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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第 101 章

    祁湛拿著夏云買來的橘子回了房間。</br>  他的面色雖然沒有什么變化,可楚妧還是注意到,他的眼神比出去時冷了許多,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讓他不開心的事。</br>  就連剝橘子的動作也有一絲絲僵硬。</br>  楚妧沒有說話,只是偏頭瞧著他。</br>  些許橘子汁水沾染到祁湛指尖上,他微微皺眉,眼底的冷色又深了幾分,靜靜地掰了一瓣橘子,向楚妧嘴邊遞了過去。</br>  楚妧乖巧的張開嘴,將那瓣橘子吃下,雪白的雙頰一鼓一鼓的,小巧的鼻尖也跟著一陣翕動,那神態像極了正在吃草的兔子。</br>  瞧著似乎很好吃的樣子。</br>  祁湛看了看手中的橘子,又看了看楚妧,再次掰了一瓣橘子過去。</br>  楚妧依舊乖巧的吃下,黑亮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br>  “很酸?”祁湛問。</br>  楚妧搖了搖頭,微笑著道:“不酸,我很喜歡這種味道。”</br>  祁湛微微斂眸,沒再說什么,只是靜靜地喂楚妧吃橘子。</br>  一個橘子喂完,他又剝了一個。</br>  楚妧半瞇著眼吃下,飽滿的唇瓣被沁出的汁水染濕,帶著些許暖橘色的光澤,在一片鮮紅中顯得尤為好看。</br>  祁湛又鬼使神差的剝了第三個,楚妧已經有些吃不下了。</br>  直到祁湛的手拿向第四個橙子時,楚妧才連忙阻止了他,抓著他的衣袖道:“不要不要了,我吃飽啦。”</br>  祁湛目光閃了閃,修長的指尖緩緩覆上楚妧的唇瓣,輕輕在她唇瓣的水漬上摩挲了兩下。</br>  很軟。</br>  他眼睫一顫,忽地問她:“甜么?”</br>  “甜。”楚妧道。</br>  “嗯?那我嘗嘗。”</br>  楚妧一愣,正準備將桌子上的橘子遞給他時,手腕卻忽然被人扣住了。</br>  緊接著,她就被一股強橫的力道拉到了懷里,一片陰影從眼前緩緩墜下,唇瓣覆上了一片冰涼。</br>  他的動作很輕,柔軟舌尖一點點從她唇瓣上擦過,將橘子的汁水帶入腹中,就好像真的在品嘗她的味道一般。</br>  很是甘甜。</br>  然而那橘子卻是酸的。</br>  祁湛微睜開眼,看著她面頰上透出的緋紅,忽地笑了一下,問道:“不是甜的么?怎么這般酸?”</br>  “酸嗎?”</br>  楚妧也睜開了眼睛,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動作飛快的湊到祁湛唇邊,小鳥撲食似的在他唇瓣上輕輕啄了一口,微笑道:“不酸呀,明明是甜的。”</br>  她嬌軟的語聲還帶著些許變調的顫音,唇瓣上稍縱即逝的柔軟讓祁湛呼吸一滯,竟呆了半晌,才道:“嗯,是甜的。”</br>  楚妧又笑了笑,拿著手帕細細把他指尖上的汁水擦干,祁湛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再提不起一點兒氣來。</br>  他在楚妧的面頰上輕輕捏了兩下,柔聲道:“你這幾天先委屈一下,不要出臨華院,可好?”</br>  楚妧想起祁湛暗衛的事,忙問道:“是因為王爺和皇上的緣故么?他們等我回來了,就要開始清算你了么?”</br>  “嗯。”祁湛應了一聲,淡淡道:“除了他們兩人,還有你皇兄。”</br>  “皇兄?我皇兄怎么了?”楚妧問。</br>  “你皇兄暗中派了使臣過來,很可能是要接你回去的……”祁湛垂眸凝視著楚妧的眼睛,輕聲問:“你想回去嗎?”</br>  楚妧雖然一穿越過來就遇到了祁湛,可在大靖的那一個多月里,楚衡對她確實不錯,倒也培養出了兄妹之情,想到可以回家,楚妧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兒期待的。</br>  她抬頭看著祁湛。</br>  他的神色雖無太大變化,可薄薄的唇卻抿緊了許多。</br>  他是不想讓她走的。</br>  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祁湛還暫時無法離開大鄴,如果她跟使臣回去,那兩人不知道又要分開多久。</br>  楚妧眨了眨眼睛,忽地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我先不走,等你把大鄴的事情忙完了,再抽空陪我一起回去看皇兄,好不好?”</br>  祁湛將她的手握緊了些:“好。”</br>  *</br>  嵬名云欽早就料到了祁湛不會第一時間來見他。</br>  這就跟當初楚妧失蹤時,他趁機磋磨祁湛的性子是一個道理。</br>  畢竟在對手難以忍耐的時候去談判才更有勝算。</br>  所以他最后說的那番話,雖然也有幾分擔心楚妧身體的緣故在里面,但更多的,還是為了激怒祁湛,畢竟祁湛對楚妧的在乎他是全程看在眼里的。</br>  可他小看了祁湛的定力。</br>  他沒有等來祁湛不說,反而連每天的飯食也沒了。</br>  現在他被單獨關在一間暗室里,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見光,三日下來,除了送水的小廝,再見不到任何人。