一道黑影迅速無比的從天空俯沖而下,在所有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便直接撞上了圓球,只見一只老鷹的身體從圓球邊界墜落,而一個半透明的人影已經(jīng)撲上去死死的抓住了b敖,想要將他拽出來。
“葉澄?”秦昊猛的瞪大了眼睛,他之前將葉澄交給陸風(fēng)照顧,卻沒想到被陸風(fēng)給帶到了這里,想必是剛才聽到說這圓球連通著九幽,活人根本進不去,他才突然沖了下來,畢竟葉澄現(xiàn)在最大的目標(biāo)就是殺死b敖為自己和方正報仇,即便同歸于盡也在所不惜。
看著秦昊有些惱怒的瞪著自己,陸風(fēng)心虛的吐了吐舌頭,“是葉澄哥他非要跟來的,我拗不過他,才把他的靈魂放進了一只剛死的老鷹身體里,讓他躲得高高的沒事千萬別下來,誰知道他……”
葉澄只是個剛死不久的新魂,生前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根本不可能與b敖相抗,他不但沒有將b敖從夏錚的身體里拖出來,自己卻反而慢慢的被b敖同化吸收,片刻之間雙手便有大半陷入到了b敖的身體里。
圓球內(nèi)外完全是兩個世界,外面人再焦急,里面的葉澄和夏錚也看不到聽不到,這樣下去,夏錚倒不一定出事,而葉澄卻必然魂飛魄散不得往生。
“龍華,”葉堯突然開口說道,諸人這才突然想起來被他們一時間忽視了的龍華劍,之前魏鳴被瞬間殺死,b敖也來不及搶過他手上的龍華劍便沖了過來,而直到此刻,神劍還依然在數(shù)十米外的尸身手中,這柄劍倒是或許能劈開圓球的邊界將里面的人救出。
而葉大少在口中說出龍華兩個字的時候,人便已經(jīng)朝著那個方向跑了過去,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尸體后方原本空無一物之處竟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從容的彎腰將龍華抓在手中,待他直起身來的時候,原本有些模糊的面孔已經(jīng)完全清晰,西裝革履衣冠楚楚,臉上掛著客氣的笑容,眼睛無比明亮,可整個人卻散發(fā)出一副街頭混混的氣息,除了秦?fù)P,恐怕世上沒有第二個人會是這副模樣。
“果然是你在背后搗鬼,”看到秦?fù)P出現(xiàn),葉堯恨恨的咬了下牙,他之前的預(yù)感還是成了真,這一切事情的背后,恐怕都少不了這位秦家少東的手段。
看到秦?fù)P這樣突兀的出現(xiàn),上官儼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對著他開了一槍,白色的光柱剛從槍口噴薄而出,一個清脆的響指聲也幾乎是同時響起,強大的精神力像臺風(fēng)過境般橫掃而來,白光一瞬間完全崩散,化作漫天飛舞的光點。而上官儼也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四周的景物似乎同時泛起了漣漪,在這種情況下他暫時不敢亂動,只能全神戒備著后續(xù)可能的變化,待到漣漪平靜下來,上官儼發(fā)現(xiàn)自己竟已置身于一間普通的房間之內(nèi),一個年約四五歲的男孩正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目光卻好像穿過了他的身體,在看著他身后的什么東西。
雖然心里清楚自己應(yīng)該是陷入了某種幻術(shù)之中,可上官儼此刻卻感受不到任何精神力波動的痕跡,無奈之下他只得低頭仔細(xì)打量起面前的男孩,想要找到些擺脫幻境的線索。可他越打量心中就越發(fā)疑惑,這男孩的五官隱約有些熟悉,一個名字就在嘴邊卻又說不出來。順著男孩的眼神,他轉(zhuǎn)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后,那是一面鑲在墻中的巨大立柜,每層架子上都放了不少看起來頗有歷史的器物,看到這些東西,上官儼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他終于猜到面前的男孩究竟是誰。
“秦昊……”他發(fā)出一聲像是嘆息般的低語。
……
秦昊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一切,包括那個男孩,眼神中閃過復(fù)雜難明的神色。就在剛才那波精神沖擊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陷入了年幼時候的場景,這間放著各種古董的屋子正是他十五歲之前所居住的地方,那個專心致志盯著古董的男孩便是孩提時的他,而回憶也像潮水般從記憶深處涌來。
在六歲之前,秦昊并不是一個普通人眼中特別正常的孩子,他天生對一切古物有著非同尋常的興趣,這本來并不是壞事,他外公家經(jīng)營的是祖?zhèn)鞯墓磐嫘校羞@么一個從出生起就對古物感興趣的外孫,老人家自然是直呼天降麟兒。可時間長了便顯出了不對的地方,除了古物之外,秦昊似乎對其余東西興趣都不大,甚至對父母家人也是一樣,如果沒人主動跟他說話,他甚至可以安靜的一天都坐在家里擺古董的架子邊上。
對于秦昊這樣的性格,他母親很是擔(dān)心,帶著他去看過不少醫(yī)生,卻沒人能說得清這孩子為何會這樣,也沒辦法治療。而他父親秦方丞表現(xiàn)出的則是直白的不喜,對這個兒子似乎已經(jīng)完全失望,看秦昊的眼神中也顯不出任何父親該有的關(guān)切。而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秦昊六歲,他上學(xué)的那一天才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zhuǎn)變。
