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時后,我抵達了阿爾法總督府前線。巴斯克冰見我來支援,也不多說什么客氣的話,噼里啪啦的對我交代戰況:“我們拼完了MK-3把院子里的費里亞自動防御炮干掉了,其間打退了龍骨兵的三次突擊。現在我的人還有二百二十個有完全戰斗力的,里面情況不清楚,應該還有六十個以上的龍骨兵。”
我盤算了一下實力對比,說:“光是二百二拼六十的話問題還不太大,反正你這連的火力和裝甲都很強,應該有的一拼。可是里面還有多少戰車,多少那種放電的家伙?這必須要落實了才行。我馬上穿G式作戰服進去偵察一次。”
“危險得很哪,這些自動防御炮都能反隱形的,誰知大樓里面還有沒有?”巴斯克冰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少廢話,我來了不干這些只有我能干的工作干什么?”我探頭看了一下院子里沒有敵軍,便打開背包把G式附件一件件往身上裝。裝著裝著突然心里奇怪,抬頭問巴斯克冰:“許浩然把他的家當看得比地球還重要,你怎么說動他把那些東西往這火坑里塞的?”
“許營長已經壯烈殉難了。”巴斯克冰一臉悲憫地回答。
“是你干的吧?”我低聲問。
巴斯克冰倒抽口冷氣,盯了我好一會才說:“靠,什么都瞞不過你?”
“你的小秘密,盡在大爺眼中。那人雖然討厭,也罪不致死吧?”我斜著眼問他。
“黃二,當有個人掌握著上百個鐵疙瘩,卻死捂著不放,只讓你的手下以血肉之軀往火坑里跳時,你能怎么做?”巴斯克冰反問道。
“把他先踢進去。”我穿戴完畢,在巴斯克冰肩膀上拍了一下:“你沒做錯,注意保密就行了。傳出去對誰都不好,他這種敗光了家當的守財奴作為功臣戰死其實也蠻好。”
我隱形潛入總督府院內開始偵察。院子里有許多被摧毀的費里亞自動防御炮和MK-3的殘骸,遠處還有些許被砍得支離破碎的重裝步兵尸體。在我趕來的這段時間里,這里不知經歷了多么慘烈的爭奪?總督府建筑外墻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彈孔,玻璃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在殘破的窗口后面,不知隱藏著多少殺機。我戴上G式眼鏡,看到了隱藏在草叢中的許多未被引發的地雷,連蹦帶跳地繞了過去進入總督府。
頗為諷刺的是,費里亞人似乎對人類的建筑不是很感興趣。他們雖然占領總督府作為大本營,卻基本保留了里面的設施。我一走進去,便看到正面的一幅巨大的油畫,上面是一襲白色長裙的陳琪正在逗弄肥貓的模樣,也不知是哪個御用畫家給她畫的,我這樣的外行看上去都覺得不錯。在總督府大廳里掛這種東西,陳琪的臉皮還真厚啊。我正在欣賞,突然一陣地皮震動傳來,我急忙躲到柱子后的陰影里,順手關了隱形好充電。這次偵察不知道要進行多久,我得盡量依靠個人隱蔽措施,而不能隨時開隱形。
一隊巡邏隊走了過去,有八個龍骨兵,好幾個身上還沾滿了人類的鮮血。我皺了皺眉,用G式眼鏡給他們作了標識,然后悄悄從柱子后溜出來,運起內氣增加感官能力悄悄地向別處摸去。一路東躲西藏,堪稱半專業忍者,途中幾次遇到躲不過去的情景才開隱形暫避,要是我的行動給人用攝像機一路追拍下來,準能用于特種部隊專業教學課中。
用了半個多小時,才把一樓搜完,確定了四十二個龍骨兵。即使是竭力省著用隱形,這時也只剩下十二分鐘的電量。我也不可能老窩在哪里一口氣充個把小時的電充滿了才上去——那樣的話,外面的巴斯克冰要等瘋掉,準會中途沖進來給我報仇了。十二分鐘……也許可以把二樓搜一遍?我大無畏地(不過好像又聽人說過:無知者無畏……)走上了上二樓的旋轉樓梯。
