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是在即將被人按著腦袋塞進車里時脫離了桎梏。</br> 身后一道影子閃過,耳邊接著就傳來了慘烈的嚎叫聲。</br> 鐘意覺得好像有東西濺到了臉上,可臉頰一側還是火辣辣的疼,她只能用指腹輕輕抹了一下。</br> 整晚,她已經見過了太多的紅,本以為自己對血腥氣能有所免疫。</br> 可當她盯著指腹上的鮮血默默轉過身時,慘不忍睹的畫面直接刺激到了她的交感神經。</br> 女人的身體做出了最誠實的條件反射,她彎下腰,一股腦的把胃里的消化液吐了個空。</br> 成片的鮮血幾乎包圍了幾輛越野車,雪地、車輪、車身、車窗…布滿了飛濺的血痕。</br> 除了刺目的紅,十幾個人橫七豎八的倒在血泊中,有的少了四肢,有的身體被戳了個洞,還有的……少了頭…</br> 鐘意吐到涕泗橫流,她一邊緊緊抓著車門,防止自己腿軟摔倒,一邊從口袋里掏出藥瓶,拼命的吸入藥物。</br> 過了今晚,如果她有幸活著,這一定是她此生最無法回憶的一個夜晚。</br>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所有人都死了,葉南也為了救她而死…阿云…對!阿云!</br> 鐘意低著頭去摸口袋里的手機,她的手抖的厲害,也冷的厲害,好不容易在手機鎖死前解開了鎖屏。</br> 手指太涼,就連觸屏都沒什么反應,她費力的點開通訊簿,卻突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br> 鐘意頓住動作,仔細聆聽起來。</br> 是腳踩雪地的“咯吱”聲…有人還活著!</br> 她剛想張嘴呼喊又生生遏住了聲音。</br> 欣喜的表情變得惶恐不安,萬一是那些壞人,她不就羊入虎口了嗎!</br> 不行…先躲起來再說!</br> 鐘意跨進車里,蹲在門邊,擔心關門聲會引來對方,她只能稍稍掩住車門,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br> “咯吱”聲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br> 一道黑影緩步經過她所在的車尾,鐘意下意識捂住口鼻,放輕呼吸。</br> 對方好像沒有發現她,只是沿著一排車尾行走。</br> 腳步聲路過車尾,鐘意將視線挪到縫隙里。</br> 熟悉的背影從尾部走過,她頓時睜大了眼睛。</br> 葉南?是葉南!她還活著?。。?lt;/br> 巨大的驚喜瞬間沖刷了女人的大腦,就連四肢也恢復了力量。</br> 下一秒,鐘意打開車門跳下了車,向熟悉的背影飛奔而去。</br> “葉南!”</br> 瘦小的身體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塑品。</br> 鐘意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有察覺到不對勁。</br> 她大步湊上前,盯著女孩的背影,熱淚盈眶。</br> “…你活著…太好了…太好了…”</br> 鐘意也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個“太好了”,可葉南始終沒回頭。</br> 她感覺有點怪,以為是女孩受了傷太疼,便沒再多想。</br> “你剛才受了傷,別亂走動,我扶你…”</br> 鐘意邊說邊繞到葉南身前,剛說了幾句,就被她的模樣驚了一下。</br> 葉南渾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一雙赤瞳猶如吸飽了血,令人心驚膽戰。</br> 鐘意的理智開始回籠,她不得不逼著自己承認,這滿地的鮮血和不堪入目的畫面,只可能是葉南的杰作。</br> 不對,是面前這個雙目赤紅的“葉南”做出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