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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番外二

    雖說是冰鎮的湯, 但喝進嘴里卻也只是有些微涼, 并沒有想象中的冰冷。
    勉強喝下了兩口鯽魚湯, 沈楚楚用力壓下想要嘔出來的沖動,足足喝了一盅涼茶,沖淡了齒間濃郁的魚腥味, 才將將緩了過來。
    這冰鎮過的木瓜鯽魚湯,比那熱著的鯽魚湯還要難喝百倍,也不知世界上怎么會有木瓜和鯽魚這么難吃的組合。
    她真想把剩下的魚湯都灌進他肚子里,讓他也感受一下自己做的黑暗料理。
    司馬致見她強笑顏歡的模樣, 心中頗為無奈,不是他非要燉鯽魚湯、豬蹄湯這種油膩的補湯,逼著她喝下去。
    太醫道她必須要在這段時間大補,直到將中毒那段時間的虧損全部補回去。
    不然往后她年齡越大, 身體出現的毛病就會越多,各個器官衰老的速度也要比普通人更快。
    他怕御膳房的御廚做的湯, 她會找借口不喝,便自己學了廚藝親自下廚。
    因為他登基以前被人下過毒的原因,他早就喪失了味覺,也嘗不出味道如何,經常會將油鹽醬醋糖搞混放多, 只好一次又一次的練習廚藝。
    他甚至忘記自己私下練習過多少次, 只知道整個西六宮御膳房的御廚和宮人,都喝湯喝到半夜稀竄,臉色蠟黃, 鼻血狂流。
    許是小半個月,他才將補湯燉到可以喝的地步,又精進好幾日,他的廚藝勉強過了關。
    沈楚楚就喝了十來日,便開始各種找借口,他只好與她斗智斗勇,盼著她稍微多喝兩口。
    雖說往鯽魚湯里加木瓜,是夾帶了一丟丟的私心,但忽略掉這一點小私心,他整體的目的還是很純良的。
    “楚楚,你嘗嘗這藩國進貢的玫瑰葡萄,味道如何。”
    司馬致輕抬手指,楊海弓著身子上前,將手臂上挎著的食盒放在矮幾上,取出了食盒中的玉骨瓷碟。
    瓷碟內擺放著一串猶如珍珠般大小的葡萄,顆粒小巧又飽滿,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味道沁人心脾,仿佛令人置身于玫瑰花海中。
    沈楚楚輕輕嗅了嗅,一雙眸子瞪得圓溜溜的,這葡萄也叫玫瑰香,入口甜而不膩,嘬一口汁水四溢,原來她可愛吃這種葡萄了。
    司馬致貼心的用冰塊冰鎮過葡萄,許是顧及到她身體不好,葡萄倒也沒有冰的太涼,只是微微帶些冰爽之氣,十分適口。
    楊海將葡萄洗的很干凈,但玫瑰香的顆粒小,她懶得一顆顆剝葡萄皮,便直接連皮帶肉放入齒間,吸過那晶瑩剔透的葡萄果肉之后,再將葡萄皮吐出來。
    許是這玫瑰香的葡萄還未熟透,那清甜中帶著一絲酸澀。
    她一向不愛吃酸的食物,可能是因為最近胃口不太好,又或者酸物可以解油膩,她吃的倒也還算歡快。
    司馬致坐在她身旁,用手臂撐著下巴,眸中含笑:“好吃嗎?”
    沈楚楚點點頭,望著瓷碟中僅剩的十來顆葡萄,她含糊不清道:“你不吃嗎?”
    她一張嘴說話,有一縷淡紫色的葡萄汁水,從她殷紅的唇瓣邊緩緩的淌了下去。
    沈楚楚下意識的伸出丁香舌,輕輕舔舐唇角,不經意間露出了整齊潔白的貝齒,微微張啟的櫻唇泛著淡淡的水光。
    司馬致眸光一沉,喉結不禁上下滾動一圈:“是什么味道?”