剛走上旋轉樓梯的一半,就看到上面平臺處守候著的三個四爪蜘蛛。他們悄無聲息地蹲在欄桿后,只露出了一點頭部和光子炮管。我鼠步蛇形地繞過他們,在二樓搜索起來。他們的主力都在一樓,二樓一個龍骨兵都沒有,只是幾個面對總督府大門的房間里有些四爪蜘蛛。眼看時間已經不多,我不可能再這樣搜索三樓,該是下撤的時候了。可是,這時候我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陳琪。
我既然來到了這里,該去看看她的臥室吧?不然過會打起來,說不定整個總督府都會毀于戰火之中。當日阿爾法被襲時她跑得急,那個女人又有些莽撞,好像有些重要東西沒拿,我干脆去看看好了。
這種時候我產生了干這些閑事的念頭,實在是有病。可不知為什么,我義無返顧地走上了三樓。她曾對我說過些這里的情況,如果沒記錯的話,臥室在她的辦公室對面。我沒費什么力就找到了她的臥室,打開門進去。好幾個月沒人收拾,里面的家具什么都蒙上了一層灰。我關了門,隨手關閉了隱形,在她的房間里瀏覽起來。
梳妝臺上的一個相框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拿起來看,是陳琪和當年見過的那個高干子弟的合影。倆人神色親密就罷了,大爺也沒空吃這些飛醋,可是看他們的裝扮,這明顯是一組結婚照里的一張,看來他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翻過來看,照片背面的時間是三〇六五年九月十九日,是個特別選定的日子。但是這種寓意久遠的日子又有什么用呢?一年不到,照片里的女人就投入了其他男人-也就是我-的懷抱。
我今天是怎么了?盡產生這些奇怪的念頭。我聳聳肩,把照片放回原處,在房間里的別處找了起來。沒用多少時間,在墻角找到一個隱藏的保險柜。戴上G式眼鏡看了看,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便從身上工具包里找到******試著開鎖。樓里有很多敵人,樓外還有許多人等著我,可我在干什么?我正走神想這個問題時,保險柜發出一聲輕響被打開了。里面有一些三星軍票,大約四五十萬,我揣了。還有一個小首飾盒,打開一看,是一個做工精美的白金鉆石項鏈,下面的墜子是一個小相片盒。雖然明知結果,我還是手賤打開來看,果然是那個男人的照片。我呸了兩聲,產生了想踩掉這個墜子的想法。不過仔細一看,這做工實在好得不一般,絕非常見的珠寶,應該很值錢的。我跟錢作對干什么?順手揣到了身上。
其他就沒什么值得搜的東西了。我在陳琪的床上伸開身子躺了兩分鐘,感覺體力漸復便準備離開。誰知剛打開門,在五米不到的距離處看到了一個正朝這邊走來的藍影!我的心猛一跳,想起他看不見我,也沒什么。可是他立即發出了刺耳的叫聲,同時舉起手來。媽的,老子給那個高干子弟的照片弄昏了頭,出來時忘了開隱形!
這時候開隱形明顯已經來不及了,這種藍影的閃電一發出來,可以覆蓋十五米方圓的距離,我絕對跑不掉。所謂電光火石,都不能形容我當時反應之快。我也不管行不行得通,一面運氣內息使自己反應加快,一面迅速聚集精神向藍影發動了精神攻擊!
我的賭博成功了。這個藍影明顯是費里亞的真實生命體,他也有思維、感覺和有缺陷的精神波動。我迅速找到了他的精神脈絡,用自己的精神力侵蝕其中,使他舉到一半的手立即僵在了半空,無法再繼續干下去。只用了一瞬間,我就讀清了他的表面思維,知道他是依靠將精神力轉化為物質能量來進行攻擊的。既然如此,這家伙的精神力也不弱。我雖然控制住了他,卻無法迅速將他的精神催垮或者把他催眠。樓下已經傳來了急迫的腳步聲,看來是龍骨兵聽到聲音跑來支援了!
難道本大爺就因為這樣一個絕不該有的錯誤命喪此處?
