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馬蹄在石板路上轟鳴，寬闊的街道上，戰(zhàn)馬并排沖鋒。
    當(dāng)先的騎士，顎下濃密的胡須隨著戰(zhàn)馬奔馳飛舞，手中擎著一桿大元的戰(zhàn)旗。
    疾風(fēng)驟雨一般的馬蹄聲，讓人心悸。
    狹長的馬刀在夜晚的紅光下，泛著冷鋒。
    “兒郎們，大元！”
    燕朵不花在站馬上大喝一聲，身后的騎士們剎那間用馬刺狠狠地踢打馬腹。疾風(fēng)驟雨的馬蹄聲，變成了陰云中的炸雷，響徹天際，震撼人間。
    “準(zhǔn)備！”
    在戰(zhàn)馬馬蹄驟然加速的那一刻，朱五轉(zhuǎn)身，看向騎兵來臨的方向。
    他身邊的親衛(wèi)軍官高舉右臂吶喊。
    他們隊伍前那幾門十二斤炮已經(jīng)把炮口調(diào)整為直射，冰冷的鋼鐵，對上的熱血的戰(zhàn)馬。
    血和火，即將猛烈的碰撞。
    “放！”
    軍官的右手劈砍落下，炮手拽動炮繩。
    砰！砰！砰！
    幾門十二斤炮的爆炸聲，瞬間掩蓋了沖鋒而來的馬蹄聲。
    噴射的彈丸在人的視線之中如流星般劃過。
    隨后，在沖鋒的騎兵中幻化成鮮血和肉體組成的血霧。
    一匹戰(zhàn)馬被擊中，來自西域的高頭大馬頓時四分五裂，巨大的沖擊力讓騎兵的前鋒出現(xiàn)一個巨大缺口。
    青石板頓時變了顏色，火光下殷紅的血液顯得有些黑暗。
    炮彈掃過的地方，滿是殘肢斷臂，戰(zhàn)馬的悲鳴，騎士的哀嚎充斥著天地。
    可是騎兵們的沖鋒沒有停止，他們還是一往無前的沖擊。
    或許他們在想，只要他們沖到人群中，就可以大砍大殺。
    但是他們錯了，在火炮之后，等待他們的，依然還是死亡。
    “放！”
    又是一聲怒吼。
    濃厚的煙色煙霧在昏暗的城門洞里綻放。
    白色的煙霧中，火焰噴射而出。
    長長的火舌，像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鐮刀。
    律律律律！
    戰(zhàn)馬發(fā)出痛苦的嘶鳴，沖鋒的士兵們撞上了火網(wǎng)。
    騎兵們噼里啪啦的慘叫著落地。
    燧發(fā)槍組成的火力網(wǎng)，比火炮的威力還要駭人。
    火炮之下，人馬都化為碎肉。
    燧發(fā)槍的打擊下，騎兵眼中滿是袍澤扭曲的身體，還有痛徹心扉的嚎叫。
    砰砰砰！
    朱五的親衛(wèi)軍，是漢軍中最精銳的火器兵。
    數(shù)百人的方陣火力持續(xù)輸出，在元軍騎兵沖鋒的道路上布置了一道密不透風(fēng)的火力網(wǎng)。
    “屬于你們的時代過去了！”
    透過濃濃的煙霧，騎兵在彈雨中紛紛落馬哀嚎。
    他們有的人拄著殘破的刀劍，口吐鮮血想站起來，可馬上又痛苦的倒在血泊中。
    朱五面無表情，見慣了血雨腥風(fēng)，見慣了尸橫遍野，他已是心如鋼鐵。
    白色的濃霧漸漸散去，耳中的哀鳴還在持續(xù)。
    視線中，戰(zhàn)馬和重傷的元軍在地上掙扎，受到驚嚇的戰(zhàn)馬狂奔的奔騰。
    幾匹僥幸為傷的戰(zhàn)馬，不住的用頭去供著地上死去的騎士，明亮的馬眼中，滿是恐慌和痛苦。
    距離火槍方陣十步之外，倒著一匹死去的戰(zhàn)馬，它強健的身體上，血滋滋地流著。它的身邊，燕朵不花努力地掙扎站起來，硝煙中他看起來是那么的無助。
    “朱......”燕朵不花腳步踉蹌，歇斯底里地大喊，“朱五.......我奶大元閩地平章燕朵不花......決一死戰(zhàn)！”
    吼叫著，回頭看看那些忠心耿耿跟他一同赴死的騎士，吼聲中帶上了哽咽，“朱五，可敢一戰(zhàn)！”
    “娘地！”一個漢王親衛(wèi)軍官從士兵的手里拿過燧發(fā)槍，冷笑著裝填完，瞄準(zhǔn)了十步之外，披頭散發(fā)叫喊的燕朵不花，手指放在了板機(jī)上。
    “槍給我！”
    軍官愕然轉(zhuǎn)頭，朱五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他的身邊。
    于是，他恭敬的把槍交到朱五手里。
    燧發(fā)槍沉甸甸的，因為連續(xù)射擊，槍管有些發(fā)熱。
    朱五將槍托抵在肩窩，身體微微前傾，瞄準(zhǔn)了燕朵不花。
    “朱五，有種真刀真槍.......”
