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度秒如年,我打著表看陳琪呼叫援軍,一邊四下張望。我們現在隱形反而跟燈泡一樣亮,索性關閉了目標還小些。剛給陳琪關掉隱形,她完成了呼叫工作,一時無事、四下里又慘呼不斷,不由稍微有些慌神,連聲問我:“怎么辦、怎么辦?”
她善于理論上的特種作戰,然而臨敵經驗和鎮定程度還是不及我。此時扯這些毫無意義,我權衡了一下,斷然獻策:“呼叫火焰兵四下放火,叫貼身警衛們把大佬護送到湖心那個游船上。他們沒來飛機,我們只要消滅了那些蜘蛛就不懼了!”陳琪連連點頭道:“還是你鎮靜。你去負責西區解救,我到東區去,五分鐘后在游船上見。”
雷隆多的步兵是好樣的,雖然經歷了開始的狂燥和遇伏后的短暫驚慌,但他們迅速鎮定下來投入實戰。警衛大樓里留守的兵雖然少,而且一開始給龍骨兵從天而降殺死了不少。但接著戰況就陷入膠著中,他們利用樓道地形,幾乎是一米一米地后退著頑強抵抗著龍骨兵的襲擊。我跑向西區解救大佬們時,斷斷續續地聽到他們中一個小班長的聲音:
“第四小班還有幾個活著?立即回答!”
不一會,他得知還有四個人時,咬牙切齒地怒吼道:“現在樓里只有咱們四個兄弟了,對方大概還有七、八個,可不能放他們出去從后方攻擊弟兄們。我是401,命令大家跟他們拼了!”
槍聲之間,傳來了四個人一致的聲音:“401,下命令吧!”
“407,下去把大樓出口炸掉。403、405向我靠攏,行進間換刺刀!我用火焰槍守第一關,你們接著準備肉搏。407,我們完了后,你立即引爆這里的N4彈!”
一種激奮的感覺已充滿我的全身:這證明我并非為了那些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作戰,后面還有人毫不吝惜地為我們的任務犧牲生命。來到西區,與老頭子們的保鏢接應上后,我便帶隊向游船方向去。剛起步,警衛大樓處傳來一聲巨響,大樓整個淹沒在巨大爆炸的火光與煙塵中。地面給這樣巨大的爆炸震動得抖動起來,兩個老頭子被晃得摔倒在地,一邊掙扎著爬起來一邊咒罵。一時間,我突然有種想換上刺刀幫龍骨兵捅死他們的沖動。
警衛大樓的戰斗已告結束,那里的龍骨兵和警衛士兵一個都沒能活著出來。外面的戰斗烈度已經明顯減輕,普通步兵在開闊地上確實不是有數量規模的龍骨兵的對手。大約只還剩二十多人分散了在各個角落朝龍骨兵打黑槍,加上大將們的親隨衛兵,還是給龍骨兵造成不小的損傷。外面的龍骨兵大約還有二十來個,在最后一個四爪蜘蛛的掩護下四下里清掃殘余的保衛力量。
我趕到湖邊時,陳琪已經帶了東區的老將們來到游船碼頭上,正組織他們上船。我把帶的幾個欠扁老頭交給她安排,自己跑到前面去撿了一個死亡士兵的突擊步槍,轉成點射模式,速射了兩發把四爪蜘蛛打趴下了。它身邊的龍骨兵立即向我這邊沖殺過來,我丟了槍調頭就跑。雖然我自信肉搏必勝,可他們一來三個,一點都不費厄潑賴,我也顧不得逞能了。陳琪見它們追我甚急,掄臂扔了個手雷過來。她的手藝不錯,在我和追兵都高速運動中還準確預測了正確落點,把追得最近的一個炸得翻了個筋斗,后面黑槍又開始集中射擊這幾個沖得靠前的,這三個才調頭逃了回去。
我跑回游船碼頭,卻不由一怔:愷撒皇宮的人工湖很大、很深,只要躲在船上,在敵人沒有遠程攻擊武器的情況下再安全不過。可是這些老頭子和他們的小秘們擠上去后,船已經嚴重超員,只有一個恰能容身的位置了,真是多一只腳都插不進去——我不由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中古照片上,蠻荒地區人民扒火車的情況,此情此景,何其相似也!