我全力控制著藍影的精神,以至于我自己也在現實與精神世界的兩界漂浮。現實世界中,我的耳朵可以聽到龍骨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間流逝得飛快;精神世界中,我的精神死死定住了藍影的精神,二者的侵蝕抗擊不知交手了多少個回合!突然間,我的腦海中出現了當日看到的那個白衣天使的影子。雖然只是一晃,但我的腦中頓時多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我突然明白了,那是她給我意識中種下的烙印,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起作用了。時不我待,我立即開放精神,接受了那塊烙印上包含的東西。在精神世界里接受這些,用不了彈指一揮的N分之一的時間,可我頓時學到了這一招“心靈復制”的精神招數,立即把它用到藍影的身上。藍影感覺到我的攻擊加強,更加拼死守住自己心神。我猛力發動精神攻擊,一波比一波更強,一波比一波更長!耳中聽到的龍骨兵腳步聲已經到了二樓上三樓的臺階處,無論這個方法是成是敗,一切只在五秒內完成!
五個龍骨兵沖上了三樓臺階。與之同時,藍影的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上。我沖他們微笑了一下,慢慢舉起雙手招了幾下,腦中稍聚精神發動了剛才從藍影的意識中奪來的閃電鏈法術。臺階處立即出現了一片電網,幾個龍骨兵給電得鬼哭狼嚎,一個沖在最前面的當即化成了一攤藍色體液。后面的兩個給電得摔下臺階,一直滾到了二樓去。最后的兩個雖然沒給電著,卻大喊一聲,調頭就往后逃竄。
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看到一個人類使出了他們最恐懼的族中藍影法師使用的法術,能堅持住的恐怕不多。其實他們完全有機會干掉我,只需要一口氣沖過來就行了。我剛才與藍影拼精神力對戰,精神力已經損耗大半,而且這個法術才學到,用得不熟,發揮不出其應有的威力來。戰勝他們的不是我和這個法術,而是他們的恐懼。
行跡已露,我不可能按原路退出。一腳踢破了玻璃,我縱身便從三樓上跳下。下落過程中用足尖在墻壁上撐了兩回,化下墜之力為前沖之力,去勢迅猛地從草皮上滑過三十多米,一直飄到門口落地,后面傳來了無數地雷給我踏爆的爆炸聲,只是來不及炸到我。
“靠,黃二,這里又沒攝像機給你拍專題,你擺POSE不用這么夸張吧。”一直守候在門口的巴斯克冰眼睛張得大大的問候我道。
敵情已經偵察完畢,我作了報告后,巴斯克冰讓我在一邊休息片刻,他自己跑旁邊集合各級軍官商定戰術。這時我的繃緊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連續五十個小時沒好好休息的困倦頓時襲來,靠在一邊的彈藥箱上就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耳中聽到山崩地裂的爆炸聲,頓時嚇醒過來,一骨碌跳起身。巴斯克冰已經帶人發動進攻了,怎么不叫上我?他們前排的人推著幾個塔盾慢慢向前,后面的做好用重火力打擊突擊出來的龍骨兵的準備。不一會沖出來兩、三個龍骨兵,都才沖到半路上就給打死了。二樓的四爪蜘蛛發動了攻擊,把中間一個塔盾手連人帶盾打飛。巴斯克冰立即用二膛炮反擊。距離不過五十米,二膛炮幾乎百發百中,沒用幾個回合就把隱藏的四爪蜘蛛全部干掉了。巴斯克冰大吼一聲:“兄弟們,上啊!”率先沖進了大樓。
他們全是重裝步兵,裝備完畢后一個人有常人兩個半粗。百來人把院子里擠得滿滿的,我一時插不進去隊,只得回到外面去找了件防彈衣穿上,又撿了柄良好的消防斧準備進去跟龍骨兵肉搏。等我沖進去的時候,里面已經亂成一團。龍骨兵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無論是火焰槍或是二膛炮都只開得了兩槍或者根本一彈未發就派不上用場。重裝步兵們用自己的強力裝甲和消防斧奮力抵擋龍骨兵的進攻,然后兩、三個一伙地包圍龍骨兵一齊砍。我想巴斯克冰那樣的狂戰士問題不大,便去支援人少的群體,幾斧頭砍翻了圍攻的龍骨兵便立即離開去支援別的。眼前的世界只有在空中劃出弧線、帶著風聲、帶來死亡的龍骨兵大鐮和步兵消防斧,四周除了戰友就是敵人!我也迅速陷入了惡戰的狂熱中,逐漸腦中一片空白,只有發現、奔跑和揮動斧頭殺戮!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發現四周再也找不到敵人。大家都象沒頭蒼蠅一樣,瞪著血紅的眼睛四處亂竄尋找下一個屠殺的目標。可是,再也找不到了。突然間我恢復了神智,用力叫了出來:“我們勝利了!”可是因為心情激動,居然聲音非常之小,周圍的人都沒聽見。我奮力叫喊了三次,方才叫喊出聲來。步兵們聽到我的叫聲,開始一個個的恢復神智,臉上的神情從麻木到愕然,從愕然到喜極而泣。只聽四處都是叮叮當當的斧頭落地聲,不知是誰帶頭,大家擁到了一起,互相用力擁抱起來,似乎要用最猛烈的擁抱向別人、向自己證實大家還活著!