    砰！
    一聲槍響。
    朱五放下火槍的同時，當(dāng)啷一聲。
    斷刀無力的垂落在石板路上。
    撲通！
    燕朵不花直接跪地，低頭看著胸口的傷口。
    “朱........”
    他敦實的身體忽然如風(fēng)中的柳絮一樣，軟弱的飄落。
    朱五慢慢的走過去，幾個侍衛(wèi)緊張的抽出刀，護(hù)衛(wèi)在他身邊。怕對方裝死，起身暴擊。
    “主公，這人是閩地平章燕朵不花，聽說祖上還是啥王爺！”朱二二在泉州港潛伏了一段時間，對這些人物頗有些熟悉。
    “直面死亡，算是條漢子！”
    朱五伸手幫燕朵不花合上不甘的雙眼，“給找副棺材，挖個坑埋了吧！”
    ~~~~
    殺！
    城墻上的喊殺聲還在繼續(xù)。
    嚇破膽的波斯兵已經(jīng)組織不起大規(guī)模的反撲，任憑入城的漢軍蹂躪。
    漢軍不只火炮厲害，三五人成隊的小規(guī)模廝殺也遠(yuǎn)比單打獨斗的波斯兵要強。無論是冷兵器還是熱兵器，他們都不是漢軍的對手。
    “兄弟，咱們跑吧！”
    波斯義兵萬戶塞普丁受傷的手拉著另一個萬戶阿里迷丁說道，“咱們突圍出城！”
    阿里迷丁看著視線中，不斷倒下，和不斷潰散的軍隊，苦笑道，“去哪里？”說著，指了下自己的臉，“兄弟，我們這樣的臉能去哪?誰會收留我們！”
    是啊，他們不是漢人。
    他們是波斯人，是色目人，是白人。
    這些被他們欺負(fù)了百十年的閩人，怎么會收容他們。
    漢人是寬容的，但也是排外的。
    曾經(jīng)他們幫助官府鎮(zhèn)壓民亂之時，有落單的士兵被農(nóng)民的鋤頭活活刨死。
    那些閩人恭敬的眼神背后，是冷冰冰沒有任何生命色彩的冷光。
    “再說，咱們也殺不出去！”
    阿里迷丁拿開堵在傷口上的手，“朱五要是想讓咱們活著，早就讓咱們投降了！”
    塞普丁無語，沖殺而來的漢軍沒有喊投降不殺。
    即便是扔了兵器，舉著雙手跪倒的波斯兵，他們也是利刃加身。
    他清晰的看到，幾個年輕的波斯兵跪地求饒。
    可是對方卻直接割了他們的頭顱，再奔向下一個目標(biāo)。
    “反正都是死！拼了吧！”阿里迷丁冷笑一下。
    “拼了！”塞普丁的目光露出些殘忍，“但是死之前，我們要拉一些墊背的！”說完，回頭看著幾處城墻中的暗堡。那里，關(guān)押著他們抓來的豪商。
    二人相視一笑，拎著刀子走過去。
    ~~~
    “漢王進(jìn)城了？”
    當(dāng)朱五的大軍開入城內(nèi)，喊殺震天的時候。
    暗堡中關(guān)押的漢人豪商們頓時看到了希望。
    他們蜂擁到鐵門前，透過柵欄看到起火的城墻，遠(yuǎn)處慘叫著死亡的士兵，開始興奮的大喊。
    “我們是漢人，我們在這！”
    “救命呀！救命呀！”
    “我認(rèn)識漢王，我認(rèn)識漢王！”
    他們瘋狂的喊著，希望引起漢軍的注意。
    可是他們呼喚沒有叫來別人，反而是阿里迷丁和塞普丁帶著幾個波斯兵，獰笑著走來。
    鐵欄后的人，開始慢慢后退。
    “漢........漢王進(jìn)城了！”
    漢人豪商們被分別關(guān)在幾個連著的暗堡里，其中一個暗堡中，陳家的二當(dāng)家開口說道。
    “二位放下屠刀，迷途知返，我們可以聯(lián)名做保，保你們的性命！”陳家二當(dāng)家大聲道，“我陳家和漢王有交情，我們的家的鏡子專賣，就是漢王親口許的！”
    “對對，只要兩位將軍投降，我們聯(lián)名做保！”
    塞普丁的臉上出現(xiàn)了猶豫，他身邊的阿里迷丁卻在冷笑。
    “兩位將軍，我們是漢王朱五的親戚，我們可以作保！”
    “兩位，咱們都是老交情了，還不信我們蒲家嗎？”
    “蒲家？”阿里迷丁繼續(xù)冷笑，“被人說的我還信，你家？我燒了你們宅，殺了你們的人，你們會保我？”說著，仰天大笑起來，“倒油！”
    “你干什么？”蒲崇謨驚恐地大喊，“阿里迷丁，只要你投降，我會在漢王面前給你說好話！”
    他之所以如此叫喊，是因為他看到了士兵們手里的東西。
    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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