照理來說,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妖嬈秘書們絕對不應享有優先避難權。只要把她們趕下來,在場的軍官和一小半衛兵都可以上去避難。可是陳琪說破了嘴,那些老頭子們也只當聽不懂她說話,見她準備動手扯一個秘書下來,居然還顫抖著老胳膊準備掏槍出來射她。我一掌推開了那老逼養的,見情況緊急、耽誤不得,對陳琪說:“你上去,你輕。”一邊把她推了上去。老頭子們擠得哎喲連天,卻還不忘記發動船只離岸,找得手忙腳亂。我叫那些衛兵自己找路逃跑抵抗,我一個人守碼頭。他們齊刷刷地給我敬了個禮,邊打黑槍邊撤走了。
四下里都燃起了大火,愷撒皇宮這次損失不小,也不知有沒人賠。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趁黑跑到剛才激戰過的地方去,抓緊時間在死人身上撿了些裝備就往回跑。這時龍骨兵也基本給打散了,一個散兵跑昏了頭,正跑到碼頭口子上來,瞧見了游船,擺出了一個極酷的POS、倒提著大鐮慢慢走上前去。因那船才發動起來,尚未離岸,直驚嚇得上面的女秘書們齊聲尖叫起來、老將們也恐懼起來,開始用各種我聽不懂的語言大呼小叫,簡直是群魔亂舞。我趁這個龍骨兵專心擺酷,悄無聲息地竄到它身后,猛地一腳踹去,這個笨家伙作出了一個卡通片上隨處可見的高難度動作——身體在水面上幾乎停頓了一下,雙爪狂舞了一陣,然而近三百斤的體重豈是這樣掙扎可以抵消的?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隨著被醍醐灌頂的老將們的怒罵,歷史上第一個被人類踢下水淹死的龍骨兵之不名譽稱號落到了它的腦袋上。我側身做了個側踹的POSE,在小秘們尖叫連連聲中獲得了極大的心理滿足。
可惜POSE擺了五秒鐘就無法繼續下去了。剩余的十多個龍骨兵已經發現了碼頭的重要人物,開始向這邊集結。逃走的衛兵們嘗試著向這邊佯攻了幾次想引他們走,但沒有什么效果。兩個龍骨兵守住要道,他們也無法回來支援。最先攻過來的四個龍骨兵沖殺了半夜,雖然自己身上也彈痕累累、光芒黯淡,可見我只一個人守在碼頭口子上,不待后援便沖了上來。我待它們沖到二十米處才把藏在身后的火焰槍提了出來——這算是目前我方近距離對龍骨兵的最大殺傷武器,它們殺了一晚上也深知其厲害了,一看見頓時減速準備后遁。可是四個三百斤重的大胖子在狹窄的碼頭小道上擠作一堆以四十公里的時速奔跑是什么概念,哪里剎得住車?我見它們驚惶減速,悠然掏出一支煙來在火焰槍火苗上點燃了,含到嘴中。
第一縷青煙冒起時,它們跌跌撞撞地沖到我面前五米處方才猛然站住,爭先恐后地轉身欲跑。我深吸一口煙,挺起火焰槍按下開關猛噴過去。它們在狹窄的小道上無處可躲,給燒得吱哇亂叫、全身冒火。最前面一個當即給燒死,化成一灘藍色體液。后面三個在火中跳躍推擠了片刻,全栽進水里去了。這些家伙比我們身形大不了多少,卻有三百多斤重。別說給燒得半死,就是絲毫無損,下了水也休想冒頭。我算了算,自己已當之無愧地成了單位時間消滅龍骨兵最多的人類英雄,可是遠處又有八個龍骨兵向這邊逼來,算上阻擋援兵的兩個,老子的情況大大不妙。據我對英雄一詞的理解:英雄如果還沒出名就陣亡,就不再是英雄,而是傻逼。
那八個龍骨兵見我手持利器,不敢貿然沖來,聚在一起商議了起來。如果它們的智力不比豬差,準會派能量盾最完整的沖鋒。它們中還有三個光芒極盛,幾乎沒有受傷,對付我這一桿火焰槍估計不成問題,傷腦筋呀~~~我心中不住叫苦。
還好,身后守著的游船已經發動了起來,慢慢離開了碼頭。保護任務已經完成,大不了我跳湖跑路就是了,送不了命。我正在打跑路的心思,突然一個人跳到我身邊——陳琪帶著一支樣子酷似上百個吹箭筒捆在一起的古怪大槍從船上跳下來了。她的臉漲得通紅,咬牙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拼的,這是考驗偉大友誼的時候了。黃而,咱們齊心協力拼了吧!”
