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搖頭道:“霜兒,這是府尹大人的公事,不要多問。”</br>
劉清源忙道:“無妨無妨?!痹谒磥?,霜兒跟在韓漠的身邊,那和韓漠肯定是有關(guān)系的,有時候討好對方身邊的人,反而比直接討好當(dāng)事人要有用的多,雖然并不愿意投靠哪一個家族的門下成為其他家族的打擊對象,但是能夠與世家子弟形成一種良好的關(guān)系,這一點(diǎn)他是不會拒絕的,所以帶著微笑解釋道:“那個瘋子是幾天前剛剛抓進(jìn)來的,如今關(guān)在衙門大牢里。那天這瘋子在大街上好端端地走著,看到兩名青衣衙差,就像發(fā)了瘋一樣,上前揪著一名衙差撕扯起來,于是被帶回衙門里。本來是要找他家人帶回去,可是他卻根本不說來自哪里,這倒罷了,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得到的半截子斷笛,成天在牢房里吹呀吹……說起來不怕兩位見笑,那瘋子雖然瘋瘋癲癲癡癡呆呆,但是吹笛子卻是有幾分功力的?!?lt;/br>
“有這樣的人?”霜兒奇道:“他還在牢房里嗎?”</br>
劉清源點(diǎn)頭道:“關(guān)在里面呢?!鳖D了頓,看了韓漠一眼,道:“其實(shí)我倒是一片好心,找到他的家人,然后送回去,也算是幫他一幫。誰知道這瘋子白癡一般,連家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真是讓人著惱,實(shí)在不行,今天放他出去,任他在街上轉(zhuǎn)悠?!?lt;/br>
霜兒眼睛泛著光芒,似乎對這樣的事兒很感興趣,拍著白嫩嫩的小手道:“好呀好呀?!?lt;/br>
劉清源有些疑惑,心道:“好什么?一個瘋子,有什么好的?!蹦樕蠋еθ莸溃骸肮媚锏囊馑际??”</br>
“你帶我們?nèi)タ纯茨莻€瘋子吧?你不是說他吹笛子很好聽嗎,我們?nèi)ヂ犓档炎影??”霜兒甜甜笑道?lt;/br>
韓漠立刻道:“霜兒,不要胡鬧,那是囚犯,這里是府衙,不是鬧著玩的?!彪m然和霜兒不過認(rèn)識半天,也談不上有多了解,但是不知怎地,韓漠此時只覺得她是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她不通世故要到地牢去看囚犯,急忙阻止。</br>
霜兒有些失望,低下頭去。</br>
劉清源已經(jīng)笑道:“無妨的。既然姑娘愿意看,正好隨本官一同過去。不過地牢里面陰暗潮濕,味兒也不大好,姑娘若是進(jìn)去后覺得不舒服,可以立刻出來的。”</br>
韓漠皺起眉頭,霜兒聽劉清源這樣一說,頓時又高興起來,抱著韓漠的手臂,搖動著,撒嬌般道:“我們?nèi)タ纯矗涂匆谎郏貌缓茫俊?lt;/br>
此時那個天真可愛的小精靈,又變的楚楚可憐。</br>
韓漠看向劉清源,劉清源已經(jīng)笑道:“韓廳長,說白了,咱們燕京府衙的地牢里也沒什么要犯,都是些地痞流氓,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輩。既然姑娘有興趣,進(jìn)去看看也無妨?!?lt;/br>
韓漠想了想,又看了看霜兒一臉乞求的樣子,嘆了口氣,道:“牢獄是兇地,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既然實(shí)在要去看,那就去看看吧,不過要緊隨在我身邊,不可隨意走動。”</br>
霜兒嘻嘻一笑,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br>
……</br>
燕京府大牢。</br>
斑駁的墻壁在陽光的照耀下,堅(jiān)硬而陰霾,這里不比刑部大牢以及花廳的暗牢,那些地方布滿了死亡的氣息,那些地方是燕京城內(nèi)最陰暗的地方,相比那些地方而言,燕京府大牢要和諧得多。</br>
這里的守護(hù)也算不得有多森嚴(yán),不過牢房的大門卻是鋼鐵鑄就,鑰匙就在獄司長的身上,打開大鐵門,獄司長在前領(lǐng)路,后面更是有三名佩戴大刀的獄卒保護(hù)。</br>
囚牢里果然是陰暗潮濕,透著寒意,那股子腐爛酸臭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鉆。</br>
走在狹窄的石道上,韓漠只感覺無比的荒謬。</br>
今日先是見識過了西花廳總部,之后又在西市后戲弄了蕭明堂和賀駿逸,之后又被帶到燕京府衙,如今卻又在府衙囚牢里漫步,來到這里不是因?yàn)榉缸铮沁^來“參觀”。</br>
做出這個決定的,只是因?yàn)樗獌耗强蓱z巴巴的乞求眼神。</br>
霜兒那種眼神,讓人沒有辦法拒絕。</br>
