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越辰左腿褲腳已經被捕獸夾子劃破了好多道口子,就像是碎布一樣,掛在褲腿上。</br> 不知道傷到了哪里,血還在一點一點的往外留著,這么長的一段路程,不知道流了多少血。</br> 白靈汐注意到宮越辰的臉有些蒼白,大概是失血過多吧。</br> 她拿過宮越辰手里的小匕首,直接把宮越辰那碎得像破布一樣的褲腳從膝蓋處截斷。</br> 然后才看清楚了小腿上的傷口。</br> 幾道血口子,深可見骨,血肉微微往外翻著,看起來讓人覺得有些恐怖。</br> 白靈汐不覺得恐怖,她只覺得心疼,心疼得都說不出話來。</br> 憑她的眼力能看出的當然不止這些,宮越辰左腿的骨頭也有些輕微的錯位。</br> 這應該是之前和那些女人打斗的時候受傷的,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復位,反而傷上加傷。</br> 如果在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宮越辰這條腿,就算是徹底的廢了。</br> 白靈汐只是這么看了一眼,然后拿出銀針在宮越辰腿上扎了幾下,讓血止住便站了起來。</br> “阿辰哥哥,我們走吧!”白靈汐輕聲道。</br> 宮越辰微微一愣,像是沒想到白靈汐竟然就這么簡單的就決定再次出發。</br> 白靈汐朝著宮越辰伸出雙手,這意思不知道是要抱還是要背。</br> 宮越辰蹲下身把白靈汐背在了背上,想拿繩子再次把白靈汐捆起來。</br> “不要了,捆住我難受。”白靈汐拒絕的搖搖頭。</br> “那好,汐兒摟緊一些。”宮越辰總是無法拒絕白靈汐的任何要求。</br> 宮越辰都傷得這么重了,宮越辰的左腿都快廢了。</br> 白靈汐竟然還這么淡然的讓宮越辰背著她繼續走,這該是有多么的鐵石心腸啊。</br> 可宮越辰反而因為白靈汐的反應松了一口氣,因為他不知道如果汐兒強硬的顧及他的腿傷,不在要他背,他要怎么強制性的帶走汐兒呢!</br> 宮越辰對白靈汐的這般反應一點意見都沒有,完全無條件的寵著她,都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候了,還依著白靈汐的要求不用繩子,只是怕她難受。</br> “阿辰哥哥,接下來由我指路吧,我能找到安全一點的地方,好不好。”白靈汐突然開口道。</br> 宮越辰有些猶豫,然后道,“好。”</br> 宮越辰已經計算好了大致的方位,但白靈汐說能去安全一點的地方,那他便相信白靈汐。</br> 反正不過是逃,反正不過是堅持二十四個小時,往什么方向不一樣呢。</br> “阿辰哥哥走右邊,穿過前面的大石下,在右邊。”</br> “阿辰哥哥,摘幾顆果子。”</br> “阿辰哥哥,左邊。”</br> “阿辰哥哥,把那蘑菇給我,抓住那只野雞。”</br> 白靈汐一直在宮越辰背上小聲說話,指路一會兒左左右右的,還連帶著有一些近乎無理取鬧的要求,但宮越辰沒有猶豫就滿足了。</br> 如果讓外人來看,只怕會覺得白靈汐簡直是喪心病狂。</br> 宮越辰渾身是傷,腿都要廢了,她還在胡鬧。</br> 可宮越辰沒有多想,反正只要是白靈汐的要求,他都會盡量滿足的。</br> 但宮越辰也沒有注意到,白靈汐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也看不到白靈汐的小臉越來也蒼白。</br> 白靈汐的額頭開始冒汗,不是熱,是冷汗,是虛汗,她趴在宮越辰身上隨著宮越辰的跑動輕輕搖晃,看起來竟然連緊緊摟住宮越辰都做不到了。</br> 是啊,她怎么可能會這么不懂事,她怎么可能會不顧宮越辰的傷。</br> 她是根本就已經無法行走了,不讓宮越辰背著,她走出十步都困難。</br> 此時不知道白靈汐做了什么,她看起來更加蒼白,那臉色像是病入膏肓了一樣。</br> 宮越辰聽著白靈汐的指揮,不停的奔跑,他么注意自己摔倒的頻率減少了很多。</br> 但就算不摔倒,他現在的狀況別說二十四小時,可能兩小時都堅持不住。</br> 突然,宮越辰聽到前方有水聲,走出霧林了嗎?