我一邊給氣瓶加壓,一邊小聲問:“別喊那些偉大口號了,咱心里清楚。干嘛來幫我的忙?生死之間還假打就太無救了。”
陳琪呸了一聲道:“那些死棺材瓤子!一個個半截入土了,而且在這種時候還有人摸我!”
我急切地問:“那我上去吧?我不怕摸。”
陳琪頓時柳眉倒豎,兇兇地盯著我。我開懷大笑道:“這么容易就生氣了,哈哈。”
龍骨兵們果然采納了我所想的戰術,派了那三個光芒四射的猛沖過來。他們是打定了主意拼著被我燒成重傷,用沖力也要把我和陳琪撞死。在這種簡單的場合,能采取的戰術和對策都是非常簡單和別無選擇的。我不等他們沖近就放火猛燒,十余米長的火焰席卷了它們全身,將他們身上的金色光芒迅速燒褪去,還有十米距離時,可以看到它們的身體都給燒得發紅了!可它們真是忍者無敵,愣是頂著烈火腳步不停地繼續猛沖來,勢頭絲毫不減!
在這個距離,就算有突擊步槍在手也已無法抵擋它們的猛沖之勢。我丟了火焰槍準備拉著陳琪準備跳水。這一跳頗有講究:首先、不叫逃跑或撤飄,叫轉進;其次、這種行為古已有之,南宋滅亡時的厓山海戰,忠臣陸秀夫就是拉著小皇帝一起這么跳的。但是他們是打輸了跳海尋死,我等是打贏了跳湖求生,本質上大有不同。這時我腦子轉得極快,一瞬間便不合時宜地聯想到陸秀夫的名字跟陳琪她哥陳田夫頗為相似;籍貫是蘇北,又與小淫賊相同。我總會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走神,去想一些雖然嚴肅但不適合在這種時候考慮的問題,可見我確實有毛病。
就在我已經放棄了抵抗想法的時候,陳琪突然開火了。那支外形類似集束吹箭筒的大槍發出了極其巨大嘈雜的聲音,幾乎震得我魂飛魄散,頓時明白那就是傳說中的單兵用金屬風暴炮。她把炮架在膝蓋上射擊,方才打了一秒鐘便給震得摔倒在地,槍口抬起亂射,幾乎替龍骨兵完成滅掉這些老頭的任務。我急忙替她壓住了槍口,只見千萬道金屬彈雨幕天席地地向龍骨兵潑去。不但三個忍者無敵的龍骨兵給打得千瘡百孔、頃刻間四分五裂,連后面跟進的也立即給掃翻了兩個,其余的屁滾尿流地四散開來,生恐給這猛槍瞄到。
“酷耶,哪里搞來的?”我張大了口,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戰果。
“子彈都打光了,酷什么酷。”陳琪也欣喜不已地瞧著堪稱絞肉機的碼頭小道,掩口偷笑道:“快想想怎么逃跑吧。”
看著給戰火映紅的湖面和她占了少許黑煙的俏麗面容,我突然有些感動: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真是非常非常的可愛,竟使我已古波不驚的心靈起了一絲微瀾。但此時已經不用再擔心了逃生的問題了——遠處一個火堆被強行推開,露出了一隊MK-3的身影。我倆都歡呼了起來,見面前龍骨兵已跑得不見蹤影,都跑上前面岸邊去看。
正規MK-3一成組出現,已經被打得七零八碎的龍骨兵就再無抵抗之力。眼看它們給追得走投無路,我不由長吁出一口氣來,擦了擦面上的汗水和煙塵。忽然間,心頭又猛地一緊,身體不由自主地臥倒下去。眼前白光一閃,一發四爪蜘蛛的光子炮射到了我身邊,大蓬泥土翻卷上來,幾乎把我活埋掉。我千辛萬苦地爬出來一看,原來是給我干掉的那個四爪蜘蛛沒死徹底,爬起來給了我一黑炮。不過我已經沒有報復的機會了,兩個MK-3如搶功一般把它打成了碎片。可陳琪呢?怎么不見了?剛才還在我身邊笑得那么動人,難道這么就死了?!喂喂,這可是犯規,黃大爺沒批準不準擅自去死!
