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雨后的夜『色』格外陰沉, 街邊的霓虹被空氣里的水汽蒙了一層紗。
借著影影綽綽的光亮,祝溫書發現酒后的令琛臉覆著薄薄的紅暈。
由此,祝溫書終回味過來自己那句“不嫌棄”表達著什么意思。
她開臉,任由涼風吹她耳邊, 再輕柔也呼呼響。
“嗯。”
許久, 令琛才應了聲, “知道了?!?br/>
“那我回去了?!?br/>
祝溫書轉身欲走, 又被他叫住。
“嗯?”
“?!?br/>
令琛轉身, 俯身向后排座位掏了個什么東西出來。
遞到祝溫書手里時, 才看清是一個沉甸甸的深藍『色』盒子。
“是什么?”
“巧克?!?br/>
令琛說, “機場隨便挑的?!?br/>
“噢……”
祝溫書沒看巧克也沒看令琛, “回去了,你早點休息?!?br/>
“好。”
轉身后,祝溫書走了幾步,慢吞吞地回頭, 發現令琛的車門還沒關。
他的身影隱夜『色』里,看不清表情, 只有雙眼晦暗不明的燈光里綴著撕碎的光點。
祝溫書輕咳了兩聲,連忙加快腳步。
進了小區了電梯,她才低頭,仔仔細細地打量手里的盒子。
有了電梯的燈光, 她才看清深藍『色』的盒子還印著暗紋字體。
“i will think of you every step of way”
她輕輕勾了勾唇角。
怎么當明星的追人也沒點兒新意,就知道送點巧克什么的,跟高中生都沒什么區。
電梯到了樓層,祝溫書把巧克抱胸前伸手開門。
不知是不是手指有汗水,指紋幾次都沒識成功。
她正準備按密碼時,門突然開了。
“嚇我一跳!”
應霏見是她外面, 拍了拍胸口,“我聽見門鎖響動的聲音,還以為是小偷呢?!?br/>
“以為是小偷你還開門?”
祝溫書跨進去,“萬一真的是搶劫的,你不是我家大門為您敞開嗎?”
“對哦……”
應霏瞥了眼她放到玄關柜子的東西,笑道,“唉,我是不是得準備找新室友了。”
“啊?”
祝溫書換鞋換到一半,抬頭道,“你要搬走?”
“沒呀,我住得挺好的?!?br/>
應霏拍拍她肩膀,“天氣冷了,你睡覺記得關窗?!?br/>
“好。”
祝溫書穿好拖鞋伸手去拿巧克時,見應霏就廚房倒水,便問,“那個……你吃巧克嗎?”
印象中應霏挺喜歡吃種東西的,而且她平時買了零食都問祝溫書一句,以兒被人看見手里拿了東西,不客氣一似乎顯得有點摳門。
“不啦?!?br/>
應霏回頭朝她笑笑,“個巧克太貴了,我不好意思?!?br/>
?。?br/>
很貴嗎?
“沒事的,么多我也吃不完……”
“真的不啦?!睉酥胤块g,“我去趕稿了?!?br/>
祝溫書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搜了個她從來沒聽說過的巧克牌子。
瀏覽了價格,還真挺貴。
唉。
她輕輕嘆了口氣。
以后要是回禮,她怎么回得起。
盯著巧克看了半晌,祝溫書還是挑出一顆,撥開包裝紙。
-
第二天,祝溫書被一陣急促的鳴笛聲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后知后覺想起自己夜里還是忘了關窗。
難得的周末就么被吵醒,祝溫書沉沉嘆了口氣,還是慢吞吞地起了床。
原本打算今天午把教案寫完,直到午飯外賣送門時,她才驚覺自己有點注意不集中,居然只完成了一半。
她看向手機,伸出躍躍欲試的手指。
恰好新消息也個時候跳了出來。
祝溫書連忙打開手機,發現是令興言的消息。
【令興言】:祝老師,周的班級美食分享你給令思淵推薦了肯德基?
【祝溫書】:……
【祝溫書】:我推薦的鹽焗雞。
【令興言】:我就說。
【令興言】:臭小子,我去收拾他。
【祝溫書】:淵淵今天干什么呢?
【令興言】:學小提琴,還是得陶冶一情『操』。
祝溫書手指鍵盤徘徊了兒,又問。
【祝溫書】:令琛教他?
