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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日,使節(jié)趙卓便返回了武安,將游說魏公子潤的過程皆稟達(dá)了釐侯韓武。
當(dāng)?shù)弥汗訚櫛悔w卓勸服,愿意就此退兵并且交還王都邯鄲后,無論是釐侯韓武還是在場的其他人,都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
雖然他們都清楚,想要魏兵退兵,他們肯定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但話說回來,再多的戰(zhàn)敗賠償,也及不上北方戎狄入侵給韓國造成的損失。
毫不夸張地說,倘若韓國這次注定亡國,韓人也傾向于被魏國攻破,畢竟魏國也是中原國家,相同的中原文化使得魏國必定會厚待韓人,尤其是韓人的貴族,否則,魏國必將失去天下人之心。
比如當(dāng)年被魏國攻滅的梁國、鄭國,其后人至今都還是魏國的中上層貴族,衣食無憂。
可若是被戎狄滅國,那可全完了,披發(fā)左衽、為人奴隸,戎狄可不會因為你的地位或家世而對你網(wǎng)開一面。
因此,戎狄在韓國始終是擺在頭等的大敵,尤其是東胡、匈奴這兩支。
其實,若單單只是這些草原外族,韓國并不懼怕,畢竟韓國的邊軍,歷年來越戰(zhàn)越勇,不說已震懾住那些外族,但光是自保,確保邊疆的安穩(wěn),這是沒有問題的。
唯一值得顧慮的,在于魏軍會不會趁機夾攻。
雖說中原各國在對待外族的態(tài)度上是一致的,但也難保魏國就一定會像當(dāng)年的齊王呂諸那樣。
萬一在韓國遭到外族入侵時,魏國故作不知,繼續(xù)進(jìn)攻,很有可能會使韓國陷入一個腹背受敵的局面。
因此,當(dāng)?shù)弥w卓勸服了那位魏公子潤后,在場諸人總得來說還是很欣慰的,唯獨太原守廉駁的表情不太高興。
見此,雁門守李睦與上谷守馬奢對視一眼,心下暗暗嘆息。
道理很簡單,想要魏公子潤退兵,就必須割地求和,些許財物,又豈能滿足魏國的胃口?
用上黨郡作為談判籌碼就別想了,畢竟上黨郡目前已被魏軍所攻陷,況且,上黨郡境內(nèi)土地最肥沃的幾塊地方,曾經(jīng)都是屬于魏國的。
而邯鄲郡,顯然是不可能割讓給魏國的,因此,韓國只有從太原郡割讓一些城池交給魏國,使魏兵撤退。
畢竟就像韓國垂涎著魏國的河?xùn)|郡一樣,魏國垂涎韓國的太原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尤其是太原郡西部,那些適合放牧戰(zhàn)馬的草地。
在這種情況下,太原守廉駁能有好臉色就怪了。
“很好,麻煩趙大夫明日再去一趟邯鄲,與那魏公子潤約定商談的日期?!痹诩为劻粟w卓后,釐侯韓武對后者說道。
聽聞此言,趙卓猶豫了一下,拱手說道:“釐侯,那魏公子潤言道,他要與大王當(dāng)面商議……”
“什么?”釐侯韓武聞言一愣。
趙卓暗自苦笑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在下也曾與魏公子潤言道,可魏公子潤認(rèn)為,由釐侯出面與其洽談,名不正言不順,是故……”
聽聞此言,雁門守李睦與同樣感到驚訝的上谷守馬奢對視一眼,隨即淡然說道:“此言在理?!汗訚櫮耸俏簢иw氏王室正統(tǒng),理當(dāng)由大王親自會見,這才合乎禮數(shù)?!?br/>
話音剛落,就聽上黨守馮颋皺眉說道:“李睦將軍此言不妥,釐侯亦是我大韓王室嫡系,會見魏公子潤,合情合理?!?br/>
此時,暴鳶在旁似笑非笑地說道:“馮颋,你此言差矣?!_實如你所言,魏公子潤乃魏國姬趙氏正統(tǒng),釐侯亦是我大韓王室正統(tǒng),但此番魏公子潤代表魏國與我大韓交涉,見其如見魏王,是故,理當(dāng)由大王親自出面。”頓了頓,他仿佛開玩笑地說道:“更何況,誰知道那位魏公子潤會不會是日后的魏王呢?不可短了禮數(shù)啊?!?br/>
“……”釐侯韓武面色陰沉地看了一眼暴鳶,畢竟暴鳶的話他聽在耳中有違刺耳。
但話說回來,暴鳶的話還真讓他找不到什么漏洞。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瞥向康公韓虎。
康公韓虎深深看了一眼暴鳶、李睦、馬奢三人,隨即開口詢問趙卓道:“趙大夫,魏公子潤,執(zhí)意要大王親自出面?”
“是?!壁w卓面色尷尬,吞吞吐吐地說道:“魏公子潤,似乎不太清楚我大韓的……唔,總之,他要求我大韓給予足夠的禮遇與尊重!他還說,作為勝者一方,他有資格要求大王親自出面與他交涉。”
“這豎子,何其狂妄!……他怎么就勝了?”康公韓虎惱怒地頓了頓手中的拐杖。
說實話,他其實并不是真的懊惱趙弘潤那句話,問題在于趙弘潤提出的要求,這才是最最關(guān)鍵的問題。
誰能保證,暴鳶、李睦、馬奢三人不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此時,莊公韓庚在旁說道:“要不,趙大夫,你再回去與那位魏公子潤說說?”