對于當(dāng)時的秦昊而言,上不上學(xué),在哪里上學(xué),都并不放在心上,雖然他個性有些古怪,但并不是無法與人交流,該有的禮貌半分不少,在不熟悉的人看來,頂多也就是顯得比較內(nèi)向,不問不說話而已。
他從小就極為聰明,母親的擔(dān)心,父親的冷漠,秦昊心里頭都明明白白,只是并不在意。他也許更喜歡母親一點,更不喜歡父親一點,但這種喜歡的多一點少一點在當(dāng)時的秦昊心里,并沒有什么本質(zhì)的不同。靈力者在本身那道“門”被打開之前,雖然看起來是普通人,但其實精神狀態(tài)和個性都會與正常人有很大不同,像夏錚小時候就得過多重人格障礙,陸風(fēng)從小就只喜歡和動物交流,田語比一般成年人還要老成的多,至于秦昊,在他眼中,世上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有太大差別,他看他們都像隔著一層玻璃,而他也無意去將這層玻璃打破。
但就在上學(xué)的第一天,他遇上了葉堯,當(dāng)時也才僅僅六歲的葉堯是他的同桌,說實話一開始秦昊對這個同桌也并沒什么特別的印象,甚至連名字都沒記住,但是當(dāng)課間的時候,那個漂亮小男孩靠在椅背歪著腦袋看著他,模樣和神情竟然讓秦昊聯(lián)想到了電視里出現(xiàn)過的某些幼年食肉猛獸,臉上的笑容和眼里的光芒都完全不像是那個年紀(jì)該有的,卻又那樣生機勃勃,然后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跟正常人生活在一起,有時候還是要學(xué)著裝一裝的,能好過一點。”
“你……怎么知道?”秦昊有些愣住,他想不到竟然有人能一眼就看出他和正常人不一樣的地方,疑問脫口而出,而他和葉堯之間隔著的那層玻璃也好像同時轟然碎裂,那是一種遇到同類的奇妙直覺。
“我也說不好,總之就是知道咯,”男孩眨眨眼笑了起來,“你應(yīng)該根本沒記住我的名字吧,再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葉堯,以后跟我混吧。”
“我叫秦昊,”秦昊臉上露出了他六歲之前最明亮的一個笑容,完全沒有在意葉堯最后一句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些無禮的話,而就這樣,他認(rèn)識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
……
“這么看起來還真有點懷念,”成年的葉堯的站在教室里,看著兒時的自己和秦昊之間的對話,臉上的表情帶著微妙的古怪,與其他人一樣,他也同樣陷入了秦昊的記憶碎片之中,但似乎只有某些特別對于秦昊特別深刻的記憶才會被詳細(xì)的展現(xiàn)出來,其余的都像是快速翻動的書頁在眼前掠過。
和所有人都不同,這世上的任何術(shù)法都很難真正長時間的困住葉堯,他只是安靜的站在原地什么都沒做,四周的景物便已經(jīng)漸漸有了崩潰的趨勢,當(dāng)場景再一次切換之時,幻境終于支撐不住完全崩壞,化作四散的碎片,葉大少也同時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秦?fù)P就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他,眼神中雖然有些訝異,但臉上依然掛著那副無所謂的笑容。
“你竟然沒趁機逃跑?”葉堯瞇著眼睛看向秦?fù)P,雖然語氣冷淡,倒也沒顯出太大的敵意。
“跑?我怎么敢跑?”秦?fù)P笑出了聲,非常愉快的模樣,說著還揮了揮手中的龍華劍,“堯少你不是要這個救命么,要是我拿著跑了害死了你的情人,還不得被你追殺一輩子,這后果我可擔(dān)不起。”
“哦,”葉堯不置可否的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所有人都保持一動不動的狀態(tài)站在原地,依然陷入幻境無法自拔,“看起來你剛才如果想殺人,應(yīng)該挺容易的吧。”
“不怎么容易,我正準(zhǔn)備動手你就醒過來了,人做夢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慢,你自己看看,三十秒都還不到,”秦?fù)P笑著對葉堯晃了晃右手腕上的手表,語氣輕飄飄的聽不出真假。
“哦,”葉大少再次不置可否的點了下頭,臉上沒什么太多表情,叫人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有什么想法。而一聲槍響卻在這時突兀的響起,葉堯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柄手,對著秦?fù)P的方向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而秦少東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子彈從他額頭處毫無阻礙的穿過,就仿佛打在了空氣上一般,只有他中槍的部位如同水波般帶起了些微的晃動。
“葉堯,咱們倆都這么熟了,你說我能不防著你點嗎,”秦?fù)P搖著頭笑出了聲音,第一次直呼了葉堯的名字而不是叫他堯少,“你看到的也就是個幻術(shù)而已,至于我本人在哪兒,也許等他們幾個醒過來能幫你找到。”
“我知道,也就試試看,萬一你真的蠢到被我打死了呢,”葉堯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把槍又收了回去,平靜的就好像剛才那一槍并不是他開的,“那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討論一下了,你究竟打算做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