興奮了好一陣,我終于從大家的擁抱中掙脫出來。放眼四周,戰況可謂慘烈。沖進來二百二十人,現在大約只還剩一百人不到。找了好一會,才在走廊邊上找到巴斯克冰。他身上多處受傷,雖然不致命,卻也得立即送醫才行。我喝住還在狂喜慶功中的步兵,讓他們過來抬毛重二百五(斤)的巴斯克副營長。正走到一樓大廳,突然看到辛巴和他二十多個手下在門口站著,手中平端著沖鋒槍和火焰槍,見著我們卻不低下槍口,我身后的步兵們頓時騷動了起來。
“你想干什么,辛?”我學著巴瑞特的口氣對他說話。
“黃二,你應該知道我的風評。我那么多戰功,也不是平白無故就得來的。”辛巴陰笑著回答:“你們各位奮不顧身,與敵人同歸于盡,還靠了我們第一步兵營來完成你們未競的事業,消滅殘余的敵人,就這么簡單。”
身后的步兵們雖然大聲叫罵起來,可我的額頭冒出了冷汗。大家都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且已經丟棄了所有武器,即使辛巴那邊的人沒有攜帶重裝備便輕裝趕來,對我們這一群也是純粹的屠殺。巴斯克冰抬起頭來,用血紅的眼睛死盯著辛巴,大聲叫罵道:“你這個****養的,有種跟老子單挑決勝負!”辛巴輕輕一笑,回答道:“你應該知道,我雖然很會打仗和打架,但也從不放過可以撿便宜的機會。這種機會你讓我跟你單挑,憑什么?小的們,準備上!”
他身后的人都擁到前面來,紛紛打開了保險。時間緊急,此事已無法善罷。我全身的血都往上涌,猛地運氣精神力來對身后的步兵們發動了集體催眠。幸好,他們已經疲憊之極,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他們就全倒下了。但即使如此,同時催眠盡百人也創造了我的記錄,我一陣頭昏眼花,幾乎跌倒。辛巴怔了一下,隨即發出了大笑:“你們倆在一起給我滅掉,簡直再好不過。本來想著你們那么多人還得費些功夫,誰知這么不抵事,我們用刺刀也把你們捅死!”
“黃二,怎么回事?”給我拼命支撐住身體的巴斯克冰低聲問我。
我的腦子一陣陣地刺痛,這次精神力用過頭了,顯然是油盡燈枯的前兆,可我別無選擇。我努力牽動嘴角微笑了一下,說:“你想看馬上發生的情景嗎?建議你不要看。”
“你動手吧,我看著。”胖子沉聲道。
我松開了巴斯克冰,舉起手在空中招動,腦中聚集精神力發動那一招精神風暴。凝聚精神力的同時,腦中感覺到一陣陣被吸干了似的抽動痛感。但我還是做到了,在辛巴身前出現了一片十米見方的閃電網,那些家伙發出陣陣慘呼,一個個地爆裂了,血肉濺了辛巴一臉,把他糊成了個血人。我心中暗暗叫苦,就差那么一點力量沒跟上,不然就可以把他也罩在電網里面干掉。可我必須作出大度的樣子,慢慢放下手臂,沖他揚了揚眉道:“你還不快滾?”
“不可能,不可能!”辛巴渾身如篩糠一樣抖動:“我這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
他主動這樣,實在求之不得。我勉力凝聚起最后一點力量,柔聲道:“沒錯,你太疲憊了。現在陷入了一個惡夢當中。你只需要離開這里,立即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辛巴的彪悍神情逐漸消失了,他已經陷入了催眠狀態中,轉過身便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我再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頓時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耳中似乎聽到了巴斯克冰焦急的呼喊:“黃二,黃二……”隨即什么都不知道了。(未完待續。)</br>