趙卓苦笑著說道:“莊公大人,在下當(dāng)時已經(jīng)勸說過,奈何那位魏公子潤的態(tài)度很強硬,他覺得,理當(dāng)由大王出面與他交涉,簽署戰(zhàn)后協(xié)議,這才名正言順?!?br/>
聽聞此言,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三人對視一眼,默然不語。
良久,釐侯韓武沉聲說道:“既然如此,就應(yīng)那位魏公子潤的要求,請大王出面,至于護(hù)衛(wèi)……”
“就由韓陽擔(dān)任。”說著,康公韓虎看了一眼侄兒蕩陰侯韓陽,說道:“韓陽,務(wù)必確保大王的安全?!?br/>
“遵命!”蕩陰侯韓陽抱了抱拳。
見此,釐侯韓武與莊公韓庚對視一眼,心中也是比較認(rèn)可的,畢竟在這種事上,康公韓虎絕不敢撇下他倆。
當(dāng)然了,為了確保穩(wěn)妥,釐侯韓武此后召見了幾名效忠于他的士大夫,作為韓王然的隨行人員。
當(dāng)晚,釐侯韓武親自前往武安的行宮,將這件事告訴了韓王然。
“魏公子潤?他要孤出面與他交涉?”
韓王然吃驚地問道。
不得不說,此刻他臉上的吃驚可不是裝出來的,因為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那位魏公子潤會要求見他。
聽聞此言,釐侯韓武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大王,乃是我大韓的王,此次交涉,理當(dāng)由大王出面,這才名正言順。”
“孤不去?!?br/>
韓王然當(dāng)場拒絕道:“萬一那魏公子潤要加害孤,如何是好?”
釐侯韓武哭笑不得,勸說道:“大王與那魏公子潤無冤無仇,他豈會加害大王?倘若魏公子潤膽敢做出這等事來,無異于自毀名聲。再者,此番大王前往,會有蕩陰侯韓陽在旁護(hù)衛(wèi),必可確保大王安然無恙?!?br/>
其實在說這話的時候,釐侯韓武心中難免有些小心思。
畢竟對于眼前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就算他有心奪取王位,他內(nèi)心也是下不去手,因此,倘若魏公子潤殺了韓王然,這反而對他有利。
只不過就像他所說的,魏公子潤沒有什么理由會做出這種事。
在經(jīng)過釐侯韓武一番勸說之后,韓王然最終一臉沮喪地同意了此事。
待等釐侯韓武離開之后,韓王然臉上的沮喪之色便被困惑所取代。
『魏公子潤為何要見我?』
這個疑問,韓王然想了一宿也沒想明白。
次日,趙卓再次前往邯鄲,與趙弘潤約定了交涉談判的日期,將日子定在八月初三。
待等到了八月初三這一日,韓王然在蕩陰侯韓陽五百兵的保護(hù)下,前往邯鄲。
按理來說,似這等會晤,理當(dāng)設(shè)在城外,畢竟眼下邯鄲早已被魏兵所占,但康公韓虎,卻主動要求將交涉地點設(shè)在邯鄲城內(nèi)的韓王宮,仿佛一點也不擔(dān)心魏人趁機擒下韓王然,甚至加害這位韓國的君王。
這讓韓王然在心中暗暗冷笑:康公韓虎,你是巴不得孤死在魏人手中吧?
沿著邯鄲城的街道前往韓王宮,韓王然坐在馬車?yán)铮瑥能嚧案Q視城內(nèi)的街道。
他原本很擔(dān)心魏軍在攻陷邯鄲后,是否會殘害城內(nèi)的韓人,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城內(nèi)非常平靜,那些平民仍照常生活。
而在看到那些魏軍的巡邏衛(wèi)隊時,那些平民也不驚慌,只是靜靜地站到一旁,看著那些魏兵經(jīng)過。
雖說臉上仍有些敬畏之色,但卻沒有多少憎恨之色。
見此,韓王然暗暗點頭,暗自稱贊魏軍軍紀(jì)嚴(yán)明,不擾民眾。
此后,韓王然在蕩陰侯韓陽的保護(hù)下,來到了韓王宮。
一想到這座傳承已久的王宮如今落入魏軍手中,韓王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韓王陛下,我家肅王殿下已在宮內(nèi)恭候多時了。”
在韓王宮的宮門外,宗衛(wèi)長衛(wèi)驕代為接待了韓王然與蕩陰侯韓陽,這讓韓王然心中有些不喜——雖說這次會見是秘密進(jìn)行,為了掩人耳目,不好像君王規(guī)格那樣接待韓王然,但好歹你姬潤應(yīng)該出宮接見吧?
不過礙于自己人微言輕,韓王然也不好多說什么,在衛(wèi)驕的指引下,來到了宮廷內(nèi)的一座宮殿。
見此,韓王然微微一愣,對于這座宮殿,他再是熟悉,因為這座宮殿的庭院,就是他用來蓄養(yǎng)珍禽百鳥的庭園。
『……』
懷著詫異的情緒,韓王然邁步來到這座最為熟悉的宮殿。
隨即,他在宮殿內(nèi)看到一位年紀(jì)與他相仿的年輕貴勛,衣著華貴、氣度不凡。
讓韓王然感到驚訝的是,這位貴勛少年手中端著一只鳥籠,興致勃勃地逗著籠內(nèi)的鳥,一只能口吐人言的鴝鵒(八哥)。
韓王然認(rèn)得這只鴝鵒,正是他的收藏之一。
“這位即是魏公子潤。”
蕩陰侯韓陽在旁低聲對韓王然說道。<!-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