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蘇寒提著食盒再次回到了這里,雙手叉著腰地站在小院門口,扯著嗓子叫了起來。</br> “三師叔呀,中午了,該吃飯了,有酒喲,你餓不餓呀……”</br> 她的話音一落,灰白長袍的譚池月就閃身走了出來,還伸手指了她一下后,就四平八穩地走了過來。</br> “叫什么,我又不聾,準備什么好酒了?”走到她的面前,譚池月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問道。</br> “當然是好酒,我從青雪軍中搞來的,菜嘛,是在城中那家最大的嘉味居訂的。”蘇寒輕聳了下肩的轉身向草亭走去。</br> 韻詩和韻蘭已經將佳肴擺放好了,并為譚池月斟滿了一杯酒。</br> 他大方地坐下后,端起酒放在鼻下聞了聞,滿意地挑了下眉,再一口飲盡,閉上眼睛微抬頭,喉結處緩慢地滑動著,最后他才張嘴輕“哈”了一聲。</br> “好酒!夠烈,夠嗆,夠勁!”他給出了評語。</br> 蘇寒也是一笑:“那是,軍中酒,必須要如此,這才有味兒嘛。”</br> “你這丫頭,是不是有事呀,放心,我沒想弄死她。”譚池月再招手,韻蘭上前剛要再為他倒酒,手中的酒壺就被他搶了過去,拿過一邊的碗,直接倒了進去。</br> “我才沒擔心呢,她是的死活與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反正,就算本王妃幫她搶回被奪的寨子,她也不會感謝我的,這娘們兒,不可信。”蘇寒嫌棄地撇嘴,拿起筷子為他布菜。</br> “那你就是為了犒勞我這個師叔?還是有別的事?”譚池月再警覺了起來。</br> 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可一點不能小覷,不然,吃虧的就是他,鬼心思太多了,防不勝防。</br> 蘇寒搖頭:“我就這么讓你戒備呀,不是看你在那屋里憋了半天了嘛,你真當這里什么都有呢,有人伺候你嘛,她們個個忙著呢,我要是不來,你中午飯都吃不上,晚飯更別想了,再把你餓死,我還背了個弒殺同門師叔的罪名了呢,好心沒好報,你們仙瑤宮的人,是不是都這樣呀。”</br> 譚池月被她這番話說得,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感覺自己是小人之心度了她君子之腹了。</br> 馬上拿起酒碗來,再喝了一大口酒,又夾了口菜塞在嘴里,還點頭道:“好吃!”</br> 以此來掩飾自己此時的尷尬。</br> 蘇寒也沒再為難他,而是再為他布了一筷子菜后問道:“對于她身上的毒,可有發現什么?”</br> 譚池月咽下嘴里的食物,點頭:“要不說,這姑娘也是個狠人,所中之毒還真是先前咱們所說過的那一種,不過我卻發現,她身上還有其他的毒,這也是她為什么不敢用自己族中秘法解毒的原因,想來,她是知道,這兩種毒是有相沖之意,一旦用了那果實解了原本的毒,會引出另一種毒的爆發,那她真就束手無策,只有一死了。”</br> 蘇寒輕點頭,接過韻詩遞過來的果汁水,喝了一口的道:“先前我給她切脈時,也感覺到了是有兩種,內在的東西在相互地沖突,想必,她也是不好受的,這種疼痛,可非一般人能受得了的,這么看來,那結鄰居所說的,這二人在鋪子里吵罵這事,可能就有不同的理解了。”</br> “是因她在痛苦之時的呼叫之聲,被鄰居們聽成了吵罵之聲了?”韻詩小聲地問道。</br> 蘇寒點頭:“有這個可能,但這二人吵架也是有的,她恨龐耀祖是真的。”</br> 韻蘭也走過來的問道:“奴婢想到一種可能,會不會,這個阿果奴依的寨子,就是被龐耀祖給毀的?”</br> “他有那個本事嘛,弱爆了都。”韻詩不認同的道。</br> 韻蘭馬上解釋道:“也不然呀,那個龐耀祖你也是看到過的,雖然人是死了,可活著的時候,也不算是個難看的人吧,看著也斯斯文文的樣子,說不準,那個奴依就是喜歡他這種小白臉呢,再被男的花言巧語的一忽悠,就聽信了唄,把寨子里的秘密與他一說,都不用他出手,自然會有人動手清理這寨子,合作就留條命,不合作就直接殺了,只留下些女人和孩子,多聽話呀。”</br> “這姑娘說得對,還真是這么個理兒,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她身上所中的另一種毒,就是這個姓龐的男子給下的?”譚池月面帶笑意的看著韻蘭。</br> 韻蘭直接搖頭:“不是,如果那個姓龐的會下毒,也不會這般的弱,師叔老爺,你是沒看到,那小子如果不是被我們的箭給射死了,估計都得被嚇死,想必他之所以跟著這女人一起在這里,就是因為這二人之間原本的情緣,想來,這個奴依再恨,也舍不得下手殺了這個男的。”</br> 譚池月很贊同她的這個說法,還頻頻地點頭,再喝了一口酒。</br> 蘇寒只是沉默的聽著,對于韻蘭的分析,她沒有反對,也沒贊同,情感這種事,向來都是微妙的,她不能武斷的來判定什么,不過要是這個阿果奴依真是如此的話,那她還真找到了突破口,只要一個人有情,就不難辦了。</br> 蘇寒突然轉身,打了個口哨,立即有兩個隊員從另一扇門處竄了出來。</br> “帶十個人,再去一趟那個雜貨鋪,仔細地搜查一下,看看在這二人所居的屋子內,能搜出什么來,全都給我拿回來。”蘇寒對二人道。</br> “是!”兩人轉身就竄了回去。</br> 譚池月伸頭看了一眼后,再撇了下嘴,一邊夾著菜吃,一邊道:“師侄這是成了統帥了,看著個個還挺強的。”</br> “那是,大小不濟,還是個王妃呢,排場還是要講的,不然,會丟了我家殿下的面子。”蘇寒淡然地揚了揚嘴角。</br> “是氣派呀!”譚池月再挑了下眉。</br> “師叔,就她身上的毒,如果你出手,多長時間能解除。”蘇寒問道。</br> 譚池月的筷子夾著盤中的菜,抬起眼來盯著她:“你什么意思,是想讓我快些離開。”</br> 蘇寒輕笑地搖頭:“師叔,如果您覺得這樣嗆著說話很有意思的話,那咱們就比一比,看看是你嘴損,還是我的話更勝一籌。”</br> “那不用!她身上的毒不好解,主要是另一種毒,暫時未能知道是何樣,一旦要是毒發,恐怕會來不及,我得再琢磨一下。”譚池月馬上低頭,說完就把菜塞嘴里。</br> 蘇寒白了他一眼的同時冷揚了下嘴角:“那就有勞師叔了,她暫時不能死,我還有用呢,如果替代品不行的話,不如再等幾日,可能就有辦法了。”</br> “你有什么辦法?”譚池月馬上抬頭看向她。</br> 蘇寒卻輕聳了下肩,對他挑眉神秘的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看著她帶著那兩個婢女灑脫地離開,譚池月運了半天氣后,嘟囔了一句:“等就等,誰怕誰,反正我也不回師門,看不到,我還不走了呢!”再一口飲盡碗中的酒后,他就后悔了,酒沒了,菜還沒吃完,這可怎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