</br>  嵬名云欽被關的毫無想法,側身躺在一旁的草席上休身養息。</br>  轉角處的暗門被打開,通向室外的樓梯上亮起了一盞微弱的燈火,似乎有人從那樓梯上走了下來。</br>  嵬名云欽以為是送水來的小廝,依舊半閉著眼睛,沒有出聲。</br>  可緊接著,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br>  是歸鶴樓八寶鴨的味道。</br>  嵬名云欽瞬間就睜開了眼,一個轱轆從草席上坐了起來。</br>  祁湛正坐在暗室正中的椅子上,神情淡漠的瞧著他,手邊的食盒半開著,里面的八寶鴨正冒著騰騰熱氣。</br>  見嵬名云欽起來了,祁湛嗓音冷淡的問:“餓么?”</br>  嵬名云欽也不隱瞞,簡單干脆的回答道:“餓。”</br>  祁湛略微抬手,示意身旁小廝將八寶鴨端過去,可嵬名云欽卻沒有接,道:“我三天不曾吃飯了,若食魚肉恐傷腸胃,還是來碗白米粥罷。”</br>  他的語聲十分自然,說的話也一點兒也不客氣。</br>  祁湛面色未有絲毫變化,忽地一抬手,對身旁的小廝吩咐道:“去做。”</br>  小廝連忙應下,將八寶鴨收進食盒里,半彎著腰退出去了。</br>  嵬名云欽的眼睛緊跟著小廝的步伐,目光中竟透出一絲不舍,過了半晌,才轉過眼來瞧著祁湛,問道:“野利榮他們幾個如何?”</br>  祁湛道:“在隔壁間,與你一樣。”</br>  嵬名云欽微微皺眉,道:“我當初可沒餓著世子妃。”</br>  祁湛笑了一下,并不答話,冷白的膚色在燭光的照耀下格外瘆人,周圍的空氣也因為這聲短促的笑聲而靜了下來。</br>  他道:“昨日傳回來的書信上說,北高二皇子帶領六十萬大軍親征,首戰告捷,大鄴士兵連退三十里,死傷無數……你說,向來將寡兵微的二皇子怎會有如神助,憑空多出了三十萬大軍?”</br>  嵬名云欽身體一僵,先前輕松的神情消失無蹤,連帶著目光也銳利起來,冷冷道:“我不知道。”</br>  “不知道么?”祁湛漠然地看著嵬名云欽,淡淡道:“我聽說,似乎是你母妃……”</br>  嵬名云欽抬頭看向祁湛,語聲已是按耐不住的急切:“我母妃如何了?”</br>  祁湛微微斂眸,忽地又笑了笑,嗓音平靜道:“我不知道。”</br>  嵬名云欽的手指霍然收緊,銳利眸底因為急切而染上了腥紅:“如何你才肯放人?”</br>  祁湛也不答話,反問道:“聽聞北高二皇子將在三月廿一登基,六皇子現在回去還有用么?”</br>  嵬名云欽咬著牙,過了半晌才從齒縫間吐出一個字:“有。”</br>  祁湛微微挑眉:“這么說,六皇子還留了后手?”</br>  嵬名云欽也不隱瞞,道:“對。”</br>  祁湛垂眸思索了一會兒,淡淡道:“你明日便可走,不過走之前,你要留下一樣東西。”</br>  說著,他就將一把雕工精美的鏤金匕首扔了過去,指了指嵬名云欽的左手。</br>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多說過一句話。</br>  可嵬名云欽卻不得不按他的意思去辦。</br>  他放自己回去的代價,只是一只手?</br>  嵬名云欽看著自己的左手,微微皺眉。</br>  疼倒是不怕的,可少了一只手,做事總歸是不大方便的。</br>  祁湛既然打算放了他,那就是有與他合作的打算,畢竟大鄴現在也不安生,以后多多少少還是需要他的幫助的。</br>  可若只是為了解恨,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又何必要他一只手?</br>  嵬名云欽有些不解,低頭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終于按耐不住,望向祁湛,問道:“你要我手干嘛?”</br>  話一出,他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冷了三分。</br>  祁湛淡漠的神情也有一瞬間的凝固。</br>  他有些煩躁的用手揉了揉額角,冷聲道:“我沒要你手。”</br>  嵬名云欽更疑惑了,“那你要什么?”</br>  祁湛還未答話,就見小廝端著白米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他看了嵬名云欽一眼,似乎是不想再與他交流一句,只是對著小廝吩咐道:“算了,交給傅翌處理罷。”</br>  說完他便拂袖而起,徑直從暗室里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嵬名云欽望著那把匕首怔怔出神。</br>  半個時辰后,傅翌推開暗門走了進來。</br>  嵬名云欽看看匕首,又看看傅翌,問道:“他要我留下什么?”</br>  傅翌十分意外:“你到現在都不知道?”</br>  嵬名云欽神色真誠的點了點頭。</br>  傅翌似乎有些無奈,走到嵬名云欽面前,將他的袖口卷微微起一點兒,用手指了指他手腕處那道淡青色的咬痕。</br>  嵬名云欽一呆,過了半晌才笑道:“原來是這個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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