    她下意識的開口答道:“酸酸甜甜的,你嘗嘗就知道了……”
    說到一半,沈楚楚愣了愣,面色愧疚道:“對不起,我忘記你嘗不出味道了。”
    司馬致沒有說話,他抬起眸子,不咸不淡的瞥了楊海一眼。
    楊海立馬會意,他在皇上身邊照料了那么多年,很多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他便能知曉皇上的意思。
    他不動聲色的扯了扯碧月的袖角,對著碧月使了使眼色。
    碧月先是一愣,而后一臉的恍然大悟,不動聲色的跟在楊海身后,悄然無息的退出了宮殿。
    沈楚楚正一心攻克葡萄,自然沒有注意宮殿內的宮人都退了出去。
    司馬致伸出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的夾起一顆玫瑰葡萄。
    他那圓潤整齊的指甲輕輕叩住葡萄,動作優雅的剝開了葡萄皮,露出了飽滿晶瑩的果肉。
    司馬致慢里斯條的將手中的葡萄,抵到了她的唇瓣前,他輕啟薄唇,對著她做了一個‘啊’的口型。
    沈楚楚感受到唇上有一絲冰涼之意,神色怔愣的抬起眸子:“你不吃嗎?”
    司馬致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輕輕搖頭,眸底滿是寵溺之色。
    那葡萄都懟到她嘴邊了,她也不好拒絕他,只好紅著臉將嘴張開,任由他將葡萄放進她的舌尖。
    他放葡萄時,指尖不小心碰觸到她柔軟的舌頭,沈楚楚倒還沒覺得有什么,他的眸光卻驀地暗沉了下來。
    見他收回手去,她剛要閉上嘴咀嚼葡萄果肉,他的手掌便改變了方向,轉而叩在了她的后腦勺上。
    沈楚楚微微一怔,他卻已然俯身壓了下來,將她桎梏在了他的雙臂之下。
    她張了張嘴,似乎忘記了咀嚼,那冰冰涼涼的葡萄果肉在舌尖滑過,帶著玫瑰沁香的汁水緩緩溢出齒間。
    司馬致伸舌將那汁水卷進口中,在她驚愕的眼神下,從她齒間搶奪過那剔透的葡萄果肉。
    他孜孜不倦的四處掠奪著,明明他已經喪失了味覺,卻從中隱隱嘗到了一絲致命的甜美。
    宮殿的角落四周都擺放著大冰塊,但殿內的溫度卻不斷升高,似乎連血液都變得滾燙起來。
    即便在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中,沈楚楚早已習慣了用鼻息呼吸,卻還是招架不住他這般的折騰。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她,將下頜輕輕抵在她的脖頸中,漫不經心的低聲笑道:“真甜。”
    他的嗓音微微沙啞,帶著一絲無法言說的磁性,活像是個低音炮。
    最讓她受不了的是,他溫熱的薄唇在說話間不經意蹭到了她的耳垂,酥麻的觸電感從血液中快速的竄上大腦,她的大腦似乎出現了暫時性的缺氧。
    “楚楚,朕想……”他修長的手指叩緊了她的盈盈細腰,瞳色微微一緊。
    沈楚楚似乎感覺到抵在腰間的物什,她下意識的吸了口氣:“不,你不想。”
    這些日子,她幾乎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有時候她甚至在懷疑妲殊是和司馬致聯合在一起騙她,他怎么也不像是剛給人換過一遍血的模樣。
    原來那本子空白的《起居注》,這才過了一個月,便被楊海洋洋灑灑的寫滿了。
    晚上便也罷了,如今他還想變本加厲,連白日都不放過她,簡直就是衣冠禽獸!