</br> 他猛然停下腳步,水面的反光讓宮越辰看清楚了眼前的狀況,眼前是一道懸崖,懸崖下是瀑布。</br> 宮越辰這么淡然的人,都在剛才的那一刻嚇出了一聲冷汗,如果就這么背著白靈汐跑出去,那他們大概會摔得粉身碎骨。</br> 即使白靈汐是不怕水的特殊血脈。這么高的懸崖落下去,大概也無法活下來吧。</br> 這說明白靈汐指錯路了,前路已死,只能折回。</br> 就在這時,白靈汐微弱的聲音再次響起,“阿辰哥哥,朝著瀑布跳下去,用力一點,盡量跳遠一些。”</br> 白靈汐就這么提出了及其無理的要求,就像是一路上那些要求一樣,只是這一次的要求關系到他們兩人的性命。</br> 宮越辰沉默了幾秒,然后釋然的笑了,他沒有閉上眼睛。</br> 他緊緊的背著白靈汐,甚至連白靈汐之前一路上采摘的果子和那只還活著的野雞都沒有丟下,野雞仿佛感覺到了什么,被草繩掛在宮越辰的胳膊上咯咯亂叫。</br> 宮越辰跳了下去。</br> 狠狠的跳了下去,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跳了下去。</br> 他心里想著,這輩子竟然是這么一個結局,不過也還好,不能同生,同死也不錯。</br> 白靈汐讓他跳,他跳了,就算是滿足汐兒的最后一個愿望。</br> 即使是無理取鬧,即使是要他的命。</br> 他緊緊的背著白靈汐,想著到時候落地的時候,即使要摔死,也不能讓汐兒先摔在地上。</br> 一瞬間,宮越辰的腦子有些恍惚。</br> 他甚至想著,如果這么摔下去,兩人摔成一片血肉,血肉混合在一起,下輩子的時候,他們是不是還能找到對方,汐兒會不會就不再是這讓她無法安生的人魚血脈了。</br> 宮越辰沒能繼續想下去,因為他落地了,毫無預兆的就落地了,噗通一聲,他摔在了地上。</br> 因為沒有準備,所以顯得有些措手不及。</br> 只是落地的時候,下意識的前傾,然后沒有受傷的一只膝蓋跪在地上,才支撐住著這險些摔倒的身體,汐兒還在他背上呢。</br> 宮越辰此時是震驚的,任何一個人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發現自己好好的,也是會震驚的。</br> 他從懸崖上跳進了瀑布里,他穿過了瀑布,瀑布后方陡峭的崖壁上,竟然支出來了一小塊平地,他此時就落在這平地上,沒有掉下這萬丈懸崖。</br> 宮越辰驚訝的看著腳下堅實的地面,后方還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br> 宮越辰震撼得說不出話來,覺得這根本就不可能,瀑布簾后面竟然有山洞,這簡直像是神話故事里面的場景,又不是花果山水簾洞,這樣的場景怎么可能出現在現實之中。</br> 宮越辰還想繼續震撼,然后發現了不對勁,白靈汐怎么沒聲音了,落在他肩膀上的雙手也無力的耷拉著。</br> 宮越辰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把白靈汐從背上放了下來。</br> 這一看,宮越辰的臉色比跳懸崖的時候更加難看。</br> “汐兒,汐兒,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宮越辰焦急的聲音道。</br> 白靈汐毫無血色的一張臉,慘白得有些可怕,額前的頭發不知道是被瀑布的水打濕的,還是冒出來的冷汗,此時貼在額前,有些狼狽。</br> 此時她閉著眼睛,呼吸微不可聞,竟然像是已經死去了一樣。</br> “我困。”白靈汐虛弱的聲音響起,眼睛沒有睜開。</br> 宮越辰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然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顯然是剛才看到白靈汐的那一幕,把他嚇壞了。</br> 他們跳進了瀑布里,他們還活著,可此時白靈汐要是出事了,當時還不如就這么跳進懸崖去才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