當(dāng)走在囚牢里的時候,韓漠才感覺自己的這個決定只怕是錯誤的,那股子難聞的味道越來越濃,他禁不住皺起眉頭,而霜兒早就用小手捂著鼻子,另一只手兒不停地在鼻子前面扇著風(fēng),驅(qū)散那股子酸臭腐爛的味道。</br>
劉清源的身份,那是很少到這個囚牢的,今次不過是想和韓漠處好關(guān)系,這才帶著過來,他也是對這囚牢的味道忍受不了,向那獄司長道:“這里面就沒人收拾一下?這股子怪味,弄不好就要讓犯人患上病,要真是死了,那也是麻煩事?!?lt;/br>
獄司長忙道:“回大人,咱們這囚牢都有許多年沒有修繕了,上面漏水,下面有沒有修筑水道,積水只能在里面排不出去?!?lt;/br>
劉清源皺了皺眉頭,不過卻沒多說什么。</br>
韓漠走在劉清源的身邊,問道:“沒有修筑下水道,可以去工部呈報(bào),這下水道想必也花不了多少銀子的,戶部也能夠撥銀子出來?!?lt;/br>
劉清源嘿嘿笑著,擺手道:“罷了罷了,不是太難的事兒,往后延一延。如今朝廷還在籌備各郡世家軍的賞銀,戶部也不容易,往后拖一拖吧。”</br>
獄司長在旁道:“大人說的極是。不過這囚牢里的環(huán)境一日差過一日,以前關(guān)上三五天倒無妨,近幾個月,關(guān)上一兩日,犯人就有些不對勁,若真是出了人命,被大理寺和刑部知道,總是有些麻煩的?!边@人看了劉清源一眼,輕聲道:“大人,這事兒還是三思為上!”</br>
其實(shí)這獄司長是劉清源的一個親戚,有了劉清源這層關(guān)系,才在燕京府衙們弄了這個差事,一切都是有劉清源在后面罩著。</br>
這獄司長的官職,在燕京這個權(quán)勢泥潭中,那當(dāng)然連個屁都算不上,但是對于當(dāng)事人來說,卻是一個很好的活命職業(yè),除了固定的餉銀,還能從中撈取油水,那些犯人探監(jiān)的親屬要想進(jìn)入囚牢,自是要塞點(diǎn)銀子的,雖然不多,但是常常有著,也算是個很不錯的差事。</br>
獄司長還真怕劉清源從燕京府尹的位置上倒臺,劉清源一倒,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所以他為了自己的前途,也要提醒一下劉清源。</br>
這燕京府大牢并沒有什么大奸大惡之輩,無非是一些地痞流氓,小偷小摸,通奸不孝之徒,都算不上死罪,死罪的話那都是交到刑部去了,所以這樣的地方若是死了人,對于劉清源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情。</br>
劉清源也是緊皺眉頭,他也不是不知道大牢里要重新修繕一下,不過真要動工起來,那是要花費(fèi)不少銀子的,戶部如今正在為籌措各郡世家軍的犒軍費(fèi)忙得不可開交,劉清源實(shí)在不想這個時候去碰晦氣。他在這些事情上,向來是謹(jǐn)慎的,堅(jiān)決不在特殊時候做特殊事情,這就是他的原則。</br>
韓漠看在眼里,忽然笑道:“大人也不比焦慮,這大牢也確實(shí)該修一修了。韓漠不才,回頭會去向戶部韓尚書提一提,這犒軍是重要,不過京里的設(shè)施也不能這樣隨意啊。修繕一下,修條下水道,解決這個問題也是當(dāng)務(wù)之急啊?!?lt;/br>
劉清源一愣,眼中很快閃現(xiàn)感激之色,對著韓漠深深一禮,道:“韓……韓兄弟,你可是老劉我的救命恩人呀!”</br>
他激動之下,也不顧什么廳長府尹,開始稱兄道弟。</br>
韓漠見他年過四十,還稱呼自己“韓兄弟”,頗有些不倫不類,但還是笑道:“府尹大人說哪里話,這事兒辦成了,那是大人為了改善囚牢環(huán)境做出貢獻(xiàn),若是辦不成,大人也莫怨我。”</br>
“哪里哪里!”劉清源親熱地拉著韓漠的手,一臉的欣喜,越看韓漠越順眼,今日被蕭明堂擺了一道,抓了韓漠回來,本以為會出大事,誰知道韓漠非但沒有責(zé)備,反而主動要幫自己的忙,這實(shí)在讓他大出意料,只覺得這個年輕人比之它實(shí)際年齡要成熟得多,不是泛泛之輩。</br>
霜兒眨著眼睛,看著兩個大男人牽著手,不由將右手食指搭在小巧的嘴唇邊,頗有些疑惑。</br>
就在此時,卻聽到大牢深處傳來一陣悠揚(yáng)的笛聲,笛聲悠揚(yáng)悅耳,在這大牢之中,就如同荒漠里的一口甘泉,讓每一個聽到笛聲的人全身上下都有一種輕松愉快之感。</br>
“真好聽!”霜兒忍不住夸道。</br>
幾人循聲而行,很快便走到一處牢房前,透過一根根木條制成的木門空隙,見到里面一個白衣人坐在一塊石頭上,坐姿優(yōu)雅,正悠閑地吹奏著笛子,那一雙眼睛,也正盯著剛剛停下的韓漠一群人。</br>
四周囚牢里的犯人們,此時就像發(fā)夢一樣,個個都是一臉陶醉,聽著白衣人演吹出的悠揚(yáng)笛聲。</br>
韓漠見到白衣人,瞳孔立時收縮起來,眉頭緊皺,竟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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