    見司馬致還想再磨,她冷哼一聲:“現在和晚上,你只能選一個。”
    司馬致動作一頓,只思考了一瞬,便悻悻然的將手掌松開,怎么都不敢再繼續了。
    這筆賬他還是會算的,現在是午時,他今日的奏折未處理,她的午膳也還沒用,他撐死了只能做半個時辰,便要放她去用膳。
    用半個時辰,去換一整夜,這著實是件虧本的事情。
    司馬致安靜的抱了她一會兒,半晌才開口:“先用膳吧。”
    沈楚楚搖搖頭:“不想吃,沒胃口。”
    最近天氣驟熱,她穿著這里三層外三層的宮裝,只覺得自己靈魂都要熱的出竅了。
    她無比想念她的短袖短褲和小裙子,哪怕是長褲子都比這涼快。
    一日恨不得洗三次澡,身上還是黏糊糊的,像是被裹了一層面糊,只等著在太陽底下翻個面,撒點孜然辣椒粉,她就可以裝盤上桌了。
    別說是吃飯,她光是想起來原先那些自己最愛吃的葷菜,她就沒有一點胃口,甚至還有點想吐。
    司馬致沉思片刻,對著殿外吩咐一聲:“楊海,讓御膳房做一些清涼可口的膳食,不要油膩葷腥的菜式。”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將奏折搬進來。”
    早日處理完公事,他也好抽出時間多陪陪她。
    楊海恭敬應了聲,而后叮囑小德子去御膳房取膳,自己則將備好的奏折搬運了進去。
    沈楚楚自覺地從貴妃榻上爬了起來,雖說一到晚上他就看起來生龍活虎的,白日他的神色卻看著不怎么好。
    這些天都是她幫他分類整理好奏折,以減輕他的負擔。
    打開奏折后,沈楚楚不出意外的又看到了熟悉的開場白。
    晉國如今國泰民安,大臣們都吃飽了撐的沒事干,遞上來的奏折一般就分為兩類,一種是請安的折子,一種是彈劾她的折子。
    她一目三行的掃了一眼奏折,簡練的用語言概述:“禮部尚書說我承寵一月,卻不得身孕,理當給你廣納宮嬪,為皇室開枝散葉。”
    說罷,她又補充一句:“他委婉的向你表示,他家小女兒溫婉美貌,素有西施再世之稱,今年芳齡十六,正是適婚的年齡。”
    那咖妃上次春蒐在營帳中放蛇,被豬隊友坑了一把后,也不知是妲王霸做了什么,還是咖妃將自己嚇得。
    總之是落得一個瘋瘋癲癲的下場,被司馬致直接扔回了禮部尚書的府上,這次咖妃算是被禮部尚書徹底放棄了。
    咖妃涼了,便有百十個咖妃的備胎等著上位,反正京城名門貴族中,最不值錢也最不缺的就是女兒了。
    不管是嫡女還是庶女,只要能入了司馬致眼的,就可以給家族爭光。
    反正他們沒人相信,司馬致會真的為她遣散后宮,只是沒等到自己合眼的女子罷了。
    其實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她自己,也對他沒有十足的信心。
    不管怎么說,他除了是她的丈夫之外,他還是晉國的帝王。
    司馬致瞇起雙眸,不動聲色握住她的小手:“楚楚,朕命人算了良辰吉日,下月十五是個好日子……”
    沈楚楚一聽他說起這個,腦袋都大了:“好日子往后多得是,再等等吧。”
    倒也不是她不愿意做他的皇后,只是那大婚的規矩和禮儀太多,大婚當日一舉一動都容不得出錯,她必須要從頭跟著嬤嬤學習儀態規矩。
    這便也罷了,還有那沉的要死的婚服和鳳冠,這么熱的天氣,讓她穿著厚重的婚服,腦袋上還頂著跟千斤頂似的鳳冠,怕是不等儀式結束,她就要中暑昏迷過去。
    司馬致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提起筆在奏折上寫下一行小字:朕之婦乃天女轉世,豈是汝之幺女一介凡胎可比之?
    寫罷,他還覺得有些不痛快,在底下又添一句:有空如憂汝家兒,未必非汝所生之。
    沈楚楚掃了一眼奏折,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司馬致這未免說話太惡毒了些,前面那句用她貶低禮部尚書小女兒的話不提。
    后面那句,直接就是在直接懟禮部尚書,你有那閑心不如操心一下你家孩子,沒準都不是你親生的。
    “你這樣說他,他會不會……”她指了指那奏折,不知該如何勸慰他。
    雖然司馬致懟的她渾身舒暢,但好歹那也是禮部尚書,或許他怎么也應該多少給禮部尚書點面子。
    司馬致挑了挑眉:“允他嚼朕的舌根,還不許朕還口了?何時生育乃朕的家事,如何也不容他來置喙。”
    沈楚楚被說的啞口無言,心中那微乎其微的不安,消失的無影無蹤,隱隱之中又添了幾分安心。
    是了,有時候女人想要的安全感,就是如此簡單,只需要一句話,一個動作,仰或是一個眼神。
    她沒有再多言,而是拿起了下一本奏折,接下來的幾本都是請安折,她讀的快,他批閱的更快。
    一直到她從折子上掃到了一個熟悉的名稱,她的動作才放緩了些。
    沈楚楚認真從頭至尾的讀了一遍,稍稍總結一番:“臨妃想要跟你和離,他愿意用涼國三座城池換他自由身……”
    “他現在已經在前往晉國的路上,約莫明日便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蔥白纖細的手指下意識的攥緊了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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