【令興言】:令琛哪兒有那個空,他昨晚去了琴房到現都沒回來呢,忙死了。
噢……樣。
祝溫書兀自點點頭,忙得連軸轉似乎才該是令琛的生活。
天午,祝溫書沒再分神,認認真真地把工弄完。
一看時間點半,窗外天氣也還,是她換了身衣服,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些生活用品。
七八百米的距離,打車不劃算,拎著一大袋東西走路又有點兒累。
祝溫書站超市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騎一輛共享單車時,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聽到那個聲音,她的目光頓了,調整出平常自然的表情,才回過頭,裝出一副挺驚訝的樣子,“你怎么兒?”
“酒店兒附近?!?br/>
尹越澤說。
他么一說,祝溫書想起他住的酒店確實就條街對面。
那她出現里就有點不合理了。
是她干笑兩聲說道:“噢,我邊逛街,順便買點東西?!?br/>
尹越澤看了眼她手里的生活用品,沒說什么。
“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嗎?”
尹越澤問,“昨天也沒機敘個舊?!?br/>
要換做一個撕破臉分手的前男友,祝溫書肯定掉頭就走。
但面對尹越澤,她也不想連連拒絕,免得顯得自己還挺意過去的事情。
“好啊。”
祝溫書說,“兒附近?”
“嗯?!?br/>
尹越澤走過來,伸手要幫她拿手里的東西。
祝溫書意識退了一步,她對里很熟,轉頭就指著身后一家咖啡廳。
“剛好有咖啡廳誒。”
尹越澤笑著收回自己的手,“走吧?!?br/>
兩人面對面坐靠窗的位置,各自捧著一杯咖啡,許久,還是尹越澤先開了口。
無非是聊一些近幾的現狀,祝溫書覺得自己的生活平靜切乏善可陳,也沒怎么主動聊,都是尹越澤問了她答。
半個多小時過去,她覺得自己像一只青蛙,戳一跳一,是主動問了句:“你次回是看望親人,還是……?”
“定居?!币綕烧f,“工也轉移到內了。”
“噢……”祝溫書點點頭,“挺好的?!?br/>
“就是沒什么朋友。”尹越澤說,“以前的同學也沒怎么聯系了,也就徐光亮偶爾找我聊幾句?!?br/>
祝溫書不知道怎么接話,便低頭抿了口咖啡,才說:“大家都差不多。”
尹越澤沉『吟』片刻,“但,你和令琛畢業后一直有聯系?”
“嗯?”
祝溫書沒想到尹越澤提起她和令琛,仿佛什么秘密被人戳破一般,語氣不像剛剛那般從容,“沒有啊……我們也七八沒見了,今才又聯系?!?br/>
“那你們現是一起?”
祝溫書啞然片刻,立即說:“沒有,沒一起。”
尹越澤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br/>
祝溫書抬眼,看向尹越澤,臉的意思很明顯。
對面的男人反應慢了半拍,見她神『色』不對,才笑道:“我沒的意思。”
“我些工中也接觸了不少明星?!?br/>
服務員了甜品和華夫餅,尹越澤推到祝溫書面前,同時說道,“其實和明星談戀愛挺累的,不僅要承受巨大的輿論壓,也容易受到外界傷害,一個普通人很難招架。”
他的語氣陳懇,聽起來完全就是來自老同學的關心。
是祝溫書也點點頭:“嗯,我有分寸?!?br/>
也不想繼續聊個話題,祝溫書便問:“你呢?之前好像看你朋友圈有發和女朋友的合照,次是一起回嗎?”
“不是?!?br/>
尹越澤搖頭,“前幾有過兩段感情,但都沒走到最后?!?br/>
“噢……”
之后的聊天,依然是尹越澤問,祝溫書答。
而她看天『色』漸晚,不想和咖啡,又不愿意干巴巴地坐著,是便一個接一個地吃華夫餅。
怕他再提出一起吃晚飯,他喝完桌前的咖啡,祝溫書便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尹越澤起身,“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
“我知道你家就附近?!币綕芍苯恿嗥鹚派嘲l邊的超市購物袋,“走吧?!?br/>
祝溫書:“……”
原本祝溫書還算坦然,就被尹越澤句話弄得心虛,一路也沒怎么說話。
到了小區門口,她總算松了口氣,接過袋子后說道:“那我走了。”
“好?!?br/>
尹越澤轉身離開,祝溫書也邁腿朝大門走去。
剛踏出兩步,她皺了皺眉,轉身朝大路看去。
兒還不到七點,但天『色』已經全黑,濃重夜幕里,她看見一輛黑車遠去,閃著尾燈,看不清車牌。
不知怎么的,她總覺得剛剛那輛車有點眼熟。
但她很快否認。不能把,人家兒肯定琴房呢。
肯定是她眼花了。
祝溫書拿一邊肯定自己的想法,一邊還是拿出手機給令琛撥了個電話。
接通后,他沒說話。
祝溫書:“你那兒呢?”