我顧不得頭暈,勉強站起來四下查看了一回,沒有發現血跡和人體碎片,活不見人總比死掉見尸來的好。周圍二三十米里遍尋不著,估計給爆炸氣流掀飛到水里去了。我只得跑回碼頭,對船上大聲叫喊著問:“在哪兒?”
情況既定,那些大佬們就更加對我愛理不理。大概在他們看來,上將中將們對一個少尉說個“哼”字都會浪費寶貴的元氣。雖然他們都不是華夏人,可我不信沒人懂漢語。那些小秘們雖然有對我拋秋波的,卻沒有給我答案的。我喃喃咒罵者這些老狗男女,把G式眼鏡一戴,猛吸了口氣跳下了水。
這時天正黑,戴上G式眼鏡在水下還是什么都看不見。陳琪到底有沒有在水里、在水里的哪個地方都完全不可知。我發了瘋地四下里潛去亂摸,心中卻老是想起幼時家鄉里在水中溺死的那些不幸同學。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我的心越來越涼,雖然理智告訴我,以目前的狀況,陳琪已經基本不可能在活著的時候被我找到并救回,可心里卻一遍遍地自言自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么美好的笑容怎么可能只見到一次?!”
忽然間,天上打出了一個照明彈,水中能見度頓長。我突然看到了離我很近的那個費里亞拋下來的反隱形火把上有一個影子!游過去一看,陳琪剛好給上面的一個突起掛住了腰帶,口中只有一點小小的氣泡冒出,情況已經非常危險了。我急忙把她解了下來,拖著頭發拽出了水面。
我的老天,我下水不過兩分鐘的事,船上的老將小秘們已經跑得一個不剩,院子里全是MK-3。這些家伙對付龍骨兵還可以,現在卻幫不上任何忙。我沒心思想別的,把陳琪倒扛起來壓在膝蓋上按水。雖然水按出來不少,可她已經完全沒了呼吸,臉色鐵青、瞳孔放大,跟個女鬼一般——我沒污蔑她,要死的人都不會漂亮到哪里去的。我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不救不行啦。”猛吸一口氣,捏著鼻子對她的口中灌了下去。
我大學里學這些救護知識時大不用心,當時的借口是說:我遇到什么情況都有寒寒救,所以不用學——現在可好,輪到我救人,真是學到用時方恨少。雖然我肺活量不錯,連做了三五分鐘的人工呼吸保障了陳琪的氧氣供應,讓她的心跳不至于停止、臉色也漸漸紅潤,但卻一直沒能讓她恢復自主呼吸。究其原因,大約因為我用力方法不對、角度也大成問題,不但效率極其低下,連自己的頭都弄得缺氧發暈。頭暈歸頭暈,因為怕陳琪死掉,還是不顧一切地給她送氣。正在昏昏沉沉之間,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醫護兵跑來的腳步聲……我心中頓時一寬,心想:“連我也救吧。”
頭一昏,頓時暈倒了。(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