對面沉默。
是祝溫書停腳步:“你剛剛……是不是來我家了?”
“是?!?br/>
“……”
原本以為他否認,沒想到答得么坦然。
“又走了?”
令?。骸班?。”
祝溫書:“那你開回來?!?br/>
他沒說話,電話也沒掛。
祝溫書聽到電話里呼嘯的風聲,又說:“開慢點?!?br/>
“……哦?!?br/>
兩分鐘后,那輛車開到了對面,前方路口掉了頭,最后停祝溫書面前。
她看了眼周,確定沒什么人注意邊,才拉開車門坐去。
“你怎么來了?”
祝溫書問,“你不是忙?”
令琛戴著口罩,沒什么表情。
“路過。”
祝溫書:“……”
他是不是看見什么了?
祝溫書沉默片刻,掏出手機看了眼。
果然,二十多分鐘前,令琛給她發消息,問她不家。
好像是該解釋一。
但祝溫書又覺得,他倆又不是男女朋友,她要是解釋了,倒顯得奇怪。
“吃飯了嗎?”
令琛突然問。
胃里的華夫餅還滿滿當當,要是喝杯水去能泡發到嗓子眼。
但祝溫書還是說:“沒吃。”
令琛“嘖”了聲,“他連頓飯都不帶你吃?”
祝溫書:“……”
果然是看見了。
被他的陰陽怪氣弄得有點無語,但一轉頭,祝溫書見令琛眼里布滿血絲,又想到令興言說他一晚都待琴房忙工,那點兒情緒突然煙消云散。
“你吃了嗎?”
“沒?!?br/>
令琛問,“想吃什么?”
祝溫書:“都吧?!?br/>
“系好安全帶?!?br/>
說完句,令琛見她腿放著一大包東西,是抬手拎走,放后排放去。
輛車的空間其實不算小,令琛沒想把祝溫書的東西放腳墊,以他的身量也要全轉過身才能把袋子放到后排座位。
是,當他的衛衣被扯去時,祝溫書看見他左腰處有一道明顯的傷疤。
看起來挺舊了,但猙獰的疤痕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凝時許久,那道疤突然被扯來的衣服遮住。
祝溫書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聽到身旁的人說。
“我身價很貴的?!?br/>
祝溫書:“……嗯?”
令?。骸翱锤辜∈且召M的。”
祝溫書:“……”
誰看你腹肌了。
汽車啟動,徐徐匯入車流。
祝溫書沉默了兒,還是沒忍住問:“你腰的傷疤是怎么來的?”
令琛把著方向盤淡淡眨了眨眼,望著擋風玻璃外濃黑的夜『色』。
大概也是么一個夜晚吧,那劉浩毅其實還找過一次他的麻煩。
他家附近的破爛小巷,五個人圍著他,一開始只是木棍加拳打腳踢,周只有難以入耳的咒罵聲。偶爾有路人經過,只當是混混打架,沒人前阻止,反倒是遠遠繞開。
后來他撞到不知誰家放路邊的舊玻璃,沒怎么感覺痛,但空氣里開始漂著血腥味。
最后,劉浩毅用腳踩著他的臉,朝他笑。
“老子終回過味兒了,你是替女神出氣呢?”
“怎么,你也想睡女神?”
劉浩毅吐了口煙,地的人突然又暴起。
劉浩毅一棍子又敲去,摁著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又拍了他的臉,“你配嗎?”
身后有人突然扯了劉浩毅的袖子,“你看。”
劉浩毅垂眼,發現他的左腰處流血不止。
人突然有些慌,松開了手,但他沒能站起來。
對地少猩紅的眼睛,劉浩毅梗著脖子說:“走!”
-
戴著口罩,沒人能看見令琛緊抿的唇。
車停紅燈口,令琛伸手『摸』了那道疤,輕飄飄地說:“割了闌尾。”
“哦。”
祝溫書點點頭,嘀咕道,“哪家醫院割的,居然留么長的疤。”
幾秒后。
祝溫書突然轉頭看向令?。骸瓣@尾不是右邊嗎?你的疤左邊!”
令琛單手搭著方向盤,慢條斯理轉頭看向祝溫書,挑了挑眉。
“你猜我為什么割掉它?”
祝溫書:“?”
令?。骸耙驗樗L到了左邊?!?br/>
祝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